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絲纏著柳絮飄進育苗棚,林穗蹲在泥地裡給番茄苗分株。賬本攤在膝頭,赤字像藤蔓絞著心臟——這批苗子的成活率不足六成,預售出去的訂單卻收了三十戶定金。手機震動彈出短信:【青禾農場賬戶餘額:5,382.16元】。
她將最後半袋蚯蚓糞摻進基質,父親生前的話在雨聲中回響:"穗啊,有機是場苦修..."牆角堆著去年釀的槐花酵素,母親教她封壇時總念叨:"好肥要像老酒,急不得。"
"穗子!"王嬸舉著農貿市場通知單衝進來,"新攤位押金要五千!"紅印章刺得眼睛發酸。林穗摸出貼身收著的銀鐲子——母親化療前摘下的,鐲心刻著"寧爛勿偽"。
信用社櫃台裡,信貸員推回申請表:"沒抵押物可不行。"玻璃倒映著她攥鐲子的手,青筋在薄皮下跳動。回程時拐進種子店,老板正給黃瓜苗噴膨大劑:"現在誰還傻等自然熟?"
深夜,林穗在老台燈下翻父親筆記。某頁夾著泛黃的訂單,1998年某單位預購有機白菜的合同,甲方簽名龍飛鳳舞——周振邦。窗外的雨忽然急起來,像在催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