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帝的儀仗隊從上京城出發，一路上鑼鼓喧天。顧欣從馬車上探出頭，今天天很熱也沒有什麼風，要是擱在以前，顧歡一定會把她拉回來的。顧欣幼稚地把頭一搖一搖的，逗得宋萋和顧欣咯咯直笑。宋萋把顧欣拉回來，道：“趕緊彆這樣了，要不然等回來了，京城裡又開始傳顧家那個有名的才女其實是個小傻子，你再嫁不出去了，伯父伯母又怪我沒看好你。”說著勾了勾顧欣的小鼻子，宋萋發現顧欣精致小巧的臉越看越好看，像個小仙女。

隊伍忽然停了，正在後麵保護這些世家子弟安全的關抉一臉煩躁，不耐的差鐘天到前麵問問怎麼回事。

顧欣探出頭來，想看看是怎麼回事，恰好看見了關抉，想到關抉有恩於自己，她熱情地打著招呼：“關將軍！”她喊著，又揮揮手示意關抉自己在這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關抉騎馬來到顧欣的馬車旁，問道：“有什麼事嗎？”

顧欣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我前幾天才知道，我剛換的那服藥是你讓關時配的，特地想你道謝。”

關抉點點頭，隻是平靜地說了句沒事後，就離開了。

顧欣把頭縮回來有些埋怨地說：“這個人真是冷漠啊！也不知道京城裡那些女孩子們為什麼趕著想嫁給他。”

這話引得兩人笑起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你還真是天真啊！”

不一會車隊就到了第一處休息的地方——明山，這次要在這休息三天，蘇帝一行人要在上麵吃齋誦佛，祭拜一天，在玩上一天。這些隨行的人被宣到名字的可以和蘇帝他們一起上山，沒有宣到的隻能是在營地裡待著，顧欣不出意料的沒有被選中，皇後派宋萋來告訴顧欣說：皇後擔心她身子受不了，就沒有讓她去。

不過顧欣有些納悶，為何皇後會如此關心自己。

皇後住處，宋萋進來，她端著一盤不是這個季節的水果，看得出這些水果很昂貴，放在皇後案上，道：“這東西已送來，陛下還沒嘗，就差人送過來了。”

皇後沒接話茬，而是問：“顧欣那兒去了？”看到宋萋回答後，又有些嫌棄地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擺擺手：“這些水果我不愛吃，你一會偷偷帶回去，自己分著吃吧。”說完，他張清冷禁欲的盛世容顏上露出些許疲憊，告訴宋萋一會陛下來了就說自己已經睡了。就讓宋萋離開了。

宋萋一臉不解端著這些自己平常根本吃不到的水果回到自己房間，她和顧家姐妹住在一起，顧歡本來想休息來著，她明天要和宋萋一起上山，想著要早些休息，顧欣伏在案前，輕提著毛筆寫字，宋萋滿臉笑容地招呼兩個妹妹趕緊來吃水果，她還不忘叮囑顧欣少吃些，免得明天又咳嗽了。

顧欣笑著應答，接過宋萋遞過來的荔枝，她之前在書院的時候自己師兄陳清每年都會把家裡給他買的荔枝分她一些。問宋萋這些水果是哪來的。

宋萋沒有告訴她們實情，隻是說皇後賞的。其實很多時候陛下給王後送的那些昂貴的東西，無論是吃的玩的，她都會賞給自己和其他近侍，隻有陛下親自送過來的東西，皇後才會勉為其難的收下。

三人吃得一臉高興，之後三個人睡在一張床上，睡著的顧欣像一個安靜的小貓，團在兩人中間，均勻的呼吸吐在臉前淩亂的頭發上，歲月靜好。隻是時不時咳嗽一聲，顧歡看著妹妹，她覺得這幾天顧欣沒有咳血了，總以為這個妹妹還能活得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第二天，顧欣起來時發現姐姐們已經走了，她起來梳妝打扮一番後，披上母親讓她帶的狐裘，她很聽家長的話，一出門她遠遠地看見了難得早起的關抉，顧欣疑惑他為什麼也沒有陪同陛下上山。關抉也注意到了她，走到她麵前，問她想不想上山玩一玩。

顧欣疑惑道：“陛下有旨，不讓隨意出營。”

“你還真是聽話啊，你應該很招人喜歡吧。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顧欣拉住他，說道若是被人抓住了，我可就說是你非要帶我來的。

關抉被逗笑了，有些寵溺地說：“好，走不走？”

就這樣，關抉獨自帶著顧欣上山，這幾天山上沒有什麼風，顧欣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關抉知道顧家似乎還沒有告訴他真相，他出神地望著顧欣那張臉，歎道：“也算完成諾言了吧，在那裡彆怪我！”

“關將軍，快點啊，，你怎麼比我走的還慢啊！”顧欣在前麵催促著。

關抉回過神來，快步趕上。他比顧欣高一個頭還多，自然很容易追上。不長時間，顧欣有些氣喘籲籲，她畢竟常年不出房的人，關抉拉住她告訴她不著急，休息一會。

“陛下為什麼不讓你一起上山。”坐下來的兩人無話，有些尷尬，顧欣主動挑起話題。

“可能是我不聽話吧，惹聖上生氣了。”關抉隨意地開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玩笑，而顧欣覺得他這個不聽話而且和自己叔叔關係不好的問題少年還嘲笑自己太聽話。

“好了，不鬨了，你最近身體怎麼樣。”關抉把話題引到她身上。

“這幾天還是好多了，隻不過還是咳嗽，咳血什麼的。”顧欣很平靜地說出來，好像在說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關抉點點頭。

“你真的和你叔父關係不好嗎？”

“陛下忌憚世家，更不用提世家之首的關家了，一個是百官之首，一個是手握二十萬重兵鎮守邊關的大將，總得裝一下。”關抉看起來有些害怕她不相信一樣，最後補充說這是真話。

顧欣點點頭，說：“其實你用不著和我說真話吧，不害怕我給你傳出去嗎？”

“我不會對著你的……”關抉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不會和你說假話。”其實關抉想說的是：不會對你的臉說假話。

顧欣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然後連忙結束聊天，接著開始爬山了。

八九月份，山上的花草開的還算茂盛，陣陣迷人的花香卷著大地專有的味道跑進顧欣的鼻子了，顧欣一臉陶醉地聞著花香，十八年來她是第一次嗅到自由的快感。山上有名的景點關抉帶著她逛了個遍，一路上並沒有人，蘇帝他們都在山頂上麵封禪，不能離開。

此時此刻，所有美麗的景色，動人的蟬鳴蟲叫，吹得很舒服的清風獨屬於兩個人，很安靜，這是關抉為數不多內心平靜不用想那些陰謀算計的時刻。

太陽隱隱有落山的架勢，關抉擔心晚上山上太冷，催促著顧欣趕緊下山。一著急顧欣的腳崴了。

關抉有些無奈，這些話本子上的老套的情節竟然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關抉二話不說，背著她就往山下走，起初顧欣有些忸怩，關抉注意到她的局促，道：“是生病還是讓我背你下去，你自己選。不會讓人看見的。”

顧欣在他背上點點頭，武將專有的，寬厚的，健壯的脊背莫名地給她一種獨特的安全感。

回到營地的顧欣發現自己的玉鐲不見了，這是上次宋老夫人給她的禮物，關抉發現了她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問道：“有什麼東西掉了嗎？”

顧欣點點頭，告訴了他。

關抉拿來藥後，交給顧欣讓她自己塗，說完就說他自己上山找找。

顧欣說不用，她今天已經很麻煩關抉了。

“沒事，我給你找回來。”關抉說完就離開了，其實玉鐲是關抉趁背著顧欣偷偷拿下來的，有個由頭上山，總比沒有好。這次很多皇親國戚都來了，現在調查是最好的時機。

顧欣覺得關抉對自己似乎太好了，他莫不是喜歡自己？

顧欣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世家之首的關家；而自己，隻是寒門。關抉再怎麼樣也看不上自己啊。想著想著顧欣的臉又紅了。自己喜歡他嗎？好像是有點好感的！

顧欣忽然一愣，自己在想什麼啊！

山上，檀林寺。蘇帝跪在佛像前，嘴裡念念有詞。他的罪孽太過深重，恐是佛祖也難超度他。他自己也知道，隻不過是找個寄托罷了。

“孤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蘇帝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關抉已經趁黑摸到了寺裡，那些隨行的世家子弟們都擠在一個屋裡，陛下和皇後以及皇子們住在中間，皇親國戚住在後麵，被占了佛寺的僧人們露天睡在院子裡。關抉隨意打量了四周的環境。一身黑衣潛入夜色之中，神不知鬼不覺。他早就派鐘天他們趁著這些人離京開始調查，自己在趁著半夜看看這些人帶的東西有沒有線索。

蘇帝屋子周圍都是禁衛在巡邏，關抉決定小心為上，在西州和胡人交戰中摸爬滾打的人自然不會害怕這些人，隻是不能打草驚蛇罷了。

他輕輕戳破窗戶，點燃迷香，等裡麵的人都昏迷後翻窗進去，找！之後如法炮製，一家一家的找！

一晚上關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有些失望的他又摸著夜色返回大營。

離開時他讓屬下給顧欣的食物上添了些安神的藥，她吃了不久後就睡著了，要是一直醒著，看她那麼天真的性格，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行蹤。他輕輕把玉鐲放到桌子上，又走到床前，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把整張傾國傾城的臉露出來，凝視了一會，就離開了。

明山上的星星被雲遮住，雲層薄的地方可以看見星星模糊的形狀，和散發出的淡淡星光，像是家人透著迷霧注視著關抉。臨近中秋，月亮漸漸圓潤起來，想必某個小姑娘過幾天又會想念家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