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1 / 1)

女丞相 van汀蘭 3826 字 2個月前

秋硯回去跟姚蓮心兩人說了沈清言的情況。

“敬善堂可是王集和林屈一起建的……她自己在裡麵,還住在重病區,我們必須掌握先機,否則她在裡麵的情況隻會越來越糟。東江壩的新圖我快畫好了,若不能把林屈等人拉下來,恐怕畫好了也沒用。”姚蓮心捏著鼻梁說。

齊寧函陷入了沉思,眼珠轉了幾圈,站了起來:“明天,明天我們去找玄文姝。”說完她看向秋硯:“正常求見恐怕見不到她,我不會輕功,沈姑娘,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秋硯點了點頭。

窗外雨聲不小,隻能遮不住屋外人的爭吵聲。

“早知如此,不如殺了她!何必……”“她可是……你去!”

幾道雷聲後,林淨月揉著眼睛醒了過來,玄文姝把她抱在了懷裡,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小月彆怕。”

林淨月從她的懷裡掙出來:“娘不是說下雨天會打雷是正常的現象嗎?我不怕。”

玄文姝露出了個似哭非笑的表情,林淨月用手圈住了她的脖頸:“娘,你怎麼哭了?”

外麵的爭吵聲又起,玄文姝又捂住了她的耳朵。

這下林淨月沒有掙紮了。“娘,爹和王會長吵架了?還是師祖?”

小孩子心思簡單,卻也敏感。她不懂大人的是是非非,卻能直接感受到一切。

玄文姝拿開手,脆弱地把頭放在女兒稚嫩的肩頭。林淨月感受到不規律的熱氣:“淨月,娘對不起你。”

林淨月抱住玄文姝:“娘哪裡對不起我?爹為什麼不跟我道歉?”

第二天一早,秋硯簡單吃過飯後就戴著鬥笠出去了,姚蓮心和齊寧函坐在屋子裡等著。順真大師提著傘經過,進來跟她們相互拜了。

“今早沒下雨,”齊寧函指了指天,“連太陽都出來了,廟裡各殿裡也都備著傘,大師怎麼還拿著?”

順真大師低頭說了一聲“阿彌陀佛”,抬起頭來解釋道:“各殿的傘是給來參拜或躲雨的施主留的,還有孩子們。這麼多年,我帶習慣了。”

說話間秋硯回來了,她摘下鬥笠躬身朝順真作了揖,“大師安好”,順真跟著她一起彎腰,起身後卻是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才認出她來。

“原來是沈施主,貧尼眼拙,竟沒認出來。”

也不怪順真,秋硯她們自從搬到水神廟以後,一直都穿著簡便的衣服,秋硯這一身極為乾練,衣服還是墨青色的,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

送走了順真大師,秋硯湊到二人麵前:“現在就能去,玄大夫今天是下午和晚上去敬善堂,現在去找她不會影響她看病人。”

三人一合計就出發了。

喆州城內有三家書塾,雨季是不必去的,所有學子帶好自己接下來兩個月要溫的書,然後自己在家裡學。

不過十有八九是學不成的,畢竟不知何時自己家裡的人或者鄰居就感了時疫。

玄文姝昨天白天去了敬善堂,晚上回來後就一直陪著林淨月。

早上林淨月拿起一本書來正準備溫習,玄文姝按下她的小手,悄悄問:“淨月,今天我們換本書看,好嗎?”

林淨月眨了兩下眼,玄文姝拿出一本醫書,教林淨月認上麵的藥材。

秋硯和齊寧函在太守府的屋頂上麵麵相覷,怎麼還有小孩?

這讓她們怎麼去?

終於等到林淨月要去小解,秋硯瞅準時機帶著齊寧函跳了下來。

玄文姝嚇了一跳,然後認出了兩人:“你們是……從雲京來的兩位大人?”

玄文姝隻見過她們一麵,隻對當時領頭的沈清言印象稍深一點。

齊寧函輕笑了一下:“玄大夫的藥製的如何了?聽說去年的藥就是玄大夫製出來的,真令人敬佩。”

玄文姝腦子裡排除了幾個選擇,猜到了她們倆所屬的陣營。

見她不說話,秋硯緩步走向她:“說起來,家姐如今正在敬善堂的重病區治病,所以我,格外希望玄大夫能儘快做好啊,”說完她腰間的配劍就抽出來抵在了玄文姝的脖子上,玄文姝睜大了雙眼,“我知道您是神醫,三年來不知救了多少人,我不該這樣對您。先跟您道歉了。”說完她繞到玄文姝身後,刀柄打暈了玄文姝。

林淨月推開門就見到兩個女人攬著她娘親要跳窗的一幕,其中一個歎了口氣,朝著林淨月說:“沒辦法了,這個也帶走吧?”

林淨月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人閃到了她身後。

秋硯攬著暈倒玄文姝,齊寧函抓著林淨月的腰,四人在喆州城的房頂上轉來轉去,最終回到了水神廟。

姚蓮心歎了口氣:“希望那天林屈的表情不是演的。”秋硯眼神疑惑。齊寧函跟她說:“要是他的妻女對他沒有那麼重要,那我們算是白乾一場了。至少用來對付林屈是不行了。”

林淨月沒被打暈,秋硯隻是把手帕塞進了她嘴裡防止她大叫。一間小小的屋子,四個大人加一個小孩確實無處落腳,齊寧函走過去按了按玄文姝的人中。

“不要傷害淨月!”玄文姝醒來說了第一句話。

姚蓮心趕緊否認:“什麼傷害?我們可沒打算害人。”

秋硯帶著林淨月出去,房間隻剩下了三人。

齊寧函走到玄文姝跟前蹲了下去,眼睛跟玄文姝平齊:“玄大夫,我隻問您一次,林屈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做了什麼事,您知道嗎?”

齊寧函語氣凝重,讓人不敢輕易回答。似乎看懂了她的內心,齊寧函補充道:“玄大夫,我們幾個就算暫時扳不倒京城的王家,來喆州一趟,至少會替這裡的百姓殺兩三個毒蟲。”

她的眼神一瞬間冷冽,玄文姝忽然覺得這幾個人也許真的能救一救喆州。

齊寧函一個人說了這些話,可玄文姝自醒來後除了擔心林淨月外不再多說一句。

“令愛讀的似乎都是四書五經之類的書,我記得剛才她拿出來的是《孟子》,您為何換成了醫書?”齊寧函抬起頭來作回憶狀,“玄大夫,您肯定看過《孟子》,那本書裡有什麼是您女兒看不得的?”

玄文姝手緊緊抓著衣裙:“我隻是,隻是覺得她未必適合仕途,做個鄉野大夫能養活自己就好。”

姚蓮心站在後麵,終於開口。

“林屈可是太守,怎麼,他做官不順心,連著林淨月您都不想讓她入仕了?”

玄文姝抬起頭來看姚蓮心:“做官有無數難處,你們也是官員,難道不明白?”說著說著她的語氣反而成了惱怒。

姚蓮心還沒說什麼,玄文姝就低下了頭,小聲說道:“還是說你們是京城的官各有庇護,便無需為小事操心。”

姚蓮心也蹲下來:“那林大人在喆州,被什麼‘小事’困住過?您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們。不過,若您覺得王集才是盟友,恐怕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玄文姝咬了咬唇,最終選擇開口。

林屈也是京城中人,他家曾是侯府,隻是到林屈這一代早就沒有爵位可襲了。幸而他好學,考中了進士,隻是當時的朝野幾乎被四大家族把控,他在七品之位五年,再無升遷。

直到五年前王繼行找到他。

喆州太守。

他以為是自己的才乾被看到,感恩戴德了許久,到了喆州後也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的所在,單槍匹馬去了王府。

誰知到了王家,王集沒理會他的憤怒,隻讓下人遞給他一封信。

他一看外麵的字就明白了。王集,王集,他怎麼忘了,王這個姓氏。

“王集說,是王大人提前寫了信,讓他不要為難林屈,林屈才能在小事上管他,”玄文姝泣不成聲,“知遇之恩,強權壓迫,還有,還有像你們一樣拿我來威脅他的人,他怎能不從?”

姚蓮心默默解開了玄文姝身上的繩子。

“我知道他選擇了默認,喆州的雨不會因為他停下來,而他一旦被發現必然也是萬劫不複。所以我才拜師學醫,想著幫他、也幫我,消除哪怕一點點,哪怕隻有一點點的罪孽。如果你們是我,如果你們是他,當真能做到公正無私,魚死網破?”玄文姝哭著問。

姚蓮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齊寧函遞給了她一塊手帕。

“正如你所說,我們不是你們,我們是來破局的。”

今天破天荒的沒下雨,甚至連太陽都悄悄露了麵。

這裡的環境總是格外寂靜,四周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便更凸顯出來,一聲一聲都在牽動沈清言的心緒。

沈清言昨晚睡在了地上,雖然知道病情會更嚴重,她還是儘量不沾床來減緩這段進程。

“小沈大人。”門口有人喊她,沈清言站了起來走近房門。

她的頭時不時刺痛一下,但還是聽聲出來了門外的人。

林屈聲音不大,不過沈清言清楚地聽見了每一個字:“小沈大人當真要死扛到底?”

一陣頭痛,沈清言跌倒在地,她用手重重地打在門上增加自己的士氣:“我才不會像你一樣裝死!”

林屈沉默一瞬,聲音似乎更近了:“那恐怕你要真的死了。水神廟的那幾位,你覺得她們會不會給你陪葬?”

“你!”沈清言又砸了一下門。

林屈安撫道:“我並非來遊說,更不是來威脅。小沈大人,我隻是想給你和水神廟那幾位一條新路,一條不必死的路,人該識時務。彆說我們小小的喆州,哪怕京城,你要狀告王家,有誰會理呢?”

言罷他歎了口氣,還沒等落到沈清言的耳朵裡,就先湮滅在了四周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聲中。

沈清言看不慣他自以為是,一邊撐著門站起來一邊大聲吼道:“林屈!你聽得見嗎,你聽得見被單獨安置在這裡的人的聲音嗎?我聽得見,我每一秒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