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伴著鑼鼓聲響起，打更人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著：“平安無事。”
“三更了啊。”段在野單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案上燃燒著的油燈。段雲鶴在一更的時候就被段在野攆去休息了，畢竟對方不像他是個大閒人。
“咚咚咚。”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段在野聞言道。
伴著門開的嘎吱聲，林熾陽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前。夜空銀輝如霜，靜靜灑落在他的身上。
“抱歉，段兄。”林熾陽抬腳走進房內，滿臉歉意對段在野道，“這兩日都未曾與你聯係。”
“何來道歉一說？”段在野起身走向林熾陽，臉上帶笑，“這本就是我們約定好的接頭方式。”
林熾陽麵色躊躇片刻，又道：“還有，我與那許夢令的事……”
“林兄這般做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段在野說，“林兄自己心裡有底便好，何況這也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合作。”
“可我將許家和飛升宗得罪死了，萬一他們找我不成，反倒是將怨氣發泄到段家商行上……”
“這不是林兄該考慮的事。”段在野說，“何況我段家商行還沒淪落到任由人欺負的地步。
彆說是飛升宗，即便是飛升宗所隸屬的天仙宗，也得給我段家商行麵子。”
“行了，先來談談生意。”段在野從乾坤袋裡拿出三個木盒，每個盒子裡都放著一枚丹藥：“這盒子裡分彆放有辟穀丹、清心丹和靈氣丹。我打算暫時先售賣這三種丹藥，你覺得如何。”
“可以。”林熾陽點頭，“那如何定價？”
“文家商行的八成。”
“八成？”林熾陽皺眉，“但這些丹藥的成色可比文家商行售賣的丹藥要好，完全能以更高的價格兜售。”
“誰讓文家商行處處和我阿兄作對，這是他們應得的。”
在林熾陽看來，段在野在為人處世上處理得十分周全，完全不像同齡的小孩兒。
所以對段在野表現出的小孩心性，他也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這麼做怕是不妥。文家商行與城主有密切的合作，這樣做或許能落文家麵子，但同時也會得罪城主。
說到底，文家與你們也不過是利益之爭，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段兄怕不是最近忙糊塗，有些貴人多忘事了。”段在野冷不丁地道，“你該不是忘記文家築基老祖夥同老道士謀害過我的性命吧？”
經段在野這麼一提，林熾陽這才想起還有這茬，這才是段在野要針對文家商行最根本的原因啊。
“林兄抱歉，確實是我忙昏了頭。”林熾陽連連道歉，“但現下還是不宜對文家商行動手。”
段在野沒出聲，一時間房內陷入沉寂。
過了半晌，段在野才開口：“理由。”
林熾陽考慮了片刻：“兩年後，戌犬城或將麵臨一場劫難，所以在此之前不宜於城主交惡。”
“果然是在兩年後嗎，難怪當時阿兄……”段在野低聲喃喃。
“段兄？”
“那以你的想法，我該如何做？”
“正當競爭。”林熾陽說，“售價高於文家商行丹藥成交價的一成。”
段在野揚眉：“你也沒放過他們。”
但凡丹藥成色或交易價格都較高於文家商行，那即便段家商行推出丹藥，也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那要是在成色優於對方的基礎上，且價格也並非昂貴，又會發生什麼呢？
“雖說戌犬城將麵臨未知的災劫，但段兄的這口惡氣該出還是得出。何況這種做法算不上惡性競爭，文家和城主就算有微詞，也不會直接和我們撕破臉。”林熾陽正色道。
“你就沒有離開戌犬城的打算？”段在野問起另一個話題，“既然知道這裡會發生大事，與其留下，倒不如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遲了。”林熾陽麵露苦笑，“在我得知這件事的同時，我和戌犬城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段在野頓時就明白了：“看來是城主對你使了什麼手段。”
“若是知情者都選擇逃跑，那麼當戌犬城災劫來臨時，又有多少人會願意幫其度過難關？不過，段兄你們倒是可以選擇離開這兒。”
“我不會走。”段在野說，“雪中送炭所獲得的利益，往往大於錦上添花不是嗎？
留在這裡才能撈到更多好處，再何況此等大事也無需我段家首當其衝去衝鋒陷陣。隻要操作得當，於商行於我都有好處。”
“說的也是。”林熾陽讚同地點頭。
“對了林兄，你有沒有把握兩年內修到金丹期？”段在野又問。
“不行。”林熾陽搖頭，“雖然有段兄給予的神功相助，但修煉資源極其匱乏，想要修成金丹至少得需三年。”
“太晚了。”段在野看向他，“這樣，我給你提供資源，但你得保證在兩年內必成金丹。你也不用擔心速成金丹根基薄弱，我這裡有補足金丹品質的法門。”
“可段兄為何要這麼做？”林熾陽沒有立馬答應，他麵露不解，“這對段兄似乎沒什麼好處。”
“林兄不如把目光放長遠點。”段在野說，“我要的從來不是短期回報。等你金丹大成，便有資格於城主叫板，到時候便可以省下我不少功夫。
最好是能把城主的位置給拿過來，然後給我段家商行代理城主的權利。到時這戌犬城便會成為我段家的囊中之物。”
“戌犬城對段家商行很重要嗎？值得段兄費儘心思栽培我這個旁人？”林熾陽問出心中的疑問。
“很重要啊。”段在野點頭，“作為皇商每到一處都得做出成績。沒有實績會影響商行對外的名聲。”
林熾陽對此不置可否。從表麵上看，有關段家商行的議論分兩類，一是段雲鶴及商行，二是段在野。
不過，段在野累積的壞名聲反倒沒有使段家商行走向破敗，反倒是助其名聲大噪，這倒是令人費解。
但林熾陽早已理清其中的門道，所謂的壞名聲不過是段在野有意為之，是屬於可操控的範圍。
隻要段在野想，他的壞風評完全可以在一夜之內轉變成好名聲。
“當然，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段在野坦誠道，“但我暫時無法悉數告知，畢竟我還無法完全信任你。”
林熾陽不覺得自己被冒犯，反倒是認同段在野的觀點。
自從和段在野接觸過後，對方一直都在傾力相助於他。但他為段在野所做的能被稱為實事的，似乎隻有在黑犬山亭子的石桌下貼符紙的這一件。
與段家商行合作，不過是在口頭上承認兩者的關係。至於說在段雲鶴遭遇險境出手相助？目前還沒有這樣的機會，他也不太希望有。
再次敲定好丹藥的細節後，段在野又交給林熾陽幾門地級心法和術法，加上之前給對方的煉體功法，林熾陽現在完全沒有短板了。
或許林熾陽日後會惹禍，但至少現下對段在野而言是個不錯的明麵打手。
小石頭和賀之羨都在起步階段，在突破築基前，段在野沒有將他們擺上明麵的打算。
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擺在麵上乾什麼？給人當靶子瞄著玩嗎？
等送走林熾陽，外麵的天也將亮。
打更人巡街而過，敲響了五更的鑼：“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這裡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也是回山的時候了。”段在野推開屋門剛走出來，便看到在院子裡晨練的小石頭。
小石頭聞聲看過來：“少爺，您是打算走了？”
“是啊。”段在野來到小石頭麵前，“等我叮囑阿兄幾句，便可啟程了。”
“少爺。”小石頭猶豫了會兒，開口道，“您既然有這等本事，那為何不讓大少爺也……”
小石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段在野清楚對方的意思。他笑著道：“不是我不想，隻是還沒到時候。你知道大戌皇朝皇商的共通點是什麼嗎？”
段在野沒有賣關子，繼續說：“凡是現任商主，皆是凡夫俗子，無一例外。”
“畢竟聽話的狗才能不斷創造價值。而一旦狗變成了聽調不聽宣的狼，利益消減不說，還極可能招致反噬。”
“那就是說……隻要大少爺是商主，就隻能是凡人？”
“沒錯。”段在野點頭，“皇商的頭銜很有用處，所以阿兄暫時還不能卸任。不過這都是暫時的，等以後咱們成了仙商，這皇商的頭銜便可有可無了。”
“仙、仙商？”
“這目標離咱們還遠著呢。”段在野說道，“走了，去找阿兄。希望我們離開的這些天，段林那邊沒發生什麼大事。”
*
與此同時，段林竹屋小院內。
賀之羨等人正聚集一處，圍觀著被九劫撿回來的昏迷少女手。
賀之羨一臉茫然：“這、這要怎麼辦啊？”
“直說不就行了？”王龍大膽發言，“就說是九劫從林子裡拐了個少女回來。”
九劫：(ー`?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