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1 / 1)

女丞相 van汀蘭 3019 字 2個月前

林屈沒理沈清言,轉身就走了。沈清言忍不住喉頭的癢意,咳嗽了好幾聲,蹲下去等自己的身體稍微好一點了才站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言被陶評敲牆的聲音吵醒。“姐姐!姐姐,你還好嗎?”陶評大聲喊著,沈清言走了過去。

“我沒事,”沈清言手捂著胸口,過度的咳嗽牽動著胸口乾疼,她把頭貼在了牆邊,“怎麼了小桃子?”

陶評似乎貼的格外近,忍不住語氣的急躁:“葉子姐姐讓我給你一張紙,床頭那邊有個小洞,沈姐姐,我現在遞給你。”

沈清言點了點頭,意識到陶評看不到,才忍著咳意說了聲好。

小洞所在的位置適合年紀不大的小孩,沈清言要蹲下才看到,一張白紙被遞了過來。

沈清言讀完趕忙撕碎了放在了袖子裡。

隔壁的葉子姐姐周芳葉,是王集兒子的未婚妻。她家裡出了變故,正好王家要娶妻,不知為何瞧上了家道中落的周芳葉,母親把自己為數不多的首飾給她,讓她帶著來到了喆州。

一開始周芳葉沒覺得不對,後麵偶然聽見幾次王集和林屈的對話才明白了他們的謀劃。周芳葉不敢聲張,本想等沈清言這些京官來了以後她探探虛實再告訴她們,誰知王集先一步發現了她,然後她就被扔在了這裡自生自滅。

周芳葉也好奇自己不過是王家旁支的孩子,既然要殺何必如此麻煩,後來拜托彆人查才知道王家作惡太多,周家老爺子的手上有證據,周芳葉的父親死前把證據交給了母親。後來她們母女二人實在走投無路,母親給王集寄了點東西,原本隻是想換點金銀,打發了她們也就算了,沒成想王集派人從喆州大搖大擺地去找她們,開口就是要娶她,母親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她帶上,後來到了喆州,王家人對她百般試探,確認她的確不知道那些證據的存在才放下了戒心,結果又被她發現了更大的秘密。

為了把她娘蒙騙過去,所以才把她扔在了這裡。

集中精神讓沈清言腦袋的刺痛越來越明顯,她皺著眉看完了紙上的字,周芳葉聽到了她跟林屈的對話判斷出來了沈清言的身份,可她們都被困在了這裡,隻有出去才能破局。

沈清言眼珠子一轉,跟陶評說:“小桃子,你幫我問問葉子姐姐,她家的事是拜托誰查的?”

林屈回到家,正碰到牽著林淨月的玄文姝。他跑過去問:“去哪了?吃過午飯不是就要去敬善堂嗎,怎麼不多休息會兒?”

林屈走近才發現玄文姝的眼眶紅紅的。

林淨月小聲說:“娘帶我去水神廟了。爹,明明之前每天都去水神廟,雨也不會變小。可是娘不聽我的,她說今天沒雨,就帶著我去了。”

林屈把林淨月抱起來,側目看了玄文姝一眼。她跟著他來到喆州後似乎總是哭,林屈收斂了眼神,輕輕問:“怎麼了?”

玄文姝搖了搖頭獨自走在前麵。太守府門前有幾節台階,她輕盈地跳上去,消失在了林屈的視線裡。

吃了一個相顧無言的午飯,林淨月睡下了,林屈送玄文姝到門口。

“夫君,我們還要這樣下去嗎?”玄文姝停在門口,轉過頭去跟林屈麵對麵。林屈笑了一下,他是個清俊的人,即使這麼多年過去,玄文姝也堅持這一想法。

“哪樣?我們一直留在喆州不好嗎?等淨月長大,等我致仕,我們就換個地方生活。”

五年過去,他的表情不再掙紮猶疑,變得越來越麻木沉靜。每天都在油鍋裡受折磨的人好像隻剩下她一個,玄文姝忽然覺得很憤怒。

她的眉頭緊鎖,用力抿著唇,在林屈轉身前抓住了他的衣服:“這次也許是個機會呢?不在衙門的那幾個人,一個是丞相家的女兒,兩個是前丞相家的女兒,還有一個是長公主力保的戶部新人,她們並非隻有一腔孤勇……”

林屈反握住玄文姝的手:“丞相,長公主?能比得過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的王家和皇後太子嗎?”

玄文姝帶病人去了屬於她病況的房間,跟她囑咐了幾句,然後走向了敬善堂最人跡罕至的地方。

她剛剛得知沈清言被安排在了最裡麵的一間,玄文姝在門口站了許久。四周是不絕的聲音,她一到雨季就時常來這裡,痛苦的呻吟早已成為她習慣的,可是這裡的人,並不像外麵的聲音那麼大。

病入膏肓的人,每一個都在爭取活著的下一個時限。

醫者仁心,懸壺濟世。她抱著不正的目的學了醫術,這條本應慈悲同情、治病救人的路她從一開始就走歪了。

不知過了多久,玄文姝用鐵絲打開了沈清言房門的鎖,手放在門上敲了兩下。

“沈大人,我能進去嗎?”

沈清言剛問到那位暗中幫助周芳葉的人名為“寧若梨”,來沒來得及問彆的,門口傳來玄文姝的聲音。

“請進。”

玄文姝進了門,房間很小,沈清言站在床頭,神情自若。

“玄大夫?”沈清言看上去很驚訝,指了指房間裡的唯一一個凳子,自己坐在了床上。

玄文姝走到桌前,背對著沈清言站。“沈大人,水神廟裡的幾位大人已找過我了。”

沈清言早知會如此。玄文姝不開口,她在敬善堂待了兩天跟秋硯她們已斷聯,自然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沈清言選擇換個話題:“玄大夫,目前對時疫還是沒有根治的方法嗎?”

沈清言咳嗽了幾聲,在玄文姝聽來格外刺耳。

醫者仁心,是不論什麼樣的病人,貧窮還是富貴,女人還是男人,都要抱著同樣的心去醫治。

“快了,”玄文姝聽見了自己喑啞的聲音,“我已經,快要配好了。”說罷她轉過身去,麵色蒼白,語氣近乎祈求:“沈大人,你們,能救……”玄文姝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忍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沈清言站了起來,慢慢走向她。沈清言個子不矮,本就不大的房間隨著她一步一步走進更顯逼仄。

“救誰?喆州的百姓,林屈,還是……你?”

“沈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她流下了兩行眼淚。

醫者不自醫,沈清言的腦子裡忽然蹦出來這句話。

聽完玄文姝的自述,沈清言一言不發,“我知道知情不報也是大罪,我沒想過脫罪,隻是我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我真的受不了了。”玄文姝雙手捂住臉,最終淚如雨下。

沈清言不忍看她,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玄大夫,無論如何你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大夫,我答應你會救你,也拜托你儘快研究出藥方,救救喆州的百姓。”

玄文姝走後,沈清言從周芳葉那裡得知,是昨天下午給她們送飯的姑娘寧若梨幫她傳的信。喆州每年一到雨季,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派至少一個人來敬善堂幫工,寧若梨就是其中之一。

經周芳葉介紹,沈清言在下午遇到寧若梨時讓她也幫了個忙,把一張紙想辦法帶給莊霄。

“沈姐姐,葉子姐姐讓我問你你寫的什麼?”陶評對自己傳話筒的身份漸入佳境。

“懸壺濟世。”沈清言說。

秋硯和姚蓮心相對靜坐了半天,姚蓮心連她愛不釋手的圖都放下了。

齊寧函歎了口氣:“要不直接殺了王集算了。”

秋硯看了她一眼:“我自己進去就是送死,哪怕有姐姐,我們兩個也不能保證近得了王集的身。我今晚再去敬善堂一趟,告訴姐姐玄大夫的事情,希望她能想出辦法來吧。回來我再去王府探探虛實。”

遠方的紅霞慢慢隱入黑夜,秋硯忽然發現今天一整天都沒下雨。

雨季就快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