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程描今天有事先走一步，不然顧一還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她坐上祁箏的車去雲廷看望陸衍。
顧一安安靜靜地坐在後座上一聲不吭，反倒是副駕上顏嘉爍唧唧歪歪：“顧一你知道陸衍為什麼病倒嗎？”
“不知道。”
“哎呀他是因為不想去相親跑去吹了一夜的風還洗了個冷水澡，把自己整感冒了。”
“假的。”祁箏在線打假：“跑完一千站籃球場站久了著涼了。”
“那你就說相親是不是真的吧？”
祁箏無話可說，車廂陷入沉默。
“很驚訝是吧？我們還需要相親。”見祁箏不理他，顏嘉爍轉頭看向後座的顧一，後者點點頭。
“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享受了家裡帶來的金錢和地位所以理應要付出點什麼，有得有失。”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和尷尬，沉重的是顏嘉爍，為不能和喜歡的人結婚暗自傷心；尷尬的是顧一，這關我什麼事呢？我又不用聯姻。
祁箏親自下場緩解氣氛：“也有日久生情的。”
顧一默默舉手提問：“萬一時間久了生不了情咋辦？①”
“那就是不夠久嘛，”這題顏嘉爍搶答：“一年日了不夠久，再日一年，兩年不夠久就二二三四再來一次唄。”
“啊？”顧一目瞪口呆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是......”
祁箏氣得想笑，沒留意自己被帶進溝裡：“一輩子過去了，發現還是生不了情怎麼辦？”
“不知道啊，那就把孩子取名叫情唄，那不就生出來了。”
“呃......不是......就是......呃......是不能換人嗎？”
顧一語出驚人，祁箏猛踩一腳刹車，顏嘉爍“嘭”地撞車玻璃上，牙齒嗑舌頭上咬出血，疼得齜牙咧嘴的。
“到了。”
白木柵欄，青綠草坪，尖聳褐紅色屋頂，鏤空雕花的氣派大門，挑高大麵窗的客廳，彆墅內歐式壁櫥和古典風格的暗格酒櫃獨具匠心。
最吸引顧一的是那架斯坦威鋼琴，流光溢彩引人矚目，難怪之前陸衍罵學校那架鋼琴音色垃圾呢，這架斯坦威的型號貴得要死，簡直是超級豪華大彆墅裡放了一間首都市中心的大平層。
如果可以真想上去彈一曲。
陸衍從樓上下來，顧一看他臉色紅潤看不出一點病氣，瞬間覺得提著果籃來看望實在是多此一舉。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麼，陸衍站在顧一麵前與她對視：“看望病人不能兩手空空。”
“我沒有，我買了果籃。”
“有點敷衍。”
“你有病吧。”顧一沒忍住將心裡話說了出來，這段時間陸衍有些行為讓她特彆無語，她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嗯，剛好。”
有種扇了對方一巴掌還被舔了一口的惡心感，顧一放下果籃好聲好氣道：“既然你病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再見。”
“先等等！”顏嘉爍攔住顧一把她拉到一邊說悄悄話：“其實陸衍認識一個特彆厲害的設計師，我想讓他幫忙設計咱們的演出服。”
“不能找其他人嗎？”
“那個設計師的設計我很喜歡，拜托了拜托了。”顏嘉爍雙手合十：“到時候我爸媽也會來看，我想讓他們看到他們的兒子也是很優秀的。”
“他幫你牽線搭橋的條件是？”
“如果我能將《致愛麗絲》一點錯誤都不犯地彈完，他就幫我聯係設計師。”
“我在這裡也幫不了你什麼。”
“不不不，你在這裡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好吧，我幫你”
顏嘉爍手指撫在琴鍵上，第一個音就彈錯了。
顧一:……
“我先練習練習。”顏嘉爍有些尷尬地搓手:“相信我。”
信不了一點，我想現在立刻馬上就離開這裡。
祁箏穿著舒適的衛衣喝著手磨咖啡雙腿交疊姿勢閒散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顯得漫不經心。
陸衍將樂譜卷成長條敲了一下顧一的頭:“彆看了，他有未婚妻。”
顧一:……誰問你了?
顏嘉爍連續彈錯好幾個音，陸考官還沒說什麼，顧一忍無可忍:“你起開，我來。”
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的躍動，燈光在發梢的搖曳，旋律帶動起柔軟的袖擺，指腹在琴鍵上摩挲不斷顯現的美妙樂聲。
“還行。”陸衍兩腿交疊倚靠著鋼琴:“你彈的不算。”
“我知道。”
很煩，平時能很好地控製住脾氣，今天莫名其妙就顯露了一點。按著審美點長的臉也越看越覺得討厭。
好在顏嘉爍在顧一的死亡注視下完整無誤地將整首曲子彈完了。
“好了，我該走了。”顧一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躁動壓了下去。
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滾滾而過的驚雷炸響在耳邊，鳥叫和蟲鳴都消失在急雨中。
今天的老天爺不給麵子，瓢潑大雨說下就下。
顧一木著個臉，很煩。
“我送你回家，”陸衍拿起車鑰匙，與祁箏短促地對視一眼:“他們今晚有事。”
“你看起來病得不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躁動又起了苗頭:“有傘嗎？我走路回去。”
“沒有，不用。”陸衍捉著顧一的手臂快步走下去地下車庫，語氣不容拒絕。
兩人離開後，顏嘉爍提著心又往上提了提了:“他們真的是互相暗戀，不敢告白嗎？”
“你沒看出來嗎？”
“完全沒有，彈琴時顧一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片成片。”
“隻能說明你還得練，”祁箏站起來拿上車鑰匙:“他們眼裡的愛意都快溢出來了。”
不爽，特彆不爽。
顧一強忍下想暴打一頓對方的衝動，心中默念三遍: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
“地址，”陸衍點開車內的導航係統:“麻煩告訴一下。”
顧一輸入完地址後扭頭看向窗外，車廂內很安靜隻有雨刮器的掃水聲和導航時不時冒出的機械女聲。
“即將進入鳳凰大橋......”
顧一眼神微動手指蜷握成拳，她冷喝：“停車！”
沒等車停穩顧一立馬打開車門，撲麵而來的雨水將她澆得透心涼，也將心中那份莫名的躁動澆滅隻留下一地哀悸，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
顧一迎著風和雨走上大橋站在當時的事故發生點上，壓抑的太久到了臨界值，心中的滋味說不出來，硬生生咽下去留下一口苦澀，指尖微顫，雨水砸在臉上落在腳下。
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
一件帶著淡淡青木香的襯衫蓋在頭上，顧一嫌惡地把它掀開砸在男生的胸口上。
“滾開！”
眼眶通紅一片，帶著無儘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