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番外前塵:李簡(1 / 1)

那天以後敖鐧就化名李簡突然出現在隊伍裡,洛瑤說是從前的曆練結識道友,此番有緣再見邀來結伴同行。敖鐧一來就成日裡圍在月美紅邊上打轉,月美紅看在洛瑤的麵子上沒趕他,但對著他的討好全然不理。敖鐧這情場高手當然不隻會討好這一招,碰壁之後他對這朵“高嶺之花”更是誌在必得。眾人見他突然不纏著月美紅隻當是碰壁後終於放棄,有多少人在“霧清山第一美人”前吃癟啊,李簡這樣容貌豐俊的竟然也討不得好。這讓幾個弟子對李簡有了幾分親近,加上李簡為人處世爽朗大方,施展的術法更是特異精深,三五日下來幾乎完全融入了這個隊伍。月美紅也不再對他冷著臉,尤其是幾次和邪魔對峙他都護在在自己前麵。

又是露宿的一夜。高懸的皎月給半枯黃的野草荒樹蓋上銀白薄紗,秋露在上麵緩緩凝結。野獸們本該趁著夜色遮掩捕獲入冬前的一頓美餐,那火光冉冉的營地裡有一股氣息讓它們不敢靠近。“劈啪。”柴火燃燒爆出的火花聲,一下驚退了它們。

那股氣息靠近了!

本該守夜的敖鐧離開營地獨自往漆黑的密林裡走去,一個身影緩緩跟在他後麵。

“出來吧,早發現你跟著了。”

“咻。”回答他的隻有利劍的劃破空氣的聲音,洛瑤滿眼猩紅完全沒了章法,隻一昧把通身的靈氣灌注劍裡直衝向敖鐧。

“砰!”越秀劍遇到無法穿透的硬物,震得劍身迅速爬滿細密的裂痕,洛瑤握劍的手也被震傷,無力地低垂著,看著自己的佩劍登時悲緒壓過了怒意,癱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這是師父送我的劍。”

敖鐧冷眼看著毫無半點惻隱憐憫地說:“無知,我這通身的龍鱗可不是白長的,怎麼可能被你這把劍傷到。”

看著被自己溫養多年的佩劍幾近破碎的樣子,洛瑤的心都快死了一半,“一個月了。我答應幫你接近月師姐我做到了!你什麼時候把‘心’還給我。”

“是啊,最近和她相處得很融洽呢。”

洛瑤內心嗤笑敖鐧,看他裝得了幾時,就他妄想還得到月師姐得傾心,做夢!

“我看也差不多了。”

“嗬,怎麼?裝不下去了?”

“我把‘心’還給你。”

“什麼!”洛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一句話不會是在戲弄自己吧。

敖鐧臉上洋溢起柔和的微笑,走到癱坐的洛瑤麵前,俯身半蹲著柔聲說:“瑤瑤,我說把‘心’還給你,畢竟我們有情分在嘛。有始有終,好聚好散。”

洛瑤不在置信地望著敖鐧,手不自覺地抓住他的小臂問道:“你說真的?”

敖鐧不改眼中柔色,撫上洛瑤抓著自己的手說:“真的。不過你想好了,真的要把‘心’要回去嗎?”

洛瑤在被敖鐧碰到的瞬間就抽回手,滿臉嫌惡:“當然。沒了‘心’我修行提升緩慢到近乎停滯!”

敖鐧帶著洛瑤到了一處隱蔽的洞穴,洛瑤聽著敖鐧的指示拿出保管的“心”,不錯眼地看著它,敖鐧讓她割破手指將血抹在胸口做指引標記,畫完敖鐧施法操控引導心臟歸位。看著心臟再次在自己身體裡跳動,洛瑤還來不及高興,突然強烈的情感混著心痛襲來,疼得她蜷縮在地上,感知到敖鐧走近忽地抓住視線裡的那片玄色衣角,哭訴道:“彆拋棄我!彆彆,求你了。”

敖鐧全然不理會哭得梨花帶雨的洛瑤,無情地抽回衣角好像生怕被弄臟,“瑤瑤,有信物麼,你和月師姐的信物?”

“有有!”洛瑤取出法術封存的鮮花,那是下山那天月師姐送她的,就在洛瑤怔神的間隙,花被敖鐧奪去,她隻是不住地哭:“月師姐不可能對你動心的,隻有我,隻有我這麼傻。求你帶我走,我們一起,就和從前一樣。”

“好啊,但是離開的話你總要留書和大家告彆。”

“我寫我寫。”像是生怕敖鐧反悔,洛瑤草草凝出法力在符紙上寫下幾個字討好地遞給敖鐧。

敖鐧抖開符紙滿意地看眼後收起,眼中的柔色蕩然無存,聲音也冰冷地吐出無情的話:“洛瑤,你沒用了。我不是早說過了,玩玩而已,當初你也是這樣哭得不行,我好心幫你把‘心’取了,如今可是你自己要回去的。”

淚水糊滿了洛瑤的臉,再次被拋棄她的心痛到無以複加,為什麼自己當初會被騙,為什麼就那麼輕易交出整顆真心,“敖鐧!幫我,幫我把‘心’取走!我不要了,不要了!好疼,好疼!”

“不要。”敖鐧無情地拒絕,抬腳離開,一眼都沒有多看跪伏在地上乞求的洛瑤。在快走出的山洞口時,他突然聽聞到背後一聲慘烈的哀嚎,回頭看去,洛瑤生生地把心臟掏出,空洞洞的胸口,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湧,她當即就沒了氣息,隻一雙淚眼半闔著癡癡望著手裡的心。

敖鐧冷眼看著,起手召火把一切燒了了個乾淨。

天亮了,眾人發現洛瑤的留書。

“對不起,我走了。”

青堃仔細打量著那符紙,確實是洛瑤的親筆,他找到月美紅商議,私自出逃可不是小事。

月美紅心下隻歎道,洛瑤終於找到機會離開,而她決心要為洛瑤爭取更多的時間,她麵上故做出一副頭疼的樣子說:“師兄,你帶著大家繼續往幽塔趕,我去找她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其他弟子們找個城鎮先安置。”

月美紅有心幫洛瑤拖延時間,當然不會同意說:“不可。我們這一路收集的天材地寶不知多少眼睛虎視眈眈,隻有你我能抵擋震懾,我們不能丟下這些同門。”

“你彆小瞧了他們。”

月美紅一句話堵了青堃:“師兄,幽塔開放在即,耽誤了下次開啟不知道多久了。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青堃爭辯不過她,隻得同意,但是他提出了兩條約定:一是若是十日之內找不到人,必定要回來;二是每日日落之前用靈鏡通信報平安。

月美紅欣然答應。

在和眾弟子說明時,大家都不同意月美紅獨行,被她一一推了了回去。之後敖鐧偷偷找到月美紅,遞出那朵被洛瑤法術封存的花朵說:“月師姐,洛瑤讓我帶你去見她,她想再和你好好道謝道彆。”

霧清山弟子門規之一,誓死不出賣同門。所以月美紅輕易地就相信了,不過她還是悄悄告知了青堃,青堃聽聞她要敖鐧同行當場沉了臉:“你信他?”

“這些日子他和大家相處得不錯,看著也是個靠得住的。”月美紅頓了頓,“他是洛瑤的舊識,一來洛瑤出走他要幫忙合乎情理;二來是洛瑤帶他和我們同行的,如今洛瑤出走他的處境有些尷尬。”

青堃不言,但他皺得緊緊的眉頭明顯在說——他不同意。可是一向隻知埋頭修行的他,腦海裡思緒翻旋卻始終無法用言語解釋出他對李簡的懷疑。沉著臉靜默半晌後,青堃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片青墨色的鱗片說:“這個你帶著護身,萬一有事即刻傳音於我。”

月美紅接過後一驚,忙將東西遞回。“師兄,這是在澄連江中大家鬥法三天才從水怪身身上取下的龍鱗啊。”她頓了頓壓低聲音,“私用可是有違門規的。”

青堃垂眸搖頭,不由得月美紅拒絕:“就算月尊和長老們責罰我也要護你周全。下山前師父囑咐過我,曆練其次,你和師弟師妹們的安全才最為要緊。”

青堃這樣堅決,月美紅隻得收下,和青堃鄭重拜彆後離開了。

月美紅跟著敖鐧離開半日後,一路不言的月美紅突然問道:“你是洛瑤的情郎?”

聞言敖鐧的腳步一頓,袖裡的手緊握住,很快地定下心來,鬆手搭上自己的後頸一臉苦惱地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和洛瑤什麼也沒有啊,我的一片真心隻.....”他沒有說出後麵的話,隻微紅著臉委屈地不敢看月美紅。

月美紅意外他這反應,一下也慌亂了,她是無意於李簡的,退了一步說:“你彆這樣。”

敖鐧隱過臉思索著是哪裡露出的破綻,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舒展,拿出那朵封存的花:“我隻是幫洛瑤和她的情郎牽線搭橋,有始有終,也要成全她的。她說想見你最後一麵好好道彆,隻有‘這個’才能取信於你,不成想讓你誤會了我的真心。”

月美紅從來沒遇到過男子強忍委屈的作態,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隻能僵硬地說:“洛瑤在哪裡等我?”

見已經圓過去的敖鐧仍演著戲,悶悶不樂地說:“她走得匆忙,隻說先往東,暫時安定了再聯絡我。”

月美紅看了看那花壓下心頭的疑雲點了頭。

又過了一天。

夜裡月美紅和青堃通完信,正打坐修行。敖鐧悄悄靠過來,覺察到的月美紅忙拉開距離,說:“有事?”

夜晚天上厚重的雲層把月亮遮了個嚴實,大地沒有月亮光華的照耀,變得晦暗,而隱藏的邪惡此時也開始借機生長。荒野中唯一明亮的篝火堆被夜風一陣一陣地吹著,火光跳躍搖動,照得敖鐧的臉時明時暗,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月美紅,語氣輕薄:“月師姐,風大得很,你不冷麼?”

月美紅聞言登時站起來,秀眉緊蹙,火光映在一雙美目裡,俯視著敖鐧:“不冷。”

“可是我冷,月師姐幫幫我罷。”敖鐧起身向月美紅靠近,眼底是隱不住欲色,“那天之後你一句話都不和我說了,是我哪裡做得不好麼。”

“李簡!”月美紅抽出腰側佩劍,抵在不斷靠近的敖鐧胸前。

敖鐧瞥了一眼,握住劍身,從前削鐵如泥的劍鋒此時竟割不破他一層油皮。他揚起唇輕笑道:“美人,乖乖地跟我走,我不想動手傷了你。”

月美紅抽回劍,加大注入的靈力,凝實的靈力纏繞在劍身,飛速往敖鐧刺去。劍再次被敖鐧抓住,他還想嘲笑月美紅的徒勞就見她鬆開劍,她早已準備好的腿腳在雙手結完印的刹那奮力一踏!

“噗呲。”劍身刺進敖鐧胸口半寸。

得手後月美紅快速後撤。

“霜凝!”霜凝劍聽到主人的召喚立刻飛回到月美紅手裡,她握劍一揮,甩開劍尖沾染的血。下一刻月美紅就聽見那血滴酸蝕荒草的呲呲聲,還好霜凝劍不是凡鐵沒有損傷。

“你是個什麼妖物,洛瑤呢?”

沒想到自己會被傷到的敖鐧羞惱不已,猩紅著眼提掌就向月美紅襲去。月美紅單手提劍抵擋,和之前一樣,傷不到他分毫。她隻能勉強抵擋,另一隻手迅速掏出幾張符篆,念法催動。巴掌長的符篆瞬間伸長,幾張連接纏繞起來像繩索一樣鎖住敖鐧的四肢,隨著月美紅的操作用力收緊拉扯。

可是對方還能掙紮行動,月美紅固執地加大靈力操縱,發力間不小心咬破口中的嫩肉,絲血給她的櫻唇染上一抹豔色。

敖鐧當然看到了,放肆地調戲說:“美人,你不施粉黛也難掩絕色,如今點了口朱更是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啊。”

“呸。”月美紅騰不出手,狠狠啐了他一口。

敖鐧大喝一聲,掙開束縛的符篆,餘波把月美紅也震倒摔出好遠,她勉強用霜凝支撐著坐起。

“美人乖乖跟我走,我一定好好疼你。”

“李簡!你無恥!我是霧清山月尊之女,你敢動我!”

“有什麼不敢,人界宗門而已。”敖鐧走近,“我不叫李簡,我姓敖,你知道這個姓代表什麼吧。”

敖鐧起手就要去撕扯月美紅的衣裳,脫力的月美紅勉強用劍半跪著撐住,絕望地閉眼躲在霜凝後麵。

“什麼東西。”敖鐧喊到。

月美紅胸前的龍鱗發出光芒,形成一個光罩護住了她。

敖鐧打量著那片龍鱗,不屑道:“不過是江河裡的小龍也敢和我東海龍族作對!”他退開,嚎叫著化出巨大的原身龍形,盤在半空收縮蓄力一聲長吼——山巒震動,百獸驚懼。

等他變回人形,就見著月美紅雙眼無神呆坐在地上,隻是手緊握著早已黯淡無光的青墨色龍鱗。

就在敖鐧碰到月美紅外衫的瞬間,明亮的月光嘩然傾撒滿大地,驅散一切陰暗。敖鐧不滿地嘖了聲,拉起呆呆的月美紅:“糟了,給震傻了。先帶走再說。”

敖鐧牽著月美紅就要離開,摸到她手裡還緊抓著那龍鱗,硬摳出來一把擲出去好遠:“還捏著這廢物乾什麼。”

手裡空空的月美紅一下慌張抓狂起來,掙紮吼叫著,鬆亂了頭發,形容瘋癲。敖鐧不安地抬頭看了看頭上的月亮,扯下自己的鱗片安撫月美紅說:“賠你賠你,我的鱗片好看多了。”

月美紅緊緊握住,恢複了空殼樣的癡呆神態,任由敖鐧抱起離開這荒野。

天界桃花源的一處院落,敖鐧帶著月美紅砰砰地叩響大門,開門的男主人見到他們先是一驚,隨即大喜說:“你真把她帶來了!”

“怎麼樣,我們兩的打賭我贏了!“

“厲害厲害,快進來,進來!”淮壬引著敖鐧入了院子,“好兄弟快講講你怎麼帶她來的,你真無聲無息地做到了!佩服佩服!”

敖鐧聽著恭維的話,得意地說:“還能是怎麼,自然是我東海的禁地海穴,那裡通著天界呢!從那裡往來兩界根本不受屏障壓製,帶個人更是輕而易舉。”

淮壬一麵奉承著敖鐧,一麵眼睛不住地偷看月美紅,當初匆匆一麵他就忘不了這個美人,沒想到不經意的一個打賭就把她送到了自己麵前。

“哎,看傻了。”敖鐧推了推淮壬的肩。

“沒沒,隻是她怎麼木木的,敖兄施了什麼術法麼?”

敖鐧一頓,可惜道:“失手給她震傻了。”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