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在野拿出老道士留在乾坤袋裡的丹爐開始煉丹。等丹藥煉好，一夜已悄然過去。
東方泛起魚肚白，雲染紅霞。
段在野伸手推開窗戶，微涼的清風攜裹著淡淡草木的芳香，使他昏沉的腦袋瞬間精神了不少。
等腦袋徹底清醒，他才轉身走出房間。剛開門，他便見到臉色焦急在外等自己的小石頭，他抬手打招呼：“小石頭，早呀~”
“少爺，您昨晚在做什麼？”看到段在野出來後，小石頭臉上焦慮的神色淡去不少，但眉毛仍然皺著，“我來叫您吃晚飯，您卻沒有反應。本來我打算推門進去看看，可這門怎麼也推不開。”
“啊，抱歉……”段在野說道，“這事兒確實是我疏忽了。因為我昨夜在給林兄煉製丹藥，所以有點忘寢廢食了。”
“……少爺，您是對林熾陽有什麼不滿嗎？”小石頭沉默了下，“竟然打算用這種手段害他。就算他的回答不符合您的心意，也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吧？”
段在野看了走廊兩側一眼，把小石頭拉進屋關上門，這才開口說道，“我昨天得到了消息。”
“什麼消息？”
“那老道是受人雇傭來害我的。”段在野一字一句道，“戌犬城三大商會之一的文家，你知道吧？”
“當然，這誰不知道？”小石頭點頭，“可這和您說的話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文家派來的？”
“沒錯。而且對方來頭不小，應該是文家某位老祖般的存在，而且是位築基期修士。”
“這……”小石頭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築基期的修士，那完全就是真正的仙人啊！
雖然大少爺是皇家欽定的皇商，但終究是凡人之軀，哪是這仙人的對手？
“自古仙凡有彆，仙人為避免沾染業力，甚少在凡人身上花心思。所以他沒有親自動手，而是選擇借刀殺人，這第一把刀就是老道士。
如今老道士這把刀廢了，至於他有沒有準備第二把……那誰都說不清。”
“那、那我們怎麼辦？離開戌犬城？”
“不行，阿兄好不容易才在戌犬城站穩腳，就這麼離開，不僅會被躲藏在背後的小人笑話，之前阿兄做的努力也會白費。”
“那我們怎麼辦？”小石頭心裡也沒什麼主意，隻能乾著急地望著自家小少爺。
“其實，在沒有遇到林熾陽之前，這事處理起來確實會有些麻煩。但今時不同往日，幸好本少爺提前和林兄結識，否則我們可能還真得打道回府了。”
“但林少爺不是煉氣期修士嗎？他要怎麼和築基期仙人鬥啊？雖然少爺您和他扯上了點關係，但終究是萍水相逢，他會幫我們嗎？”
“他不是答應我了嗎？會護著我的。”
“……那時我又沒在您旁邊，哪知道這些事啊。”段在野和林熾陽的談話，小石頭沒有聽到半點。
雖然他平時有些口無遮攔，但那都是和段在野混插打科的玩笑話。他對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很明確的認知。
至少在少爺和人談論大事的時候，他都會自覺退避。
他也不是沒有後悔過做這種決定。因為之前就是他堅定自己的立場，才導致少爺和老道士單獨見麵，然後被那老道士給忽悠瘸了。
當然，他也無法保證自己在場就能扭轉局麵，最後的結果估計是少爺被忽悠瘸了不說，還得賠上一個他。
段在野帶著小石頭下樓吃早食，正巧看到在一樓等他的林熾陽。
“林兄，昨夜你睡在什麼地方啊？”段在野在林熾陽對麵落座，看著麵前的林熾陽不由問。
此時的林熾陽看起來稍顯狼狽，單薄半乾的衣衫浸染了雨水呈現出漸變色。頭發淩亂但臉卻很乾淨，腳下仍然是那雙破洞的布鞋。
段在野實在不明白林熾陽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難道是林家的那些弟子不懂這道理？
他們在林熾陽正盛時極力吹捧，卻在對方失意時，毫不客氣的選擇落井下石。這背後要是沒人指使他是不信的。
也不怪林熾陽得勢後，會選擇滅了林家。他都能想象得到林家要是仍然存在，怕是得繼續吸林熾陽的血在這戌犬城作威作福。
說到底，眼界決定格局。
對這些從未離開過戌犬城的小家族而言，戌犬城本身就算是個國家了。他們紮根於此地的修仙家族，就相當於這個‘國家’裡的王侯將相。
“在涼亭過了一宿。”林熾陽道。
段在野沉默了下，“是我欠考慮，讓林兄受委屈了。”
“沒事，我早習慣了。”林熾陽見狀解圍道，“就算段兄破費幫我租間客房，我也住不慣。”
段在野從袖子裡拿出錢袋放在林熾陽麵前，“這種陋習你還是趁早改吧，要有條件誰會樂意吃苦啊？
先敬羅衣後敬人，修仙再不注重外物，也得打扮的體麵些才行。你不必急著推辭，這些錢不是送你的，是你欠我的債。
等你日後飛黃騰達發，再還我也不遲，我現在也不急著用。”
林熾陽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話，但還是收下錢袋對段在野道了聲謝。
“這些丹藥能幫你改善漏風的身體。”段在野又拿出一個小木盒，對林熾陽說道，“修仙世家通常會給剛滿四周歲的孩童進行洗髓伐骨，改變自身的根骨資質，以林兄的情況顯然是錯過了最佳時機。”
林熾陽坦然點頭。
“但沒關係，我的這枚丹藥也具備洗筋伐髓的效用。不過這丹藥的效果有些猛烈，服用過後會產生極其強烈的痛苦。嗯……像是挫骨揚灰的那種。”
段在野正色道，“而在整個過程中，你需要保持清醒的意識，這樣才能把藥效發揮到極致。有人從旁協助你也行，隻是這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我記住了。”林熾陽鄭重地點頭。
“這些你也拿上，都是你用得著的。”段在野將三張符籙和一個小木盒放在桌上，“隔音符、結界符、神行符各一張，木盒裡是補充靈氣、還有治傷的丹藥。
服用丹藥前，記得多吃肉給身體補充些營養，彆到時候身體承受不住，力有未逮把自己給吃死了。”
“嗯。”林熾陽小心翼翼地收下符籙和木盒。雖然沒有當麵感謝段在野，但他卻默默將這些都藏在了心裡。
“行吧，事情既然交代完了，我也該打道回府了，不然阿兄又該嘮叨我了。”
“那……”林熾陽抬頭對段在野說道，“九年後見？”
“嗯，九年後見。”
*
段在野並不擔心林熾陽會失敗，就算失敗也肯定能轉危為安，畢竟對方是具備強大氣運之人。
這是他用望氣術觀察林熾陽得出的結論。氣運本身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有些類似於市井擺攤的算命之術。
不過，那些半仙大多是半吊子。而段在野修行的望氣術是高階術法，據說修至大成能算儘古今。
段在野當然沒那本事，他修習望氣術一是為了避免與人爭鬥，二是用來尋找山中隱藏的靈藥和靈獸。
雖然師父認為他把這門術法用錯了地兒，但考慮到他一生隻能是築基期修士，也就沒多說什麼。
段在野在宗門裡的好人緣，也和這門術法有些關係。和那些與天爭、與人鬥的師兄師姐不同，段在野是不爭也不搶。
沒事就去靈泉釣魚、上山尋找靈藥或靈獸。
在他的住處有片養得極好的菜園子，引得苦於種仙藥的師弟師妹們爭先觀摩，請教經驗。
段在野從來不端架子，他還會細心教導他們。偶爾也煉製些丹藥揣在身上，遇到情況緊急的同門便施以援手。
見到考核任務失敗或境界突破遇到瓶頸的師兄師姐，他也會下廚給他們做頓美味的飯菜。雖然無法解決根本問題，但至少能提供些心靈慰藉。
得力於他的付出，他從師兄師姐那裡獲得了不少有趣的情報和寶物。師兄師姐每次出門遊曆回來，都會給他帶“土特產”回來。
用不用得上另說，但這份好意段在野是欣然接受的。
*
上了馬車，段在野就開始犯困。等他睜眼醒來時，馬車已經停駐在段府的大門前。
他前腳走下馬車，就看到段雲鶴快步迎了過來。他見狀也上前兩步直接抱住段雲鶴的腰：“阿兄，我好想你呀~”
“想我？”段雲鶴揚眉打趣，“若真這般惦念我，也不會將我獨自丟在府裡吧？”
“這不是你最近忙嘛。”段在野鬆開段雲鶴，嬉笑道，“等你不忙了，我們一起去玩呀~”
“好。”段雲鶴見段在野沒什麼事，心裡也算放心了，“我要出門赴宴，你乖乖在家知道嗎？”
“知道知道。”段在野點頭，突然他想到什麼，“對了，阿兄。”
“嗯？”正要動身的段雲鶴頓時停下腳步，他轉身看向段在野，“還有什麼事嗎？”
“小心文家。”
聽到文家兩個字，段雲鶴表現的有些心不在焉：“……嗯。”
段在野見狀道：“不過也彆太擔心，萬事有我呢。”
看到段在野昂首拍胸膛的模樣，段雲鶴灑然一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