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得太早,顧一像喪屍一樣拖著疲憊的身體艱難地挪到教室,唰地趴在座位上補覺。
在滿分的試卷麵前,任課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睡得正香時,突然被人揪著領子拉了起來。
“醒醒!天塌了!”
“天塌了還有高個兒頂著。”顧一迷迷瞪瞪道。
“你倒是睜眼看看啊!”程描扒拉開顧一的眼皮。
智能黑板上清晰地寫著《紅與黑》音樂劇表演者:顧一、程描、顏嘉爍。
“這是什麼東西?”
“學校的表演日,就是每年學校抽簽抽一部分學生表演節目給校董們看。”
程描一臉黑線,正欲開口**結果轉頭看見顧一眼裡冒著光。
“你一臉期待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我沒試過,想試試看。”
“你之前的學校沒有文藝彙演嗎?”
“沒有,基本上都是理論和訓練。”顧一搖搖頭,苦澀地笑了笑:“出去要打報告,但有時會組織大家看軍事電影。”
“這也太慘了吧。”程描第一次聽顧一講以前的事:“什麼學校啊?”
“軍事化管理的學校。”
以服從命令為主,往東絕對不能往西,向前就絕不能後退,學生很難有自己的想法。
“那難怪你這麼呆。”程描彈了一下顧一的腦瓜崩:“那我就舍命陪君子,音樂劇一起加油吧!”
下午音樂室門口,一個高挑的、長得十分運動係的男生倚靠在牆邊。
“哈嘍你們好呀。”顏嘉爍樂嗬嗬地向她們打招呼,目光卻落在顧一身上:“久仰大名。”
“你好。”顧一向他點點頭。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開始吧。”顏嘉爍坐在鋼琴前試了一下音:“雖然正式登台時不用彈鋼琴,但我還是扒了譜方便我們日後的練習。”
夫人的詞比較少就讓程描選了,顧一拿到的是瑪蒂爾德的歌詞,但有一個問題——歌詞是法文,他們要用法語演唱。
程描和顏嘉爍從小就接受過優秀的音樂教育,也去過法國生活過一段時間,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雖然顧一臨時抱佛腳用中文給法文注音,但奈何佛腳太粗抱不動,唱起來踉踉蹌蹌的。
顏嘉爍停下彈奏的手,嘴角勾起又壓下,勾起又壓下,程描直接裝都不裝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你這發音嘰裡咕嚕的,好像一條溺水的魚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奇奇怪怪比喻啊……”顧一捂臉尷尬。
“沒關係的,多練練就好了。”顏嘉爍憋笑憋得肩膀發抖:“還有時間,多練練就好了。”
陸衍隨意拿了幾本書放進書包後單肩背著:“顏嘉爍人呢?”
上午陸衍請假不在,下午回來後一直不見顏嘉爍人影,按照顏嘉爍的性格他不該這麼快又翹課了。
“他被抽中上台表演,這會兒應該在音樂室。”祁箏收拾好後從座位上站起。
“他什麼時候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開始是一哭二鬨三上吊死活不肯,知道搭檔後就願意了。”祁箏看著陸衍,嘴角壓著笑:“畢竟他把你那句喜歡就去追聽進去了。”
陸衍嘖一聲。
祁箏解鎖手機回複消息後眼角爬上明顯的笑意:“去看看顏嘉爍的熱鬨。”
顧一學得很快,練了幾輪下來後基本上能對上調子,發音依舊差了點意思。
“今天就練到這裡吧,”顏嘉爍蓋上鍵蓋,背上書包:“要勞逸結合。”
“我也該走了,”程描抬頭看了眼時間:“回去晚了又要被說了。”
“我留下來再練練。”
“明天見……哇啊!”
程描一轉臉對上祁箏帶笑的臉,可能離得太近畫麵扭曲了,嚇得尖叫一聲。
“抱歉,我來找顏嘉爍。”
長得人畜無害就是好啊,隻需微微一笑就能讓程描的**說不出來。
等到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時,顧一重新拿起歌詞本,發音純正每一個音都在調子上,音色猶如山澗的溪流,乾淨清澈。
在回聯會前顧一能流利地使用四國語言,並且法語已經達到了母語者的水平,但她認為沒有必要講出來。
普通人很少能將一門外語達到母語級彆的程度,更彆說顧一這種需要打工維持生活的人,實在是太引人懷疑了。
不過有的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強得可怕,比如顧一無意間瞥到窗邊——陸衍站在窗邊抱著手,眉眼深邃根本看不出他想乾什麼。
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聽到多少。
顧一被嚇得音調跑了十萬八千裡,最後還破音了,實在是社死。
顧一忍不住腹誹:這間教室是招鬼嗎?還專招男鬼……嚇死個人。
“嘔啞嘲哳。①”
“?”
“難聽。”
顧一:……
死去的回憶開始攻擊,昨晚也是他說調的酒是垃圾。
有病吧這人。
顧一臉上保持得體的微笑:“那個……顏嘉爍已經走了。”
“我沒瞎。”
顧一選擇閉嘴,但內心在瘋狂陰陽:“我~沒~瞎~”
陸衍單手撐著窗台躍了進來,坐在鋼琴前打開鍵蓋。
顧一:……好裝。
熟悉的音調響起,陸衍看了顧一一眼繼續彈奏,顧一讀懂他眼裡的意思,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Des que moi je te fuit(每當我躲開你)
Toi tu dis oui(你便來迎合我)
Mais quand tu fond(當你深陷其中)
La je dis non(我又抽身遠離)
......
琴聲悠揚不像顏嘉爍那樣時不時彈錯一個音,於連的詞顧一選擇跳過不唱,臨近結尾時男聲突然響起,音色像穿過竹林的風化作雨滴落在竹葉上,翻滾著滲入泥土裡。
Tu me prend pour qui(我是你的誰)
Je te plait pourquoi(我為何要取悅你)
Le corp a dit oui(身體已淪陷)
On si prend la nuit(偏愛月色動人)
Ce mépprend parfoit(怎奈月色弄人)②
顧一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法語的優雅,讓人沉醉其中以至於忘了後麵還有合唱。等她眨巴著眨巴著眼睛回過神時,琴聲已經停了。
顧一心裡默默鼓掌:不愧是按著我審美點長的人啊,不僅好看,唱歌也好聽得要命。
“垃圾。”
“呃......”
顧一默默給燃起來的小火苗潑了盆冷水:說話太難聽了,不喜歡。
“不是說你,這架鋼琴音色太垃圾了。”
“哦......”
顧一默默地看了一眼鋼琴,又瞟了一眼陸衍那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書包,流下了貧窮的淚水——天殺的,這世界上多我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又怎麼了?
“陸衍,憑欄風吼簫聲衍的衍。③”
顧一眼裡閃過疑惑,怎麼好端端地開始自我介紹了?
禮貌起見,顧一還是答道:“顧一,一二三的一。”
陸衍盯著她的臉看了五秒,最終輕呼出一口氣:“顧同學,可以加一下好友嗎?”
“啊?哦,好的。”
陸衍拉開門坐進車時,副駕駛的顏嘉爍幽幽地來了句:“半小時了,你是掉坑裡麵了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祁箏單手打著方向盤跟著附和道:“你這廁所是上得是有點久。”
“嗬。”
顏嘉爍沒深究,畢竟人有三急他非常理解,轉頭問陸衍:“今晚怎麼安排?”
“祁黛她回來了,”祁箏率先開口,語氣頗有些無奈:“說很久沒見過你們了,想一起吃個飯。”
“小丫頭片子是想跟我們吃飯,還是想跟陸衍吃飯?”顏嘉爍故意在某個名字上加了重音。
祁箏有些好笑:“十一歲的女生心思最難猜了,一會兒你自己去問她。”
車子通過入口的警衛的檢查直直朝著裡駛去,幽靜的山林內一套歐式彆墅映入眼簾,四周開滿了粉白的薔薇,建築與攀附而上的藤蔓相映成趣。
女孩略帶著嬰兒肥的臉頰陷出淺淺的酒窩,微卷的頭發襯得笑容天真可愛,她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像一束滿天星。
見陸衍從車上下來立馬小跑著去牽他的手,脆生生地喊:“陸衍哥哥!”
“好像長高了。”陸衍摸摸祁黛的頭。
“怎麼不見你喊嘉爍哥哥啊?”顏嘉爍手賤去掐祁黛的臉,打趣道:“就這麼喜歡陸衍?”
“顏嘉爍!”女孩中氣十足並狠狠地踹了一腳顏嘉爍的小腿:“你是不是想死!”
顏嘉爍捂著腿一邊跳一邊狂笑:“你可以先定個娃娃親,等你成年了就讓陸衍來娶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顏嘉爍!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