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歲街頭 客棧窗前盆栽梅枝搖……(1 / 1)

少主當年江湖遊 陳甜恬 5616 字 12個月前

客棧窗前盆栽梅枝搖曳,淡淡的梅香飄散在屋子裡,屋中二人手頭上正忙活著收拾行囊。

“頭回要在外頭過年,還是不免有些不習慣了。”江初燁提起桌上的長劍埋著頭正彆在腰間,嘀嘀咕咕說了一句,“感覺我回去後,這雙腿真要被我爹打斷了。”

謝安撈起打好結的包袱掛到肩上,一直放在包袱裡的匕首也被他拿出來塞在腰帶縫裡。而他的左肩膀上還站著一隻瘦小的白鴿,他安慰的拍了拍江初燁的肩,道:“沒事,大不了以後兄弟給你推素與。”

江初燁瞪了他一眼,甩開謝安的手,白鴿也被他的動作驚的撲翅飛起而又緩緩試探落回原處,他道:“那我還是期待能逃過我爹娘的混合雙打吧。”

客棧樓下的街道停了兩輛馬車,前頭一輛的車子聽到腳步聲掀開半邊簾子,李宸的臉從車與裡顯露出來,銀白的月色照著馬車的前頭,陰影裡隻能看出他那上翹似笑的嘴。

見到謝安二人的身影,他道:“謝公子,夜色天涼,前幾日快馬趕往這裡不慎染上了風寒,還望恕在下不能下車迎接。”

謝安睥睨了他一眼,抿唇道:“隨意。”

......

韶光關到青州王都梅州城坐馬車中途不停歇的話,則要花上兩日的時間。

白駒過隙,兩日的時間不過一晃而至。

此次進王宮,李宸給二人安排的是有過恩情的舊友。因他前幾年常奔波在外的緣故,相識一些好友不足為奇,青王得知後也未太在意這個兒子所謂的友人,不過是多兩張嘴吃飯的事。

他們是在正月初一的前一天晌午到的。

那時還是冉冉晨霧重,暉暉冬日微。雖未有落雪,風吹過時凍的人還是不禁攏緊身上的衣物。

馬車進不了宮,隻得停在王宮午門門口。謝安下來時被這高照的耀光一時亮迷了眼,抬手遮住了些光線。

前頭馬車的李宸朝他們走過來,道:“明日宮中會辦宮宴,有一點忘記同你們說了,想必謝公子該是也知曉了——你們皇朝的大將軍此時也在宮中,明日也會到場。屆時是避免不了想見的......”他欲言又止,瞥了眼謝安身後的江初燁,又看回謝安身上,道:“不知你們之前可有見過麵?”

謝安抬眸淡淡看了眼李宸,側身而過,邊走邊道:“無妨。”

江初燁一聽到大將軍,這不說也知道說的是誰,頓時滿臉那是一個自豪,兩手負在腦後,走路的姿勢都過於大搖大擺,多嘴了一句笑道:“我們之前就和傅將軍同過一段路啦,大王子放心咱們將軍還是很好說話的。”

李宸聽笑,輕輕晃了晃頭,無奈道:“那倒是在下多餘擔心了。”

在李宸帶領下,他們一路無阻順順利利進了皇宮。

這還沒進的時候是不知道,走進去了之後......謝安表現的還算是平常,江初燁的嘴可就沒合上過,就連那雙眼睛張的恨不得突出來,嘴上也是“哇!”“哇靠!”“我去!”一係列不帶重樣的感歎詞不斷蹦出來。

若不是在外,謝安還想注意點自身高冷的人設形象,他已經青筋暴起想要用拳頭堵住他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兄弟的嘴了。

........

此時的宮內算得上是最為忙碌的時節,明日過年青王盛邀百官進宮過節,這上上下下,光是要在每個宮裡院落門上掛紅燈籠貼窗花就已是忙的下人們焦頭爛額的。

速度是慢了點,但終歸效果是極好的。

一條宮道上,穿著黑衣的一高一矮並肩的走著。

高個子手裡提了兩個食盒,矮個子揮舞著不安分的手,四處蹦噠好似看不厭這條路的風景,就是天上有雀鳥掠過都覺得稀奇,“六哥,沒想到這青州王宮快要過年的時候竟然如此熱鬨呀!我聽說明天宮宴上還會有各種各樣沒見過的山珍海味!”矮個子說的時候,眼睛裡都放著光,好似幻想出來滿桌都是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叫他吧唧了起嘴。

這兩人,正是跟在傅商宴身邊的兩個暗衛,小六和小十。

一旁的小六看著小十說到吃的就一臉癡樣走不動路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你若是想吃,以後便帶你去吃個夠。”

聽到有戲,小十從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湊上來摟住小六的腰,仰著小腦袋,激動的確認道:“真的!”

被迫停下腳步的小六低著頭回看懷裡的人,小十生的一張乾乾淨淨,還有點嬰兒肥的臉,要不是手裡提著東西他已經手癢的想要捏捏那張臉蛋,或者把這張臉弄哭然後慢慢哄著。

小十壓下了心底裡滿是陰暗的想法,回神間盯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麵滿眼是自己的影子,他回道:“嗯。”

得到了承諾,小十像是吃了顆比蜜餞還要甜的東西,就連嘴角牽起來的笑意也多上了幾分甜味,惹得小六也跟著勾起笑。

“啊!”

小十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小六的思緒,他迅速收斂了的笑容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又看向小六的位置。

然則,後者已經如見到了什麼可怖的玩意似的趕忙跑回了他的身側。

附近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事物,小六不解的扭頭低眸看著身側的人,問道:“怎麼了?”

小十抓著小六的袖子,指著前方,結巴道:“他、他......三皇子!三皇子來王宮了!!”

小六順著小十的方向看去,出於他們正前十裡外地方,有三個人影正路過這條宮道的路口,離得有些遠,以他的眼力也隻不過是大略的看清三人穿著,看上去就不像是下人或者普通人家的打扮。

是以,小十之前跟過謝安一段時間的,自是也認得謝安的臉,就算是隔得遠一眼也能認出來,原本在桃城的三皇子來了青州王宮.....回想起小十回來那天在馬車上暈倒前的話,小六眸中暗了幾分,沉道:“我們先回去告訴主人。”

與此,謝安那頭還在忍受江初燁劈哩叭啦講不停的廢言廢語,正要發作把人打一頓時,忽的聽見自己右側的宮道傳來細微的驚呼聲,抬起的手一頓,腳也停了下來看向那個聲音的方向。

縮著脖子準備躲掉攻擊的江初燁看到謝安停了下來,好奇的也跟著謝安看的視線望去,身在他們的右邊有一條長道,不遠處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小一點的影子還在蹦噠在高一點的影子身邊。

見謝安看的如此出神,江初燁好奇的蹭到他身邊,詢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謝安聞聲側瞥了眼他,說道:“沒什麼,一個跟屁蟲罷了。”他收回視線繼續向前走,心念:“看來是猜的不錯了。”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在明處的。

“跟屁蟲?啥跟屁蟲?”江初燁不解,撓了撓了自己的小腦殼。

謝安望著江初燁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歎了口氣,把他們剛到桃城那會被人跟著的事情簡化的講了下,一開始他原本是想解決掉的,不過後來看對方的動靜貌似對他們並沒有敵意,還故意同他們拉遠些了距離,謝安也就沒太在意。

甚至在對方準備走的時候,還跟過一段距離,發現對方離開的方向是去的是青州,就隱隱莫名的一個人出現在他腦海裡。

他們跟著李宸來,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李宸的殿內。

安排了院子,臨走前李宸提了一句,道:“我父王已知你們來了王宮,過完年三日後就是春狩,謝公子可有興致?”

謝安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冷冷諷道:“這都要變天了,你父王可真有雅興。”他道:“去那是自然去的,正好想給你那好三弟開開葷。”

......

正月新陽生翠琯,花苞柳線春猶淺。

正月初一,除歲至。

青州的除歲過年和皇朝的習俗還是有著一些不相同的。

頭一天清晨,天還未亮,宮裡四處已是爆竹連連響。

習慣了晚睡晚起的謝安,被這吵鬨的動靜煩的翻來覆去,最終還是醒了過來。

倒是江初燁比他還有精神頭,這爆竹剛一結束還想眯一會的謝安就被他“砰”的推開門,那討人厭的大嗓門喊了起來:“謝!安!謝安!謝安!太陽都曬屁股啦!謝安謝安謝安!快給小爺我起來!”他很識趣的隻在床的幾步遠的地方喊。

謝安從被窩裡坐起身,陰惻惻的盯著床前的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揍人的模樣,啞著嗓子道:“你就是來克我的。”

江初燁抱拳,樂嗬嗬道:“嘿嘿,哪裡哪裡,兄弟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今天這麼熱鬨的日子要是錯過了多可惜,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啊!”他一臉苦婆口心的樣子,走上前了幾步,想要拉謝安下床。

後者,謝安一手直接拽著人衣領拉下來,把人腦袋夾在自己的臂彎下走起身,還朝江初燁弓著腰翹起來的臀部狠狠拍了聲響方解了胸口的煩躁之氣。

等謝安洗漱完,江初燁又催促著人往院子外走,道:“快快快,我剛才去和那個大王子說了我們要去宮外逛逛,回來的路上聽那些個小婢女說今日外頭可有舞醒獅呢!”他拉著謝安迫不及待往外走,道:“早就在話本子裡聽過青州流行的這個,如今來了這可要好好親眼目睹一番!”

舞獅,在青州是正月初一裡最讓人期待的遊街表演,也是隻有青州這一帶較為流行,在謝陽城的時候彆說是見了聽都少有聽聞。

梅州城是初代青王命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新建的城池,如今也有了上百年的曆史。

初代青王平生最喜愛的就是舞獅,甚至是每年親自控一獅頭,同其他"獅群"遊街表演。

梅州城的起初便是為了這一習俗而建。一條十字大街劃分出了梅州城的百坊百巷,而這條大街被初代青王親自提名——醒舞大街。

醒舞大街的四條大街連通的是東西南北四座城門,中心的位置被空出了幾裡外圍成了一個圈。從四個城門開始,四隻獅子舞動著他們獨有的舞姿,在同一時刻彙聚在中心圈的地方進行著最後的比拚,根據舞姿難度和失誤次數來評定最後的勝出者。

謝安他們趕巧,正好是表演開始的時候,隨著銅鑼響伴隨著一路的爆竹聲,四條街儘頭的獅子緩緩而動,一聲聲“好!”在人群裡傳的沸沸揚揚。

大街上擠滿了人,隨著獅群的移動,人潮也跟著湧動,謝安兩個人被擠在後頭完全看不見,被擠來擠去的有些不耐煩的謝安蹙眉,推了推江初燁說道:“我們去中間那個地方等著吧。”

嘈音繁雜,謝安不低不高的話,剛說出來就被掩蓋在了人聲人海裡,江初湊進了些大喊:“什麼?你說啥!?”

“.........”謝安懶得動嘴,乾脆動手拉著人撥開人群往大街的中心地方艱難的走去。

中間圍成了一圈剛好一個人高度的石牆,此時的裡頭已經擺滿了奇形怪狀的木樁子,謝安拉著江初燁擠到了最前頭,很快,從四個方向而來的的四隻舞獅,也從牆外的四個拱形門舞進來。

人群也跟著獅子接踵而至的往牆內擠,本就不怎麼大的地方,硬是站滿了圍觀的老百姓,敲鑼打鼓,歡呼雀躍,大家夥的臉上掛滿了笑容,都在為新的一年而歡慶。

四個舞獅,分彆是紅獅子頭,黃獅子頭,綠獅子頭和藍獅子頭,四種不同的顏色來區分。

“紅獅!紅獅!紅獅!”“綠獅!綠獅!綠獅!”“黃獅!”.....場上的觀眾分成了四個派係,以各獅子為首,他們分彆站到了自己看好的舞獅身後,替他呐喊助威。

江初燁被這熱鬨的氣氛渲染,也拉著謝安跑到紅獅子的身後,也跟著大喊著:“紅獅!紅獅!”

每個舞獅的身邊都站了一個負責敲鑼的人,“鐺!”隨著紅獅子頭身邊的一聲囉響,隻聽那人大喊一聲:“紅獅紅獅!”

緊接著身後的支持它的人群,接話道:“打遍天下無敵手!”震耳欲聾的呼喊,回蕩在牆內。

而後紅獅對麵的綠獅子頭也絲毫不輸氣勢,囉響人喊:“人要臉!樹要皮!”

話落,綠獅子頭的忠實支持者也喊出最賣力的聲音,接道:“紅獅到底行不行!行!不!行!”

按照傳統規則,呐喊助威時誰先挑釁誰,就說明挑釁方在向另一方發出比舞對試,則,另一方也要給予回應,誰的助威音大誰算是贏得那一方,而輸的就需要舞一段。

紅獅子是場上支持人數最為多的,他們一喊整個地方都是隻有他們的回音,為首敲鑼一下,起頭道:“讓你舞,你就舞!”

“扭扭捏捏像隻虎!像!隻!虎!”

敗下陣來的綠獅站在木樁上,跟著獅子頭在樁上舞了一段,最後下來時竟來一個後空翻!由三四個人控著的獅子整整齊齊,穩穩當當在空中側麵來了個空翻落地!

這一高難度的動作讓在場圍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落下來那刻叫“好”聲和鼓掌,瞬間沸騰了全場!歡聲雷動!

真正的四獅會舞正是隆重開幕。

圍觀的人群重新圍聚在一起,不再有方才那般明顯的站隊。

場上的四隻獅子都已爬上了木樁,大展各自的身手,江初燁拽著謝安,問道:“哎,你說會是哪頭獅子勝?我覺得是紅獅子。”

謝安盯著那四頭各有本事的獅子,回道:“我覺得是黃獅子。”

江初燁本以為謝安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就算是不一樣也該會選和紅獅子舞的不可開交的綠獅子,卻沒想謝安的答案居然是四頭獅子裡個子最小的黃獅子!他問道:“為何?這黃獅子看上去舞的慫唧唧的,也不像是能贏的樣子啊。”

謝安還是在看著那頭不引人注意的黃獅,評價道:“守株待兔,暗度陳倉,不鳴則已。”

“我看明明是畏首畏腦,膽小怯懦!”說這話的,不是謝安身旁的江初燁,而是他們前方站著的人。

方才兩人的話,那人都聽到了個大概,對於謝安的評頭論足他也極為不滿意,明明就是慫竟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那人扭頭想要看看是誰,道:“我看你.......啊!”

這話說到一半,那人轉身看到謝安時剩下的話都如鯁在喉,驚呼了一聲!

那人麵露驚色躲在了與他同行的人身後,露出個腦袋,指著謝安磕磕跘跘說道:“你、你........”

謝安也在打量著那人,自是認出了是誰,輕笑一聲彎著眸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啊,小跟屁蟲。”

小十聽到謝安喊他的這個外號,不滿的反駁道:“我才不是跟屁蟲!我是.......”他瞪大了一雙靈靈的眼眸,驚道:“你知道我在跟你!?”

謝看著兩人周圍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避而不答,轉道:“你們家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