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箏往後一看,看見一個熟人。
嗯?!
好侄兒還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鐘芳瑾給撇了?那他日後不會被鐘芳瑾追殺吧?
容川騎馬還是不熟練,眼看著就要撞到一個商販,柳箏感覺自己有必要去幫幫忙,即使她現在突然心虛到不想看見容川。
不過一時還沒拋開心虛情緒的柳箏慢人一步,已經有個好心人去攔容川了。
柳箏心下一鬆,沒有人員傷亡就行。
大女人做事敢作敢當,況且柳箏也不覺得自己理虧,至於心虛……人之常情,說不清楚了。
柳箏慢慢往容川的方向走去,想著,容川還能打她不成?若真敢打她,那就是容川自己想自討苦吃了。
畢竟容川那樣子必然是打不過她的。
容川謝過俠士,又得了幾句叮囑,看著向他走來的柳箏,一肚子話又全都說不出來了。
他不說話,柳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相顧無言,最後還是柳箏輕咳一聲,說:“走吧,正好順路。”
這倒是不假。
柳箏轉身帶路,容川牽著馬跟上柳箏。
她聽著身後容川那略微有些拖遝的腳步聲,還有馬蹄慢悠悠落在地上的聲音,微一轉身便能看見跟在他身邊的容川。
“怎麼出來的?”
容川聽著,就好像柳箏要再把他送回去一樣。
“沒什麼好說的了。”
柳箏也不強求他,便點點頭沒說話了。
雖然,容川在那邊過的確實不錯,但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給些吃食就能任意使喚的人了,他不想委屈自己,費了不少勁才出來。
他本來沒想著會在這遇上柳箏的,他也隻是順著去容家的方向走。
因為鐘芳瑾不想那麼快幫他往他想去的地方送,也可能是怕他完事以後就跑路,所以非要他陪她再去彆處遊玩一些時日。
他思家心切,急的不行,又害怕那金貴的大小姐,然後就跑出來了,其中艱辛,他不願再提。
柳箏忽然停步看向容川,說:“那你,這她不得一直追著你啊?你可與她說你想去容家了?”
這肯定是說了的,畢竟就容川那個時候的狀態,肯定是想趕緊回家的。他甚至還想回家以後讓家裡人幫他找柳箏。
“哎呀,那你這行蹤那麼明顯,她們想找到會難嗎?咱們趕緊換條路走!”
雖然這樣也不太掩人耳目,但總能少些被鐘芳瑾追到的可能。
柳箏隻能略去晚飯,在去客棧的路上隨便買了張餅應對,要先換個方向再說。
“你有錢嗎?”
柳箏看向容川。
說來慚愧,容川還是順了人家的一些錢財然後跑路的。
但容川也不是沒偷過東西,就是不知為何這次那麼心虛,難道是因為麵對的是柳箏?
容川點點頭,沒說什麼。
柳箏也不管容川這事是不是有些缺德了,反正不是她乾的。
如果是她乾的,那她在乾這事兒之前一定會自我暗示自己是在“劫富濟貧”,還是好事呢,劫多少就濟多少,都不用轉手了。
容家的這個方向,是不能再走了,柳箏想著,以那鐘家二小姐的脾性,不找到人應該不會罷休,所以得往磕磣些的地方去,不然鐘小姐總會搜到。
柳箏也沒那麼小氣,給容川也拿了張餅。
“那你……你覺得她可能會怎麼找你?”
“不知道。”
柳箏就該知道問容川沒用。
好在她和容川也算是“有錢人”了,繞些遠路也沒什麼,在路上耽擱些時日也不至於以後連住店吃飯的錢都沒有。
容川騎馬依舊不熟練,柳箏怕他路上橫衝直撞把自己摔了又撞傷人,隻能放慢速度,好讓容川能跟上她。
兩人很快地轉移了方向,也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另一處落腳的地方。
這兩人……容川,以往都是隻管乞討不問地方。
柳箏,雖然一路尋仇但因為輕信身邊故意接近的歹人,所以地名都沒有自己記過,全是交給那個人的。
以至於她也不太清楚哪邊都有什麼,所在之地大概是什麼地方。
這也是柳箏吃的一塹,所以她這輩子必須要長回一智,所以她去哪都要問問地名。
索性今日是夏至,白日最長,所以兩人走了很久天也才擦黑。
怎麼說也該有店可以給她和容川住。
***
將儘的橘光鍍身,又很快被身邊的閣樓遮住,柳箏忽然停住,下了馬。
容川也跟著更為笨拙地下了馬。
柳箏看著容川,忽然才想起來了什麼。
容川這一身,看著就不便宜,她與容川這個組合,看著真像哪兒的少爺帶著個……護駕的。
看著貌似挺好欺負的。
可現在也過了晚飯的時辰,應該沒有哪個鋪子還開著,也隻能等明日再說了。
找到客棧後,柳箏在整潔乾淨的臥房裡坐著,想著,自己會不會是想多了?哪裡來的那麼多壞人呢?
估計是她上輩子最後身邊的人都太壞,並且善於偽裝,所以她才會草木皆兵。
這樣其實並不輕鬆。
她深呼吸了一下,又思索了一番她現在的處境。
她不再是那個小姑娘了,不會再容易被人騙,也不會過於輕易相信彆人,所以她隻要仔細辨人,少意氣用事,做事低調些,也就不會重蹈覆轍了。
所以沒必要像現在這樣對什麼事情都很擔心。
柳箏自我勸說了一番後,感覺心裡也舒服多了,也該是這樣。
她心情好了些,起身去開了窗。
天邊最後一點點橘紅很快就要消失,而另一邊的天則是有些深沉的藍,很漂亮。
柳箏這時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怎麼就沒發現呢?但是沒事,她現在重來,就是為了發現那些的。
柳箏心情又好了些,嘴角都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柳箏收了笑容,邊疑惑著邊轉身,往門邊走著,卻沒問話。
店小二會在這個時候來嗎?這麼好?到時間了還挨著給客人送熱水?
但很快,門外的人就說話了。
聽到容川的那句“阿箏,是我”以後柳箏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皺起了眉,然後也忍不住笑。
她還是沒讓自己不要那麼草木皆兵,但,起碼她有這個意識了,慢慢來,也不急。
柳箏給容川開了門。
容川則是沒想到,他以為柳箏起碼會再問他一句來意,或是等他說明來意,哪曾想就直接給他開門了。
容川還沒準備好,下意識地將手背到身後,手指捏著那個精致小巧的盒子,神情不可避免的拘謹了。
柳箏看見了容川的動作,一時也猜不到他想給自己什麼,隻是容川這個神情還挺惹她發笑。
“何事?”
“……我……”容川的手指忍不住去摳盒子上雕刻的鳳凰,發出輕響,他突然就很緊張,但是來都來了,哪有犯慫再原模原樣地回去的道理?
“這個……鐘小姐說,有好處,你……可以塗在臉上。”
容川倒不是覺得這些話彆扭,還是他有些害羞。
柳箏邊笑邊微微皺眉,不理解容川在彆扭個什麼勁,是因為送姑娘東西嗎?
朋友之間送些東西怎麼了?有必要這樣嗎?不對,容川應該是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她可能還是容川的第一個朋友,容川難免要拘謹一些。
這樣想著,柳箏的眉頭也舒展了,笑容也更舒展了。
她大大方方地接了容川手裡精致好看的小盒,先是看了看,也不急著打開,隻是合理推測著。
“鐘小姐贈你的?倒是也想著我呢!”
容川不解柳箏為何會那樣想,這是姑娘們用的東西,鐘小姐怎會贈他?並且,若鐘小姐真有意把這東西贈他,他總感覺怪怪的,反正他是不可能會接受的。
所以……這是他順來的。
因為……鐘小姐說這確實是好東西,他見柳箏身上除了換洗衣服與一些必需品就沒什麼了,難道她就不愛美嗎?
就算不愛美,他也想拿來給柳箏。
可是若他說這是自己順來的,看著柳箏不在意的樣子,怕是彆因此事笑話他。
柳箏打開蓋子聞了聞。
“好香啊!香味還挺獨特的,大戶家的小姐用的東西就是好。”
柳箏本來也就隨便一說,不管容川是領的還是偷的,反正鐘小姐應當是不缺,況且現在也不能再給人家還回去。
不然,等容川回家了,就讓容家給鐘芳瑾多送些東西就當賠禮道歉了。
“那,那你喜歡嗎?”
“喜歡,多謝了!怪有心的!”
容川聽到了自己最期待的回答,心裡也很高興,笑著說:“你喜歡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好。哎等等,你去讓人送些熱水上來唄?”
容川依舊和之前一樣任勞任怨,又加上現在心情好,所以很快便答應了。
容川離開後,柳箏也關了門。
她原以為容川不會那麼快或那麼心甘情願的答應,所以還用了商量的語氣,但容川竟然絲毫沒有怪她“棄他而去”,那也挺好的。
就是柳箏又有了那麼一點愧疚的感覺,不過心裡還是高興的。
那好吧,那接下來她就不再“賣侄子”了,就安安穩穩地把容川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