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時候(一) 花開的景象……(1 / 1)

向你奔來 文琦枝山 4179 字 12個月前

離春天還很遠,620的躁動正在悄悄複蘇。

宿舍裡的人都知道向尋帶了手機,先是小鬆借去,每天都要在廁所打個十來分鐘的電話才掛斷。而後何波波又借,也在廁所裡黏黏糊糊絮叨一陣,才滿帶笑意地上床睡覺。

汪霖鈴這邊也一樣,柏圓圓借,借完焦似航借,她們打電話的次數過於頻繁,不好意思白花汪霖鈴的話費,於是每周都會湊錢給她充點。

有一次向尋打電話給汪霖鈴,居然是焦似航接。

“向尋,我是焦似航,一會兒我打完了叫汪霖鈴找你。”

她說完就掛斷電話,向尋不禁覺得荒謬。

“這些人,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課間,向尋吐著苦水。

“我也一樣,除了我的小手機,隔壁寢的兩個也都被借著用,我天天被塞狗糧。”

黃葛麗插話:“還說彆人,你倆不也一樣,我可是頭號受害者啊。”

“才沒有。”汪霖鈴弱弱地反駁。

向尋偷笑,雖然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但他第一次感受你情我願的快活。

黃葛麗湊近汪霖鈴,壓低聲音,“霖鈴,你發現沒,袁梓清和張佳航也有情況。”

汪霖鈴聞言朝袁梓清的座位觀望,才想起來她和張佳航不久前做了同桌。

“可是——我覺得他們的氣場不怎麼符合啊。”

袁梓清過於張揚,張佳航悶悶的。之前兩人做了汪的後桌,絕大部分時間張佳航都一言不發,但的確在麵對袁梓清的時候,他肉眼可見地變得拘謹。

張佳航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上袁梓清,心動的感覺是朦朧的,從不明晰。

袁梓清不掩飾自己的優缺點,張佳航越了解她,陷得就越深。

這份感情醞釀了許久,他曾三次向袁梓清表白,都被拒絕,就在第四次時她答應了。因為袁梓清覺得既然張佳航堅持著,不如給他一個結果。

汪霖鈴聽完十分震驚,張佳航表白了三次,“這些細節你從哪兒聽來的?”

“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柏圓圓告訴我的,她和袁梓清關係很好。還有呢,焦似航現在那個,是她的初戀。兩人分分合合,你沒發現焦找的男生,都和他初戀是一個款的嗎?”

我喜歡黑皮體育生。

焦似航的回答縈繞耳邊,她見過這男生幾麵,壯實的身板,黝黑的皮膚,談不上有多俊俏,但和焦似航意外地相配。

從和你相遇,以後皆為你的影子。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不是也作了彆人影子,可如果是汪肆豔的影子,自己連在黑暗裡出現都夠不上。

汪霖鈴轉轉眼珠看著向尋,向尋接收到她的眼神,以為同桌要表達些什麼,回以小弧度的笑容。

實際上向尋所說的藏在信裡的過往,她沒有拆開看過。或許現在她無法短時間接受這麼多,她沒有任何底氣,自己能夠消化好幾年的時光。

如果她的生活穩下來,就可以心平氣和地與向尋揭開那些過往,打開一個個繩結。

雖然分數不是她這一生的全部,但能夠使她安心。

“確實。”汪霖鈴回應,“這樣看來,焦似航算得上另一種深情咯。”

“誰說不是呢,真正的春天還沒來,大家春天就來了。”

黃葛麗說完咯咯地笑,陶朱問她笑什麼,她說沒事,陶朱不明所以,卻也跟著笑。

冬天的晚上會提前放學,有人離下課還有幾分鐘就收拾好書包,鈴聲一響就如離弦之箭奔向宿舍。

要說他們有什麼急事,也沒有,他們單純享受獨自奔跑過校園的街道,冷風刮過耳畔和推門進宿舍的那一刻,然後躺倒在手腳都無法完全伸展的床上,聽著外麵的腳步聲和喧鬨四起。

其他的則是三五成群,或者和對象一起,慢悠悠地閒聊到宿舍門口。

自從在一起後,袁梓清都默認和張佳航同行,姐妹團會識趣地結伴離開。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氛圍總是怪怪的,雖然難免有剛接受這個身份的羞怯,但十分不自然,好像一切都因為這樣的關係改變了。

張佳航背著書包站在座位旁等著袁梓清,她窄窄的肩膀,烏黑的中長發,動作輕柔地把書本和筆袋放進書包。

袁梓清的皮膚偏黑,她和女生們逗趣時,那些嘴下不留情的總會提一提她的膚色和單眼皮似的內雙,因為皮膚而更顯烏紫的嘴唇。

袁梓清曾經問過張佳航到底喜歡什麼,張佳航隻回答了她的優秀,可是他最喜歡的是待在袁梓清身邊,即使一句話不說,默默地看著也好,她那張牙舞爪的勁兒,就像一隻活潑的玄貓。

張佳航的前十幾年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他照常地讀書,照常地打籃球,照常地看著成績升升降降。

他也喜歡過那些女孩,可他從不說出來,因為她們青春洋溢,或是安靜恬淡,似乎不需要他的打擾。

多少次的退縮,直到袁梓清讓他舉械投降。

袁梓清收拾好東西,“走吧。”

他們不是最後離開的,其他幾對也正磨磨蹭蹭準備著回去。他們下樓,路過操場時,袁梓清看見何波波一群人在打羽毛球,她興奮起來。

“佳航,我想去打羽毛球。”袁梓清和何波波打招呼,蹦蹦跳跳的,她那嘴角的弧度,看著沒心沒肺的。

“去吧,我在旁邊等你。”

張佳航打籃球仗著一米九的身高優勢還能和他們有來有回,但羽毛球他不感興趣,袁梓清愛得要死,張佳航在她生日前幾天還投其所好送了一副上百的紫色羽毛球拍。

書包被她放到張佳航的書包旁邊,她拿著紫色球拍自然地加入戰局。張佳航脫掉外套,邁開步子上了跑道。

這樣的日常也是淡淡的,她依舊張揚充滿了活力。

外人看來她霸道,不講理,且直言不諱,聒噪又喧鬨。

隻有遇見張佳航時她是羞答答的,他們不像其他幾對每天都要聊很多,回到寢室還要接著打電話膩歪。大部分的沉默和隻言片語,都被張佳航看在眼裡,然後帶著愉悅,細致地寫進日記。

某天出了教學樓,門前的廣場上,初雪突然造訪。

像棉絮,像泡沫團子,像鹽巴,又像潔白橢圓的紫葉李花瓣,悠悠地飄灑到地上,學生的肩頭和光亮的眼神裡。

夜晚一下子熱鬨起來了,有如動物冬眠蘇醒外出覓食,偶遇一片春的盎然。

路燈顏色有黃有白,給覆蓋了雪的地麵加上層濾鏡。

平時著急回寢室鑽進被窩的學生全聚集到有雪的地方,操場,廣場和各種小道。有的手拿相機各處尋找晶亮的雪拍照,有的張開雙臂仰頭迎接雪的降落,冰冰涼涼的小片雪花被藍色的校服底色照映,一枝一蔓看得清清楚楚,雖然幾秒後就會融化消逝。

“下雪啦!”

“彆光打我,打他啊。”

“你看這片雪花,好對稱。”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袁梓清拉著張佳航參與姐妹團的雪仗隊伍,620的人一半都在這裡,雪球飛來飛去,留下一道道散雪的拖尾,劃過空中。

汪霖鈴不好動,她和向尋走到小橋上,低頭觀賞水中的錦鯉,雪在腳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依舊是路燈,不過更明亮些。

向尋從來沒這麼高興過,因為即使冰冷的夜裡,身邊也有人陪伴了。

知心知底的,不含雜質的,年少的愛慕。

“你說這些魚冬天會凍死嗎?”

“你看他們不是在底下遊著嗎。”

“打雪仗好熱鬨呀。”

汪霖鈴偷偷壞笑,趁向尋不備,她抓起地上的雪就向向尋扔去,然後光速逃跑。

向尋拍拍衣服上的雪,快步追過去,“彆跑,我要報仇——”

花壇邊上一些沒有落雪的地方,柏圓圓和黎鬆坐在那裡。黎鬆給她打傘,柏圓圓和他聊著些家長裡短,今天黃葛麗買的雞腿是用木棍拚接的,食堂的炒蔬菜吃出青蟲了。

她邊說,邊揪起一小撮雪塞進黎鬆的衣領。

“哎呀,彆,很冰啊。”

黎鬆也不惱,任由她胡鬨。

而遠處的620打雪仗隊伍中,張佳航猛然牽起袁梓清的手,拉她到花壇邊的暗角,給她拍掉背後沾上的雪。

那隻手的指尖涼涼的,掌心還有餘溫。他握緊了,這個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做的動作,袁梓清讓他牽著,更說不出一句話。

春風還沒敲門,花都開滿雪地了。

汪霖鈴隻被投了兩個雪球就大喊認輸,她們離開的那座橋兩邊聚了不少人,正隔著橋麵投擲雪球。雪球就像從大炮中噴射出的,一個接一個,規模堪比小型戰爭。

人群中有呼喊,有大笑,雪球擦過空氣落地的悶響,這場白色柔軟的夢裡,沒有人不開心。

“汪霖鈴——”陶朱背著書包從遠處趕來,他滿頭是雪,白發蒼蒼。

汪霖鈴覺得他的樣子很滑稽,指著小跑的陶朱笑話道:“你看他像個老頭,好狼狽啊哈哈哈。頭上都是雪,尋哥你給他拍拍吧。”

陶朱跑到跟前,向尋上手掃掉他頭上的雪。

“汪霖鈴,你能幫我個忙嗎?”

他氣喘籲籲,細碎的雪塊從他的腦袋兩邊散落。

汪霖鈴問:“什麼忙?說吧。”

“麻煩你把這個給黃葛麗。”說著,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套黑色封麵的小說,“我欠她的生日禮物。”

汪霖鈴接過小說,厚厚的三本頗有分量,“是懸疑小說啊?”

“對,她說她喜歡看懸疑探案的。”

“咦,把人家的喜好打探得這麼清楚。”汪霖鈴擠擠眼,調侃他,“你怕不是有什麼彆的心思。”

“她喜歡懸疑小說和電視劇我們都知道啊,不說了,我先走了。”

陶朱沒有否認這個問題,撂下句不清不楚的解釋就離開了。

雪仗隊伍還沒有停止,汪霖鈴看到陶朱落荒而逃,與燈下的向尋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