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描連著一個星期都睡在顧一家,這引起程老爺子極大的不滿,老爺子認為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地住在同一屋簷下,命令程描今晚就要回家,於是程描一整天都在長籲短歎,歎得西府海棠花都快謝了。
“為什麼你家老爺子對一定要住一起這麼執著?”顧一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
“老爺子剛成為賭聖時去算命,神棍說要想賭運長虹,一家人必須整整齊齊地住在一個屋簷下。”程描撐著頭一臉生無可戀:“**啊,我真想把***給***了!你知道嗎?他有七個老婆,兒子就有八個,女兒有五個,孫輩有三個,外孫有四個!就這我還沒算私生呢!”
“那你家豈不是非常大?”
“重要的是這個嗎?你關注的點是這個嗎?”
推著自行車出校門時,程描看見車旁站著程宛絮嫌惡的表情立馬上臉,對方看著程描走近軟綿綿地打招呼。
“家姐。”
“誰是你姐?彆叫我姐。”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程宛絮畢恭畢敬連頭都不敢抬起。
“隨便你。”
程描揮手向顧一告彆,然後鑽進車裡戴上耳機不理會任何人。程宛絮點點頭算是對顧一打招呼。
顧一目送汽車的離開後跨上自行車,夕陽的餘光給她的側臉渡了一層柔軟的橘光,風滑過脖頸,帶起校服外套的下擺。
陸衍盤著手靠著牆看著學校門口的幾根羅馬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祁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門口一眼後將注意力放回手機屏幕上。
顏嘉爍從後麵勾住兩人的脖子:“走啊,我找到一個好玩的地方。”
陸衍和祁箏默契地扒開他的爪子,並無情嘲諷。
“這人你熟嗎?”
“不熟。”
顏嘉爍在他們身後微笑並豎起兩根中指。
顧一回家換下校服,根據小廣告上的地址地鐵轉公交,公交顛了三十多個站後又步行一個小時到了一扇巨大鏽跡斑斑鐵門前,鐵門就那麼大刺刺地敞開著,顧一抿著唇走進去。
從下了公交開始,越靠近鐵門就遇見越多的跑車出入,包括但不限於邁凱倫、法拉利、阿斯頓馬丁等。
越到裡麵顧一的眉頭皺得越緊,嘈雜的音樂、昏暗的環境、群魔亂舞的人群,隨意往某個角落一瞥都能看見赤裸的人體。煙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形成奇怪的味道,顧一忍不住捂住口鼻,直到走近一個露天小吧台味道才淡了一些。
“生麵孔啊,”吧台後一位身材火辣,胸部快要跳出來的小麥色姐姐笑眯眯地問:“你好啊,要喝點什麼?”
“請問你這裡還招調酒師嗎?”顧一將手裡的傳單展開鋪在吧台上。
“你嗎?”小麥色姐姐上下打量著顧一,可能看她的神情和衣著實在是太乖巧了:“小朋友你會調酒嗎?”
“可能會吧,”顧一借著昏暗的燈光隔著吧台湊到女人麵前,霓虹錯落的光線切割著眾人的視線,燈光恍惚,音樂勁爆令人歡愉,她將幾張大額鈔票卷起來緩緩塞進對方的雙峰堆積出的山溝裡:“我試試?或者你教教我?”
女人直起身讓出位置,顧一掃視四周餘光瞥見幾張帥氣的臉龐,距離有點遠不知道剛剛的動作有沒有被看見,但顧一無所謂。
“哇——那個好像是顧一,這個時間不在家乖乖寫作業跑來這裡做什麼?”隔著人群看得不清楚,顏嘉爍拚命往吧台那邊瞅:“可千萬不要誤入歧途。”
“你是不是有病?”陸衍對顏嘉爍的視奸行為非常無語:“喜歡就去追。”
顧一往直身杯裡倒入四塊冰塊,兩個量酒器在指縫間翻轉,手指修長有力,不是那種芊芊玉手,而是帶有力量的骨感,鮮豔的液體從量酒器緩緩落入調酒壺,完成rolling混合後將橘紅的液體倒入直身杯,碎冰鋪滿杯口,塞入橙片和薄荷吸管,淡淡的果香縈繞在鼻尖。
“我這裡是酒吧,”女人叩了叩台麵,指尖在杯口撫了一圈,挑眉道:“你給我調果汁?”
顧一無言,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杯瑪格麗特被顧一按著杯子底部緩緩推了出來,女人提起酒杯淺嘗一口。
“我叫沈容華,你可以叫我華姐。”酒杯搖晃著,冰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用檸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鹽霜意喻懷念的淚水,調得不錯。”
一個服務生跑到華姐旁邊耳語幾句,沈容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望向顧一:“你可以先到周圍熟悉熟悉環境。”
激烈的音樂戛然而止,尖銳的哨聲響起,場地上所有的聚光燈同時亮起照亮了整個場地,顧一這才看清吧台的位置是山頂上的其中一個看台。
這個俱樂部把附近的幾個山頭都包了下來,崎嶇的賽車道盤旋在半山腰,看台專門建在起點、急轉、終點的幾個容易調動觀眾腎上腺素的地方。
人群中爆發一聲驚呼,然後此起彼伏地響起口哨聲,華姐穿著牛仔辣褲踩著細高跟站在起點線上,臍釘反射著聚光燈的光束,苗條的身段窈窕玲瓏,凹凸有致,臀部挺立渾圓,胸部巍然高聳,奪人心目。隨意的幾個動作惹得幾個看台上的觀眾激情澎湃,鈔票像下雪一樣落到賽道上。
“威士忌酸。”
顧一看得有點愣神,回過頭來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坐在吧台前,他微微垂著眸,睫毛又長又濃,鼻梁高挺,麵條線條乾淨利落,嘴唇輕抿,整體來看有點唬人。
完全是按著顧一的審美長的。
“請稍等。”
不一會兒,顧一將酒推了出來,畢竟是上崗的第一位客人,顧一心裡還是有些期待的。
陸衍拿起酒杯淺嘗了一口,繼而整杯酒喝完也沒有什麼表情,顧一看他這樣認為自己技術應該還不錯,內心有點小雀躍。
“垃圾。”
顧一直接原地石化,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輕輕碎掉了。
又一陣歡呼,兩輛非法改裝過的汽車開進場,觀眾可通過投注器下注,車手拿命換錢,所以倍率高到嚇死個人,這裡可以用一切換取金錢,引擎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震碎耳膜的撞擊聲,痛苦萬分的低吟,在這裡死一個人和死一隻螞蟻沒有區彆。
有的人為了追求刺激拿錢砸,有的人為了錢拿命填,部分選手會為了拿到更多的錢,不惜在急轉時將對手撞下山,這裡沒有人性,隻有最原始的野蠻。
兩個高大的男人抬著擔架進去又出來,染血的白布下是怎麼樣的慘狀,顧一想象不出來。
赤裸的獸在牢籠裡或廝殺或釋放欲望,穿著衣服的獸在牢籠外呐喊和歡呼。
顧一閉了閉眼,抬眸看見陸衍仍然坐在吧台前,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也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頂尖上俯視人間百態,什麼沒見過。視線交彙時誰也沒有主動避開,最後還是顧一率先敗下陣來,她移開目光看向彆處。
從地下賽車場出來時,祁箏有事先走了,顏嘉爍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提議轉戰下一場。
“我來開車。”
陸衍從顏嘉爍的手裡拿過車鑰匙,顏嘉爍上一秒還沉浸在陸少爺愛護兄弟親自開車轉戰下一場,下一秒陸衍就把車開到雲廷,拿兄弟的車送自己回家,並瀟灑地拋下一句。
“走了,你自己去玩吧。”
躺在床上時陸衍莫名回憶起在地下賽車場與顧一對視的那一刻。
沉寂的,毫無生機,仿佛一灘死水。
顧一是坐沈容華的車回家的,臨下車時沈容華要了顧一的電話:“需要你來幫忙時會給你發信息的。”
“嗯。”
“啊對了,幫我扔一下垃圾。”沈容華將一個捏癟的煙盒扔給顧一:“早點休息。”
下車後汽車朝著遠方揚長而去,顧一拇指拂過煙盒邊緣的幾處小凹痕,心中了然。她勾了一下嘴角,眼裡卻無半分笑意,抬手將煙盒扔進垃圾桶,走上樓。
現在是聯會時間淩晨兩點,那麼M國那邊是早上九點半,顧一在通訊錄裡找到一個境外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了起來,顧一還沒開口對麵就先哼唧一聲,這波操作直接給顧一整笑了。
“嬸嬸,白日宣淫①好贏蕩哦~”
喬萱那邊應該是開了免提的,顧一聽到有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去了聯會一個月都沒個電話,無事不登三寶殿②,有什麼事?”
“型號A331還有嗎?我那個不小心丟了。”
“幾十萬的東西說丟就丟,你怎麼不把自己丟了?”喬萱急促地呼出一口氣,聽起來似乎忍得難受:“行了,給個地址我給你寄過去。”
“謝謝嬸嬸,”顧一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賤兮兮地開口:“小叔不行啊,居然讓嬸嬸有力氣接電話,要多喝些鹿鞭酒補補。”
“顧一!”
顧一立馬掛斷電話,抱著被子笑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