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溜進來的小孩看了狐狸精一眼，又開始嚎。

那狐狸精堵住一隻耳朵，“這麼吵。”

眼看著林淨要往樓上走，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上去彆怪我沒提醒你──熏入味了都，我就收拾了一樓──哎，這小崽子你沒辦法讓他安靜點？”

“這樓不是你的？”林淨頓住，看了眼黑漆漆的二樓，停在拐角處。

“我看著像老鴇啊？”狐狸精似乎是受不了，在小孩旁邊坐下，拍了拍算作安撫，“不是──快一個月前被關在這的，你也是吧，這破地方怎麼走都出不去，就這一個地方能來──莫非是鬼在招攬客人？”

“沒試試彆的方法？”

“我就一尋常人──”狐狸精說到一半又頓住了，“好吧好吧，試過，但外麵什麼也找不到，我又懶得上二樓去，就想著等下一個人來了試試嘍，話說回來，我剛也隻是想讓你用符纂試試，能看到……嗯，特彆有趣的東西。”

林淨聽他那一句老鴇早就清楚了這“酒樓”的成分，這會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無聊。”

“嗯哼，那你現在要上去看看麼？”

林淨剛猶豫了一下，他又道，“話說晚上比較精彩。”

林淨：“明天再去。”

“那今晚咱倆可以擠一擠。”狐狸精指了指角落拚在一起的桌子，“當然，你喜歡睡地板當我沒說，雖然區彆也不大。”

“睡地上就行。”林淨畢竟是風餐露宿過的，“況且還要帶著他。”

“你還真睡啊，我就找補一句。”狐狸精道，“怎麼，怕不安全，和陌生人睡一塊？我叫楚茗琅，臨凰鎮那塊兒的，臨凰鎮你知道麼？師承，呃，這個不方便講，總之行為端正品行高尚就對了。至於這小孩，隨便……誒等等，這小孩看著有點眼熟，是不是謝家的……”

林淨前麵還隻是笑，聽到這小孩突然正色了些，“你知道？”

“這麼認真乾嘛，這小孩你拐來的啊──我也隻是看他麵熟，品種像個人，哈哈。”狐狸精楚茗琅玩笑般舉起兩隻手，“今晚睡不睡桌板？”

“隨便。”林淨重新靠回椅背上，“我睡桌板你就睡地上。”

“擠一擠嘛，躺得下，加個小孩也沒問題。”楚茗琅也靠回去，撥亮了燈。“這個小孩呢，我猜你還沒給起名字，我先起一個，嗯，一二三四五六七，就叫謝小七。”

“不要！”小孩在他旁邊坐著，聽到這一句終於開始抗議。

“能聽懂呢？前麵怎麼不聲不響的，嗯？”楚茗琅嚇一跳，呼嚕了一下小孩頭上的毛，“還以為你是小啞巴，小聾子，還是智……”

他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那你說叫什麼好呢，小七？”

小孩：“……”

“你可知道這桌子上七枚銅錢是什麼意思？”楚茗琅靠在椅子上，神在在的。

小孩抬頭，一雙黃不溜秋的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說明我身上隻剩這麼點錢了唄。”楚茗琅笑起來，拍了他一把，“傻孩子，看來是最後一種。”

小孩這句聽懂了，又開始齜牙咧嘴。

楚茗琅還在說，“今晚你也彆睡桌子了，倒立著睡沒準能聰明點兒。”

小孩看起來很想照著他的手一口咬上去。

林淨畢竟是個醫生，前幾天忙著趕路沒仔細看，這會看著這小孩確實不對勁，“小七，你過來。”

小孩：“……”

誰記得他還沒同意起這麼個名字！

但他也隻好老老實實走過去，讓林淨給他細細把著脈。

“好像是下了什麼咒。”林淨畢竟沒怎麼學這些，“可以解，但我不會。”

楚茗琅：“好巧，我也不會。”

眼看著林淨的表情有點懷疑，他道，“咒語什麼的我還真不會，我會的是劍術，符纂一類。”

“那就好。”林淨把謝小七往他那邊一推，“小七這剛好是符纂導致的，你給解解吧。”

楚茗琅：“你真是……”

林淨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吧好吧……”楚茗琅站起來按住謝小七的手，一邊一寸寸檢查一邊道，“不過畢竟是你帶來的小孩，我幫他治，你也得給我點好處是不是？”

林淨：“說來聽聽。”

“你手上這個小銀環，方便講講麼？”楚茗琅笑笑，“純好奇──哦，找到了，就是符纂，對他不是惡意，可能是家人啊朋友啊什麼的給他弄的，藏拙嘛，過個倆月自然就好了。”

“那能提前拆掉麼？”

“也不是不行。”楚茗琅把椅子一拉，吊兒郎當坐了下來，“不過你先給我講你那銀環。”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林淨轉了轉手上的銀環，笑了笑，“來曆不知道，功能……可能是淨化空氣吧。”

楚茗琅挑了挑眉，“來曆都不知道？”

“真忘了。”

“你彆不是騙我吧。”楚茗琅敲了敲桌子，“你要是不知道，我倒感覺這東西有點眼熟……給我看看方便麼？”

林淨：“也行。”

楚茗琅接過來：“跟我想的大差不差……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介紹？”

“你願意的話。”

“說起來這玩意和魔族有點關係。”楚茗琅神在在地道，“名字嘛，叫竹武。”

“這名字有來曆麼？”

“來曆不知道，不過我揣摩了一下，應該八九不離十。”楚茗琅道，“你不如發揮一下想象力？”

林淨並不是很想猜。

“你看，這個東西的作用其實就是一個字，‘噬’。”

林淨點了點頭，“猜到了。”

“然後你把它拆開，就是……口竹巫。”楚茗琅在空氣裡比劃了一下，“對吧？口字不好聽，去掉。巫這個字也不好聽，換個音，那‘武’就是最合適的，也符合這個環的作用，對不對？”

林淨：“……”

他就不該指望楚茗琅能說出什麼靠譜的東西。

“你還彆說，這真就是最貼切的解釋。”楚茗琅說，“喏，長話短說就是這樣……誒，彆擺這個臉好吧，至少我告訴了你作用呢。你說的淨化，也就是這麼個作用。”

林淨點了點頭，“多謝，那小七……”

小孩：“……”

謝小七：“……”

楚茗琅撒開一直抓著謝小七爪子的手，道，“好了，你讓他叫叫看。”

謝小七又沉默了幾秒，還是沒忍住出了聲，“啊……”

“你看，會叫了吧。”

“我本來就會叫……”謝小七悄悄瞪了他一眼，又小聲道，“謝謝……先生。”

楚茗琅：“說到這，這位先生叫什麼名字？”

“林淨，乾淨的淨。”

楚茗琅一雙桃花眼猝然睜開，又慢慢閉上，“好名字。”

“嗯。”林淨移開視線，掃起了地板──畢竟晚上還得睡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