一臉疲憊的宋萋她們回來後,也不管衣服臟不臟的,直接躺在床上,太累了!和很多人擠在一個屋子裡,自然休息不好。山上的風景也沒仔細看,迷迷糊糊地跟著隊伍走了一圈,也沒玩好。
顧歡小聲抱怨著,宋萋連忙製止她,這裡又不是家裡,應該管住自己的嘴點。宋萋告誡二人要管住自己的嘴,說完她顧不得休息,就連忙伺候皇後去了,顧歡看顧欣有些萎靡不振,便打趣她雖說是沒去爬山,但是看上去比這些爬山的還累。
顧欣尷尬的笑了笑,她並沒有告訴姐姐自己也偷著上山了,隻不過自己緩了兩天還沒緩過來。
兩人聊著聊著天,蘇帝下旨命令顧家兩姐妹跟著去江南南巡,原本這些貴女們不用跟著,不想皇殤卻讓他們跟著,顧歡給宣旨的曹公公塞了點銀子,想問一下還有沒有彆的人也要跟著一塊去。
曹長侍一臉笑容地把銀子收起來,隻說還有皇後的弟弟王公子跟著,就沒彆人了。還誇讚兩人才貌雙全,得到了陛下的青睞,以後顧家怕是又要邁上一個台階了。其實顧家並不是世家。現在看來,陛下似乎要重用顧家,這才要兩人跟著去江南。看曹公公離開後,顧歡連忙去找宋萋來商議,宋萋隻認為帶著她倆這天下有名的才女,到看重文采的江南可以彰顯大蘇的文治底蘊。
顧欣兩人點點頭。
蘇帝蘇後的寢宮,宮裡隻有蘇帝和皇後兩個人,皇殤包好一個橘子遞給皇後,說:“靜兒,去江南咱們也好清靜清靜,到處逛逛。”看得出王思靜並不想去,皇殤安排完諸事後就趕緊來哄她。
王思靜起身,向皇殤福了福,道:“陛下已經把臣妾搶來,關在宮裡很多年了,既然是陛下的安排,臣妾自然是要聽從的。”
皇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還是壓下怒意道:“你知道孤不想聽到你說這個字的,看來是是孤平日裡對你太放縱了!二十年了,你總該體會到孤對你的情義了吧!”
聽到這,王思靜輕笑一聲,似乎依舊不服氣,道:“陛下不知道嗎?古人早就說過了,最是無情帝王家。若陛下有情有義,怎麼能做出殺兄,弑父這種事呢,若是陛下有情有義,當年怎麼能對你幫助你登上皇位的人……”王思靜說著說著越來越激動,不過沒等她說完,皇殤沒忍住,一個巴掌把她掀翻在地。
蘇帝抓住皇後的下巴,讓她仰視著自己,壓抑著怒氣,露出帝王不怒自威的霸氣,盯著這張讓自己失去理智的臉,說道:“你應該慶幸,這話是你說的。還有當年那件事要不是你王家,孤怎能這樣做,要是他們查出來,你也逃不掉,你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好好想想吧。好好準備準備,快快樂樂地和孤一起去江南。”說完,又溫柔地擦去皇後眼角旁的眼淚。然後就離開了房間。獨留王靜思一人趴在地上抽泣,哭了一會,她慢慢站起來,用手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她滿臉恨意的望著緊閉的大門,嘴裡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叫“皇陵”。
關抉並沒有被要求和蘇帝他們一起去江南,好像是在刻意避免自己去那裡,關抉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回京,他想著皇室的那個人即使在手眼通天,也不能把手伸到江南那裡,他想著自己偷偷查查去。應該會有所收獲吧,那顆渴望報仇,嗜血變態的心催促他趕緊行動。
蘇帝帶著皇後她們開始了南巡之路,隻不過皇後並沒有露麵,隻是一直在龍攆上待著,關抉看著車隊已經走遠,對著鐘地問道:“已經安排好了嗎?”
“主公,江南各城隱榭的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鐘地有些顧慮地說道,想了想還是道:“這還是太冒險了,要是被人發現您不在京城,那可是謀反的罪名啊,雖然屬下愚笨,要是主公相信屬下,鐘地願為主公赴湯蹈火。”
關抉微微一笑,“連你自己都認為你愚笨,那還讓我怎麼信你,沒事,叔父那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會有馬腳。”
不等鐘地再說什麼,他就離開去江南了。
關抉比蘇帝他們提前三天到武陵,作為南陳的舊都,這裡到處充滿著奢靡的氣息,之前南陳重商,江南等地很是富庶,若是南陳朝廷沒有那麼多小人中飽私囊,和蘇軍打持久戰,怕是滅國的就不是南陳了。關抉在這裡先是去了之前韓衛的家了,房子一直沒人住,房子有些破敗,關抉找了半天,蹭了一身灰不說,還什麼也沒找到。關抉並沒有報什麼希望,一年前韓衛死後他就派人來抄家,當時就什麼也沒找到除了信件之外的其他東西。看了看這些到處都是灰塵的房子,有些煩躁的關抉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它給燒了,因為是晚上,人們來不及滅火,房子差不多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皇殤一直沒見過顧欣,有早就聽聞她的大名,這才讓他倆隨駕。到了武陵城後,蘇帝想著看看兩人才貌究竟是如何,就召兩人麵聖。看到顧欣的樣貌後,隻見顧欣長得膚白似凝脂,眼睛靈動清澈,眉似彎柳嬌柔,紅唇小巧而誘人。傾國傾城又略帶病色的臉讓人看起來難免憐愛之情,舉止投足之間竟是端莊素雅。皇殤一直看著顧欣,隻不過那種眼神不像是看剛剛認識的人,而是一個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皇後輕咳了一聲,蘇帝回過神了,又問了問她們學問讀書方麵的事,就讓她們陪著皇後吃飯。不過吃飯的時候,蘇帝並沒有來。皇後對顧欣十分親昵,像是母親對女兒的那種,兩人相談甚歡,皇後想著顧欣常年患病,今天又累了一天,就讓她們回去了。自然,皇後賞了她們很多東西,看顧欣頭上太素,就把她帶了很多年的一支玉釵送給了顧欣。
按照規矩,顧欣姐妹三個是不能住在行宮裡的,但是因為宋萋的服侍皇後,住在宮中,顧家姐妹在外麵的意見客棧住下,這家客棧是關家的,更權威一點事關家在武陵設的情報點,叫隱榭。幾乎每個郡裡都有一個,為關家搜羅信息。關抉到武陵自然是住在這裡。
關抉也是納悶,自己為何會和顧欣這麼有緣分,他並不打算讓她看見自己,以免節外生枝。隻不過他總是在對麵的樓上看著顧欣,像之前某個人在書院外麵深情款款地看他一樣。
那年杏花微雨,她在城外的梧桐樹下送他離京,兩年後,他又偷偷跑回京城,也是在那棵樹下目送她去北疆。至於關抉喜不喜歡她,連關抉也不知道。她是關抉在皇宮裡唯一的朋友,沒有算計,沒有彆有用心,兩個人很單純。那是關抉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為力,是他在有能力後第一次失去的“東西”,應該是不甘心,似乎並不是喜歡。他翻出衣服裡麵的一個手帕,手帕上麵是一句殘詩:長安城外枯黃樹,半是合歡半離孤。這是那個人在去北疆之前寄給他的,後麵那句他一直沒能補上。現在關抉找到了一個很像她的人,隻不過這次關抉帶著目的地接近她。顧欣和那個人並不一樣,性格截然相反,她看上去很樂觀,但在顧欣詩裡,關抉讀出她其實很敏感,多愁善感的,就像她寫的那樣:“悟言裝喜色,人後滿愁容。”
關抉在客棧對麵的樓上望著顧欣的房間,他沉思著。在武陵帶了五六天後,關抉什麼也沒查到,他五年來第一次有了些無力感,二十年之久,那個人做的太乾淨了,關抉很難找到線索。關抉決定再過幾天就回京了。
這天晚上,武陵城有個很盛大的廟會,皇後給宋萋放了一天的假,讓這個大姐姐帶著兩人去玩玩,關抉看著幾人離開客棧,本想著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準備回京。
有人來敲門,恭恭敬敬地稟報說是有人送來了一封信,關抉以為是叔父寄過來的,畢竟自己在這兒,沒有幾個人知道。結果發現是武陵郡郡守劉伯欽。關抉看完後,瞬間警覺起來。他邀請關抉到府中一敘,關抉不得不去。
劉府,劉伯欽笑著接待起關抉,他先是奉承了一番後,對於正事是隻字不提,隻說是請關抉來吃頓便飯而已,關抉也是耐心地應付,他知道劉伯欽一定是有求於自己,要不然他為了巴結蘇帝,一定會告發自己。要是關抉先耐不住性子,反而會更被動一些。
劉伯欽終是沒了耐心,說道:“侯爺,在下之所以請您來,是因為藩王的事。”
“大人消息真是靈通啊,這件事連我也不知道。”
“不敢,不敢,江南近年來,光暴亂就發生了數十起,陛下有心無力,想著不如效仿之前治蜀一事,準備冊封藩王,在下雖說當年打開城門,放大軍京城,但是因為沒有門路,未曾得到什麼大的獎賞,現在得知關將軍秘密來此,特來結交。在下不求藩王一事,隻是希望在京城有個靠山。”
“靠山說不上,你我兩家互相合作罷了。”說著舉起酒杯,示意劉伯欽,兩家的聯盟達成了,一方麵關抉有把柄在他手裡,還有劉伯欽勢力遍布江南,從他手裡應該能找出不少證據,畢竟強龍難壓地頭蛇。
從劉府出來之後,關抉不知道為何就跑到廟會那兒去了,他每次在散席之後,總會再吃些東西,當然在軍中就不會這樣,軍營裡是兄弟,一起出生入死,不過在京城裡就不一樣了,每個人靠近都有他自己的算計,關抉很討厭,但又不得不應付下去。那座古老,積滿塵土的老城,承載這冠絕不堪回首的往事,暗藏著各種陰謀。
廟會最外麵有人在施粥,一群乞丐圍在攤前搶這平常吃不到的吃食,一碗粥,兩個包子,看到這些乞丐,他就想起來之前那些欺負自己的乞丐,當年他流浪在外,女婢青鳶拚死把他救出,到最後她精神失常,隻記得要照顧自己,那幾年很多乞丐欺負他們,老的欺辱了青鳶,小的排擠霸淩自己,在他回到關家之後,他親自一刀一刀地把他們殺死,他當時六歲,血的氣味刺激著他,那是他第一殺人,卻有異於平常人般的冷靜。內心的報仇的欲望被瞬間滿足,他第一次沉浸在那個黑色昏暗的世界裡。“想來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血的吧!”關抉思索著。
他往裡走,隨意地買了些吃食。走進一個茶館,挑了一個臨窗的座子,叫小二沏上一壺好茶,津津有味地聽武陵成當紅的戲子唱戲。關抉把窗戶支開,看著那無比繁華的景象,家家燈火通明,一種空落感襲遍全身,他悠悠說道:“山河故裡,燈火萬千,無一盞為我!”他自嘲的笑了一聲,抿了一口茶,這茶剛才苦,嘴裡苦,心更苦。
顧欣和姐姐們逛得很開心,一些要給家裡人買的特產也買全了,幾個人買了點吃的,在小攤上吃了起來,顧欣手裡提著一盞花燈。看得出顧欣很喜歡這個,愛不釋手。她不經意地往上一瞥,就看見關抉聽到有人叫他,聽到顧欣說的話後,關抉覺得整個山河在此刻靜止了,像之前某個人纏著他看的很多話本子一樣,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在他眼裡的顧欣似乎沐浴在陽光裡,照亮了自己所窩藏的狹小的世界。
關抉點點頭,就招呼著幾人上來。關抉一個人在那喝茶,她不假思索,就打了聲招呼,然後炫耀似的提起花燈,喊道:“關將軍,花燈!”
宋萋想到關抉並沒有被要求隨駕,這裡人多眼雜,她連忙拉著兩人上樓,幸好這裡是鬨事,整個街道人聲鼎沸的,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