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烤魚 傅商宴隻叉了一條魚……(1 / 1)

少主當年江湖遊 陳甜恬 6431 字 12個月前

傅商宴隻叉了一條魚上來,烤熟了後就遞給了謝安,一開始剛吃上幾口謝安還津津有味,可後麵傅商宴一隻盯著自己看,謝安就算是想無視他,這手裡的魚也下不了嘴。

畢竟,這魚都是他弄的。

謝安舉著烤魚在嘴邊張了又閉,眼神覷向坐在對麵的傅商宴,他身處黑暗謝安卻能感受到那雙不明深意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

謝安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直視,舉著烤魚起身走到傅商宴麵前,又坐在他身側,把咬了一口的烤魚換了個方向遞到他麵前。

謝安說道:“你……你吃嗎?”

傅商宴扭頭看了看謝安,又看向他麵前的魚,啞聲說道:“嗯。”

謝安皺起眉,沒明白傅商宴的意思,他問的是吃不吃,結果回個嗯?……嗯到底是想吃還是不想吃……?

謝安說道:“你嗯甚?我是問你要不要吃?”

傅商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用實際行動告訴了謝安。

他低下頭在邊緣小咬了一口,又推了推謝安的手,沉聲道:“你吃吧。”

謝安見他這樣,也沒跟他客氣繼續自己吃了起來,就當是他不餓。

再者,傅商宴經常在邊疆行軍打仗這種野外做烤魚也是常有的事,不然這叉魚的也不會如此得心應手,或許是吃慣了估計就也沒有什麼興趣。

一隻烤魚,沒多久就被謝安吃的隻剩下滿地的魚骨頭,吃飽了後謝安打了個小嗝,原本還沒有的困意頓然浮上來。

他站起身舒展了下身體,捂著嘴打起哈欠,身子朝馬車走去,說道:“傅將軍早點睡,我就不陪您了。”他道:“困死了。”

謝安進了馬車沒多長時間,傅商宴也起身上了自己的車子。

次日,霞光萬斛,停滯在林子小路上的兩輛馬車,又緩緩動了起來,隨後速度逐漸加快。

顛顛簸簸的馬車,將還在熟睡的謝安震的迷迷糊糊有了醒意,謝安揉著眼睛撐著身子,而原本靠在另一側的江初燁正望著窗外的景色,吃著桌上擺著的糕點。

見到身邊有了響動,江初燁扭頭看去,說道:“喲,終於醒了?你這睡得夠久的啊。”

謝安揉了揉眉心,熬夜導致的頭脹讓他頗為難受,說話時聲音也有些沙啞,“現在是何時了?”

江初燁倒了杯水給他,說道:“大概辰時了吧。”

謝安把茶盞裡的水吞儘,再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水漬,昨天睡覺前吃了烤魚,他現在也還不是很餓的狀態。

到了午時,馬車再次停頓了下來,謝安和江初燁同時下車,恰好前車的傅商宴也走了下來,四目相對,一觸即分。

謝安先收回視線,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下意識的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四麵環林,雜草叢生,這一回可沒有挑在剛好有一條小河流的地方停下。

見到傅商宴朝他們二人走過來,謝安問道:“傅將軍,為何在此處停下?”

傅商宴說道:“舟車勞頓,也要讓馬夫小休片刻。”

從一大早就繼續趕路,馬不停歇的到現在,換做是誰也撐不住如此長時間的不休息。昨日是剛上路,也就讓他們忍忍罷了,這如今已經快到了桃城,自是可以歇歇走走不耽誤多少時間。

嘗了一次野味之後,謝安又開始惦記上想吃點彆的了,當然這也是他想一想的念頭而已,這深山老林裡的彆說是野味了連它們的影子都沒瞅見過一個。

身旁的傅商宴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說道:“想吃的話,我可以去給你找找。”

“……”謝安沒想到他居然會和他說這個,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開始懷疑自己已經表現的那麼明顯了嗎?不過看看這老林子他還是打消了想法,而且他也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煩彆人。

謝安搖著頭,說道:“還是算了吧。”

江初燁觀察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半天也沒想懂他們說的什麼,問道:“你們在打什麼啞謎?”他道:“還有,看你們怎麼感覺很久之前就認識了般,不對……你算是從小同我玩到大,傅將軍年少就去了邊疆行軍打仗,這你們也認識不上啊!我知道了,好啊你謝安,嘴上說著對傅將軍不感興趣,這私底下背著我和將軍打好關係……唔!”

謝安受不了聒噪的江初燁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就不麻煩傅將軍了,吃點糕點充充饑就罷了。”

三人出來都是沒有帶隨從,就連暗衛都沒有安排,做什麼事都隻能親力親為,要是堂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戰神傅將軍居然屈身給自己在山林找野味,傳出得笑話死人。再說了,謝安也不想欠傅商宴這個人情。

謝安不需要,傅商宴也沒有強求,江初燁還想要說點什麼,就被謝安強拉著上了馬車。

馬車停了兩炷香的時辰,又走上了路程,啟程前傅商宴特意來到車窗前同謝安說了打算一直到中州城附近才會停下來休頓。

謝安也沒有什麼意見,說了句傅將軍看著安排就好,全憑傅商宴做主。

車子裡的江初燁,睥睨地看了兩人一眼,等傅商宴離開了,就張口有樣學樣的學起謝安剛才說的話:“將軍看著安排就好,奴家全聽您的。”他還添油加醋的自己加了幾個詞,聲音陰陽怪氣。

“……”

謝安轉過身,江初燁彆過頭看向窗外,就好像剛才那個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又若無其事的扭回頭,說道:“怎麼了,謝兄。”

謝安,眯起眼彎唇,笑起來陰惻惻的看著江初燁,說道:“沒事江兄,不知剛才你有沒有聽見犬吠。”

“……”江初燁梗著脖子,說道:“什麼犬吠?我怎未聽到?謝兄真是好耳力。”

謝安斂了斂眼瞼,腳底墊著車輿的前板上,抬高了腿。他雙手撐到自己的腿上,托著尖細的下顎,手指間有意無意的敲打著白嫩的臉蛋,說道:“那便是幻聽罷了。”

讓謝安用話堵了嘴,江初燁不接了他的話,兩人各自望著自己那側的窗外,沉默了很長……

“你真的和傅將軍……啊啊啊!!”

前頭車裡的傅商宴正扶著額靠在窗邊,讀著手裡的書,聽到後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心生煩躁的蹙緊了眉。

薄暮夕霞串燒了整片天空,似焰火燒雲染了紅。

一路向北,臨近桃城的最後一座城池,中州城。

他們還是在林子裡的小路,馬車行過時還可以瞅見零零散散行走的人。

謝安靠在窗邊,掀開遮著窗子的布簾,從一開始隻是一兩個的路人,到越是往前這人就越來越多,他們都背著有大有小的包袱,麵上憔悴,有的還拖家帶口,抱著在懷裡的小孩靠在大人的肩上,看上去像是在睡覺的樣子,可臉上卻是痛苦的表情,甚至是皮膚白的不是正常的皙白色。

兩側的路過的人,都是朝著馬車的反方向走,到了後麵,車子被迫隻能降下速度來。

身側的江初燁說道:“這些都是中州城的人嗎?為什麼都往南走?”

謝安搖頭,他打量著每一個經過馬車的人,大部分看上去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有的還穿著布衣破褲,形形色色。

謝安從穿著再看到麵相,發現這些人裡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謝安說道:“你去看他們的臉,發現了什麼嗎?”

江初燁跟著謝安的話去觀察路人的臉,說道:“怎了?沒發現有……等下,這些人看上去……”

謝安說道:“麵色蒼白,虛汗之兆,腳下氣若有無。”

江初燁說道:“這是病了?”

謝安扭頭看了一眼江初燁,說道:“似病非病。”他道:“什麼病能讓如此之多的人有著相同的症狀。”他不是在問江初燁而是在陳訴一件事。

答案也不言而喻。

兩人同時說道:“瘟疫。”

江初燁說道:“中州城出現了瘟疫?”

謝安說道:“不知。”

前車的傅商宴貌似也察覺到外麵路人的不對勁之處,吩咐了馬車停駐。

兩車三人停在這小道上,路過的人已經比前麵少了許多,經過的人眼神裡都透著好奇,視線不斷遊走在他們身上。

“公、公子……給、給點吃的吧……”

一個穿著破爛不堪的布衣和草鞋的老人,撐著一條木棍弓著腰背走到謝安的麵前。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的。

倒是小的穿的還會多一件衣服,但也是破破爛爛,烏漆嘛黑的不知道穿了多久的。

兩人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餿味,無論是臉上還是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全乾乾淨淨的,看上去是好幾天沒洗過澡了。

見到謝安不語,老人再次開口說道:“公、公子……行行好吧……我孫兒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給您磕個頭,您給點吃的吧……”

老人說著緩緩動起身子往下跪,謝安下意識想去扶,剛伸出手就停在了空中,許是從小慣養的環境令他生出了潔疾,對於外在的臟汙,身體上本能的做出了反抗。在一旁的江初燁看出了他的窘迫倒是不介意的出手將老人扶起來。

謝安抿抿唇了,看了眼老人旁邊的孫兒,那孩子瘦骨伶仃,個子矮小,烏黑的墨瞳盯著謝安的眼睛,黑鴉的睫毛一撲一撲,若是洗乾淨臉上的汙泥,應當也算的上是張很精致的臉。

同時,前車的傅商宴下了車之後也朝他們這邊走來,剛才的情形他不在但是看著兩人麵前的一大一小心裡也猜了個大概。

謝安撇了眼站著的傅商宴,到車子裡將桌子上的盤子端了下來,遞給那老人的孫兒。

他說道:“吃吧。”

老人家躬著身不停道謝,說著,渾濁的眼睛奔湧出熱淚。

謝安又拿了些餅給老人家,兩個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其他經過的人看到這一幕,也湊上來想要討口吃的。

謝安心有不悅,手上還是把自己包袱裡原本買來路上解解饞的糕點,肉乾和餅都拿出來分給了源源不斷湊來的人群。

人越聚越多,直接把分食物的謝安和江初燁兩人圍在了馬車旁,水泄不通。手上的食物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滴不剩,那些剛聚過來的見沒了吃的,便紅了眼開始搶食物,有了起頭的其他的一接二,二接三,場麵變得混亂不堪。

“啊!——”

人群中傳出一聲刺耳的慘叫,令還在爭奪口糧的人,霎時都一一停頓了下來,你注視我注視你,最後全都看向了發出聲音的那人。

那人顫著身子,“卟通”跪在地上。左手握著自己已經斷了手的右臂,麵目猙獰。他身側站著是原本剛才被圍困在馬車旁的謝安,他的眼神裡透著陰鶩,右手握著劍鞘,劍鋒之處紅血滴落。

他掃視了一眼人群,冷道:“再搶,下場同他一樣。”

他們隻是饑腸轆轆,紅了眼的餓狼,隻有見了血,才懂得畏懼,並沒有幾分真本事。

“滾。”

謝安的話,刺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剛才的那一幕讓他們心生畏懼,不敢多說一個字。零零散散朝各處散開,繼續剛才要走的路。

有一家老小,有身體健碩麵上卻像是被榨乾精的青丁,也有獨身一人衣物破敗不堪,垢汙滿臉的女子,各色各樣,唯獨相同的地方是——他們看上去都很虛弱,像生了同一場病……有的看著彆人手裡一星半點兒的食物,有的護著手裡好不容易搶到的口糧。

人群散去,剛開始的一老一小還正被江初燁護在身後,站在馬車的一側。傅商宴就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

從剛才到現在。

收儘身上的戾意,謝安走向他們。他先是看向傅商宴,冷笑一聲,說道:“傅將軍,這場戲看的可過癮?”

傅商宴沒有直麵他的問題,回道:“殿下真是令人——出乎預料。”

謝陽城茶餘飯後最愛說的,還是得指這謝孝帝老來得子的謝安。

人人都知他,養尊處優,嬌生慣養。

可卻不知道,這都是他偽裝下的外表,真正的樣子,卻沒有幾個人有見過。

傅商宴他雖早有猜測謝安同傳聞中略有不同,但親眼見識到還是頗為驚色。

謝安把劍遞還給江初燁,斂淨眼底的陰霾,垂眼審視著躲在老人懷裡的小孩。

“多……多謝……公子……”老人也看到了方才謝安做的,心裡生了幾分畏懼,可還是硬著頭皮出口感謝。

懷裡的小孩,臉上的汙泥襯托出那雙乾淨清澈的墨瞳,忽閃忽閃。謝安看著他,有種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念想,玉手微微而動終究還是沒有抬起來。

小孩似乎機敏的察覺到了謝安的動作,他抿唇,伸手的動作有些顫顫巍巍,可還是鼓著勇氣緩緩抬伸出手,謝安離著他很近,近到小孩伸直的手剛好可以勾到他的指間。

“謝、謝你……大哥哥……”童稚的聲音在謝安耳邊響起,他看著那隻小小的手捏著自己的手指。

謝安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林思。”

江初燁擦拭乾淨刀鋒的血漬入鞘,說道:“老人家,你們是從中州城來的?”

老人家聽到這個字,先是一愣,再又歎了口氣,說道:“我們是逃出來的……”

謝安擰眉,說道:“逃出來?”

老人家低頭摸了摸自己孫兒的小腦袋,眼裡滿是悲愴,徐徐道來:“這事要從大概一個月前說起……”

在天雲十二州之外,還有一塊地方——便是京都又稱謝氏王朝。曆經數百年的更迭換代,他們依舊占據著中原大陸的絕大部分土地。

而這京都管轄十二城池,這其中之一的中州城便是京都有名的繁華都城。

它繁花似錦的程度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僅次於身為皇都的謝陽城。

可如此繁華的地帶,就在一個月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異常變化。

一開始是八月的天降霜,氣溫驟降。

天生異象,人們卻隻是見怪不怪。因為中州城地勢原因,常有出現天氣忽高忽低的現象。

到了九月中旬,房牆上、地麵上甚至是屋簷上結了厚厚的霜,卻不見雪。人們都穿起了大襖,可這寒意就好似由內向外散發的一般,再厚的棉襖還是抵不住刺骨的冷。

他們開始足不出戶,就連這中州城裡掎裳連襼的三坊大街,史無前例的出現了寂若死灰,見不到一點兒人影。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想要等待這“寒冬”過去。

十月初,病閻席卷而來,城裡的人出現大量咳嗽,嘔吐……等寒症之兆。

醫館裡,日以夜繼的擠滿了前來看病的人。

即便如此,他們也隻是當做是天氣太冷導致的染上了風寒。

真正開始引發人心惶恐的是——病人死在了醫館。

謝安說道:“因病而死的人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為何會引起民心惶惶?”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如果隻是正常的病死,還並不會讓人太在意,隻是這死的人……

江初燁說道:“你是說他變成了一具——冰雕?”

老人說道:“對……”

這死去的人,屍體像是被吸乾了精魂血肉,隻剩下那一具真正的皮包骨,全身上下的膚體都染著紫黑色,身體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晶包裹著,看上去令人渾身膽寒發豎。

這件事剛沒過兩天,城裡又出現了第二具這樣的屍體,聽人說是一普通人家裡的小孩,屍體是半夜發現的,哭喪聲鬨的街裡鄰坊更加惴惴不安。

每家每戶這樣死去的親人,越來越多,人們才後知後覺的知曉自己染上的並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會死人的——

“瘟疫。”這回,是站在眾人身後的傅商宴說的。

謝安抬眸看了眼傅商宴,兩人四目而視。老人家聞聲也看了下身後的人,歎著氣搖著頭,扭回身子接著方才的繼續說。

瘟疫在中州城爆發這件事僅僅隻是一天,則傳遍了整個城,隨著死狀相同的人越來越多,人心惶惶,官府做的第一件事卻不是救人,而是下達了封城令。

城裡的店麵早就關了門,中州城陷入了幾個月停轉,拖到後頭落難的還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們的存糧見底,沒有藥,沒有糧,官府不聞不問關門不理,他們被迫隻能躺在家裡等死。

最終,還是引發了勢不可擋的民亂。

壓抑許久的人們,殺死了守城的將士,大開城門,四處而逃。他們本能的覺得,隻要出了城,就可以尋找一線生機。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官府雖及時派兵來增,可還是有一大部分的人跑了出來。

老人家的女兒女婿都死在了這場瘟疫裡,被逼無奈之下他想帶著小孫子出來去投奔自己大兒子,可路途遙遠出來時本就沒有帶什麼口糧,為了躲避官兵追捕他們藏在山林裡三四天早就吃光了僅剩的食物,到這遇到謝安時他們已經餓了有兩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