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個字,王順貴的笑瞬間僵硬在了臉上,他收斂起來,還一副嘴硬道:“少俠說的是何物,鄙人未曾聽過。”
“哦?”謝安饒有興趣的掃視了一眼著這個王順貴,他輕笑一聲,從而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傅商宴,說道:“傅將軍,你說你這軍營裡有沒有什麼玩不死人卻又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拷刑?”
王順貴聽到謝安口裡喊著傅將軍,腦瓜子轉了半天,這謝安王朝裡能叫的上將軍也沒有幾位,其中能姓傅的……
他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知道這三位不好對付,誰能想他遇上的是三位爺啊!
可明明他藏的那麼好,消息是怎麼走漏到朝廷那的!?
王順貴做了幾番心理掙紮,最後把自己說服的連忙慌張地跪了下來,直喊:“三位爺!饒命啊!三位爺!”
謝安說道:“饒命?知州大人是做了什麼事還要求饒?”話鋒之間,謝安的眸色冷冽下來。
此時的王順貴已經是汗流浹背了,這如果不交代是死,要是說了自己也遲早被那位弄死,左右都是死他隻能先抓住現在的這個救命草。
王順貴說道:“事、事情是這樣……”
王順貴正開口說來,電光火石間一道冷意閃來,謝安反應迅速側首抽出自己腰間的匕首向廳堂外的黑夜中扔去,隻聽一聲“叮!鏘!”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一把斷箭順勢落地。謝安並沒有給刺客機會,先是起身抓起王順貴往江初燁那頭一丟,又撿起地上的匕首,乾脆利落地往冷箭飛來的方向飛身而出沒入黑夜裡。
刀光劍影交打的聲響敲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一旁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王順貴嚇得腿褲濕了一大半。
傅商宴站起身死死盯著廳堂外夜色中的屋簷處,緊皺著眉頭。他倒不是擔心謝安打不過,隻是覺得這種事情臟了他的手。
打鬥隻持續半炷香的時辰,謝安拖著一具穿著夜行服的屍體從廳堂門口那走了進來,非常隨意的丟在地上。
謝安掏出帕子擦乾匕首上的血跡,走回首座的位置,朝站著的傅商宴笑了笑,匕首的刀身在唇間比劃了幾下做了個“噓”的動作,說道:“傅將軍,這可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能說出去哦。”
傅商宴眼底暗晦不明,伸出手將謝安手裡的匕首取過,替他彆進了腰間,說道:“下次……不用自己動手。”
傅商宴剛才不是沒有察覺到從遠處飛來的箭,隻是他還沒出手,謝安就已經作出了反應,而且還是一連貫非常熟練的,這是隻有長期經過一定嚴格苦練才能做到的如此快的反應。
為了不讓自己屁點不剩的小秘密不被全部抖出去,謝安有心哄著點人,拍了拍傅商宴的肩膀,笑道:“那下次,就讓傅將軍保護我了。”
原本還看著王順貴的江初燁把這父子倆放一塊,自己跑到屍體那掀開了擋著臉的麵罩——是一個女子,眼角不起眼的地方還有一塊梅花印。
江初燁說道:“嗬!還是個長得不錯的姑娘,可惜了做什麼不好當上刺客了。”江初燁蹲在那,朝跪坐在不遠出嚇昏了頭的王順貴揚了揚下顎,說道:“噯!這回我們可是救了你一條狗命,再不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沒人能保你了!”
王順貴跪坐在原處沒動靜,就好似沒有聽到江初燁說的,跟丟了三魂七魄般。
謝安注意到王順貴那邊,揚唇譏笑走到他身側的椅子前,又掏出了腰間的匕首,在手上嫻熟地轉了個圈,穩穩當當“砰!”的聲插入了紅木桌裡。
嚇得王順貴打了個激靈,才回過神來。
頭上傳來謝安冷清的聲音,說道:“講罷。”
經過這麼一遭,王順貴也不敢再起什麼小心思,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出來。
“這、這事要從三個月前說起,一個穿的和她一樣的女人找上了我,說是隻要我把一個看上去像是個蓮花的東西埋進自家中州城四個方位,就、就給我四千兩黃金……我、我一開始也隻是抱著懷疑的態度聽了他的話,誰曾想她、她還真給了……”
謝安問道:“你埋在了哪四個位置?”
王順貴接著道:“就、就在城裡東南西北的四個城角。”
謝安接著問:“城裡的人為何會變成那樣?”
王順貴抹了把冷汗,答道:“那人讓、讓我把它磨、磨成粉做成糕點,然後派人在街上免費發放。這、這免費東西誰不想占個便宜,自是半個城的人幾乎都……”
再後麵點發生的事,便都心知肚明了。半個城裡的人都染上這怪病,死的死。
關於解藥這事,王順貴身上也問不出一星半點,但也不是不好尋。
天山血蓮在江湖之中算的是出名的一個毒物,也是極好修煉之材。謝安本就也沒想過能從王順貴口中得知解藥的事情,那次臨走前早就安排了嫣殤去查此事。
寅時,中州城的夜點點消散,知州府外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而後前院的大門被人踹開,一大批人從門口魚貫而入將整個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謝安認出了圍進前堂的士兵身上穿的衣服,那是禁衛軍專有的兵服。
同時,謝平的身影也從前堂外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帶刀將領。
王順貴見到這場麵,徹底是頹廢了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這種事一旦被抓到,他便是窮途末路必死無疑了。
三人簡單的行過禮,謝安下意識慢慢挪動著身子躲到傅商宴的身後。
謝平先是讓人把王順貴和他被幫助說不了話的兒子帶了下去,吩咐了一些事之後,才注意到謝安身上。
他的目光盯著傅商宴後邊的謝安,話卻是對傅商宴講道:“辛苦傅將軍了,剩下的事交由孤便可,城外的馬車孤已經讓人帶進了城內,將軍在城內休息幾日再出發吧。”
傅商宴頷首,說道:“多謝太子殿下,青州之行已耽擱幾日,臣還是路上休息便可。”
見他如此,謝平也無多久勸攔。
傅商宴要離去,謝安想要跟在後頭,就要略過謝平身邊時,謝安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被謝平伸出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謝安呼了口氣,做足了準備。
扭頭看向謝平時已然換了張臉,眼笑眉舒,臉頰下邊蕩出清泉般的漩渦波紋,似三月裡的暖陽,融了心霜。
謝平臉上一滯,原本要說的話被打亂了思緒,最後化作一句平淡的問道:“你跟著去哪?”
謝安立馬環住謝平的手臂,說道:“我這不是替大哥去送送傅將軍嘛!”
謝平冷哼一聲,鬆開了他的手,謝安又打量了下他,注意到一旁幸災樂禍的江初燁他連忙給他抓了過來,說道:“大哥我去送送就來,關於城裡的事這小子都知道,你儘管審問他!”
江初燁剛想要說什麼,謝安一點機會都不給把人推到謝平麵前,一溜煙就追傅商宴去了。
剛到府外,正好瞧見傅商宴欲要上馬車,聽到身後的動靜身子停了下來,回身看去。
謝安湊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滿目星光,笑意盈盈,說道:“傅將軍路上保重,後會有期。”
傅商宴並沒有讀懂謝安話裡有話的意思,隻當是一個簡單的問候,他回道:“嗯。”
送走了傅商宴,安置好了爺孫兩,謝安又去找了一趟嫣殤要到了解藥的法子。
說來也簡單,天山血蓮經過淬煉之後多了一項可以吸食人的血肉,而它的毒性原本便是屬於陰寒之物,隻要服用壓過它的極陽之物方能化解。
這具體要什麼極陽之物,也不是謝安操心的事了,他讓嫣殤找人把這條消息透露給了謝平,又回了客棧把少年帶走,再到去桃城的時候已是三日後的事了。
十二月底,地上、屋簷上的霜化了,中州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在謝平的治理下城裡逐漸恢複了該有的生機,染上病的百姓都得到了醫治,在謝平離開那天,他們拿著家裡頭最好的東西聚在了城門送給了那些救治他們的那些醫官,幫助了他們的士兵,還有太子謝平。
人就是這樣,你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就會想儘法子感恩戴德,哪怕饔飧不濟也會把認為最好的給你。
謝安坐在馬車裡掀著布簾望著車外圍著的人,不禁輕笑一聲,搖搖頭。
坐在他身邊的少年抬著頭看著他,糯糯說道:“師父,我們要去哪?”
那天回客棧領了少年出來後,謝安便帶人將少年的母親找了塊好地埋了下土。
打聽了少年除了母親之後,沒有其他親戚留在世上,便作打算收了他為徒,少年聽後沒有任何猶豫在他母親的墓前,朝著謝安雙膝跪下三叩響頭,行了這簡易的拜師禮。
謝安回頭摸了摸少年腦袋,說道:“去桃城。”
“師、師父?不是你收他為徒了啊?”這輛馬車外觀看上去不是很精致,好在內裡會比之前的寬敞多,就連車坐的地方都加了長了一段,左右兩邊都能坐上人中間擺著個不大不小的木桌。江初燁就坐在右側,聽到兩人的話他一是先楞再反應過時來驚色已露。
江初燁在軍營裡摸打滾爬過幾年,沾染不少“惡俗”其中一個最為讓謝安生厭的就是嗓門大。無論說什麼東西都是五大三粗的,生覺的旁人是個聾子,聽不見他說的。
少年也被他這粗嗓子震的悄悄挪著身子靠近了點謝安。
謝安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抿了抿唇,從桌子上的盤子裡捏了塊蜜餞子遞到少年唇邊,像是在安慰一隻受了驚的小鹿。
少年顯然沒意到謝安會有這個舉動,先是微微一僵,再試探性張嘴含了進去。
謝安低眸,斂了斂眼瞼,用帕子擦了擦指心沾上的果屑,說道:“怎麼,你羨慕了?”
“……”江初燁睥睨了眼謝安手裡的少年,壓著最後的耐心沒和謝安鬥嘴,他還是想挽留點自己的美好形象……
……
皚皚大雪落滿了密密山林上的雪峰,在數峰之間還建立了環環屋簷,借著黑夜,屋內微弱的燈點綴在這蒙蒙夜色,如無數雙黑色裡泛黃的小眼睛,又生人畏懼又錯不開眼。
高峰上的塔屋裡,地龍鋪地,火盆遍地,和這刺骨寒霜的外頭形了分明對比。
屋子裡倒沒有太多繁瑣的建設和擺設,一層房間扣著一層房間,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小廊,通向後邊的房間。
入目,一眼鮮紅錦衣大袍,肩上披了件白狐絨綢大氅的男子,臉上嵌著深深笑顏,眼角的殷紅給這皙白的臉增添了幾分嫵媚。
這人手裡還托著一把琵琶,見到的人無一不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紅色衣玦拂過,入了外頭左側的一間房內。
門扉緊攏,那紅袍主人吟笑一聲,先說道:“呦呦呦,溫哥哥竟然還有這番雅興~”
他嘴中意指的溫哥哥,便是不遠處盤腿而坐,擺弄著茶具的男人。
最讓人先入眼的是男人那身紫色直綴服,修長的身姿勢襯著一張俊朗的臉,眉峰淩厲,墨色的瞳眸裡掩藏著看不清的心思。
男人沒有應和對方的話,就連眼睛都從未抬過,直接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紅袍男子也不惱,放下手裡的琵琶坐在了男人的對麵,自己討了一杯熱茶,接道:“就那樣唄,根據各州傳回來的情報來看,他們在青州一帶尤為活躍。”
男人“嗯”了一聲,對於這個答案他似乎並不意外,甚至有些意料之中。
“那你便去青州一趟罷。”
紅袍男子嫵媚的臉上眉宇微微蹙起,嗔道:“人家這才剛回來,溫哥哥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下,就把人家又趕去那麼遠的地方。”
男人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給自己續上一杯熱茶,神色自若,說道:“小安也會去,正好你可以幫幫他。”
這裡的小安都知道指的是誰,沒錯,謝安。
聽到謝安也會到青州,紅袍男子倒是臉上收起了不少不悅。
茶已經涼了,男子起身後托起自己的琵琶。
背著男人的時候,又說了一道:“溫哥哥,人家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同你說了。”
男人有些不耐,回道:“什麼事?”
站著的男子撫摸著琵琶上的琴弦,撥動了一二,哼笑一聲,說道:“院子裡的梅樹開花了。”
男人皺眉,沒有反應過來他啞語的意思,下意識疑惑道:“什麼?”
男子“切”了下,頓時失去了興致,道:“榆木不可雕啊——”他翻了個白眼,走了出去。
足下的步伐快要到大門時,身後傳來“砰”的摔門響,引起外頭人的注意,停頓在大門口的男子嘴角勾起,心道還算是開竅的快。
低沉的嗓音,夾著絲絲沙啞,聽起來有些微微不經意的顫音,自身後灌入耳朵。
“他在哪?”
男子回道:“隻是瞧著有點像,還須你親自去辨認。”說罷,一個冷器箭頭從他的袖口飛出,帶著一張紙刺入屋裡支撐的木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