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汪霖鈴是他來這兒之後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對汪霖鈴的感情還變得不清不楚。
分不清是尚未成長的占有欲作祟,還是那可憐巴巴的跟隨感,害怕被拋棄,被淡忘,被迫兩人各站一立場,最後紅眼相對。
向尋沒說話,陶朱以為大學霸重心都在學習上,兩句話也就糊弄過去了。
他絲毫沒有歉疚,還覺得自己演技一流,借口合情合理。
向尋看上去那麼清心寡欲的一個人,對遊戲不感興趣也正常嘛。
轉眼又是周五,汪霖鈴已經兩周沒和向尋一起回家了。
下課鈴剛打響,汪霖鈴三人背上書包箭一般飛出去,向尋見此書也沒收拾,偷偷跟在三個人身後,看他們到底去乾嘛。
他邊跟蹤邊罵自己蠢,乾嘛在乎這些事,腳步依舊誠實地寸步不離汪霖鈴。
好在放學街上人多,向尋混跡在人群中,戴個口罩不容易認出來他。
前半段路是汪霖鈴和向尋回家時常走的,他們通常從一個地下通道分開,走不同的方向。
於是來到地下通道的出口汪霖鈴三人朝向尋家的反方向走去,向尋感覺自己像做賊,這一輩子難得如此心虛一次。
後半段路上人逐漸減少,向尋的偽裝變得困難。
一條街上沒幾個人,他戴著口罩十分可疑,隻能賭這三個臭皮匠不會回頭。
幸虧他們興頭好,一路上嘰嘰喳喳聊個不停,根本沒注意身後鬼鬼祟祟的向尋。
“不知道一天到底有什麼好聊的。”向尋小聲嘟囔。
小縣城不算大,去哪兒靠步行也不會累著。
目的地是一個修車鋪,修車老板是一個麵相和善的男人,估摸著三十多歲,他和汪霖鈴一行人自然地打招呼,向尋聽見汪霖鈴叫他華叔,跟叫自家叔叔一樣親切。
短暫的噓寒問暖之後他們進了屋,向尋在外觀望已久,他打算一探究竟。
向尋緩緩走到男人麵前,叫了一聲叔叔。
“請問汪霖鈴是在這兒嗎?”
華叔抬頭看他,先是一愣,而後想起了什麼,脫口而出向尋的名字。
“你是那個第一名向尋吧,找鈴鈴有什麼事嗎?”說到第一名,華叔眼裡滿是欣賞,全然忘記當天爺爺的“熱鬨”。
“哦,我借了她一本詞典,今天回家順路給她拿過來。她回來了嗎?”為了借口足夠逼真,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巴掌大的英語小詞典,突然感謝自己隨時隨地學習的習慣,不然他隻能尷尬的呆住。
華叔指向修車鋪後方的門,“哦哦 ,去吧。那扇門後麵右手邊的那間屋子,鈴鈴和她其他幾個同學在哪兒呢。你吃飯沒啊,鈴鈴奶奶正吃著,沒吃的話要不你去吃點。”
麵對華叔熱情的邀請,向尋婉言謝絕。
他說自己還完字典就回家了,自己老爸正等著他吃飯呢。
表麵上風輕雲淡,實際上腳底下著急得冒火,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這幾天臭皮匠們瞞著他究竟在乾些啥。
修車鋪充斥著機油味道,地上臟兮兮的,牆上掛著輪胎和各種工具。
越過那扇門,眼前是開闊的空地,被一棟三四層的小樓房和幾個平房圍住,房屋邊緣布滿綠植,長勢良好,依附著層層壘壘的磚生機盎然。
空地中央擺了一張紅木八仙桌,桌上滿滿的飯菜,向尋來時陶朱正端著碗朝右手邊的房子走去。
向尋朝桌子上席的奶奶禮貌點頭微笑,快步跟著陶朱進屋。
接著他看見汪霖鈴對著畫板作畫,何波波手持水杯,身穿希臘式白布條子服裝,表情莊嚴的站立,周圍還有暖黃色打光燈,陶朱則是站在門口嘴裡鼓鼓囊囊的,眼神充滿了被發現的詫異。
向尋有些生氣,他的目光對準汪霖鈴一人,“所以你這些天不聽課在忙這些是嗎?”
汪霖鈴放下畫筆和調色板,向尋的臉色不太好,第一次見向尋這麼生氣,她有些語無倫次,“尋哥,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啊,嘿嘿。”
她企圖再次使用撒嬌攻勢,向尋直接不吃這套,他繼續質問陶朱:“不是上分嗎?上分之前還聚個餐是嗎?”
“何波波,還有你,你——啊,不是,我莫名其妙在生什麼氣啊。”向尋簡直是受不了最近的自己,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轉身要走,汪霖鈴猛地把他拉住了。
可是她沒注意,用勁太過,向尋失去平衡一個前傾,兩人側著身子一齊摔到床上。
汪霖鈴腦門撞上向尋的肩,向尋下意識把汪霖鈴護住,結果倆人抱在一起,陶朱和何波波這倆大燈泡都默契背過身去。
“哎喲!”汪霖鈴磕疼了腦門,向尋肩部傳來痛覺,他還是低下頭查看汪霖鈴有沒有事。
汪霖鈴捂著腦門抬頭,他們離得那麼近,近到呼吸大片大片交疊,對方的體溫在懷抱中溫溫熱熱的,尤其是對方的眼睛,此時都充滿不可思議和一瞬間的顫動。
汪霖鈴右手搭在向尋胸口,向尋緊緊把汪霖鈴摟住,指尖觸到她腰部的柔軟。
“沒,沒事吧。”向尋反應過來迅速抽出手查看汪霖鈴的額頭,順勢解開環抱的姿勢,他心虛得咽口水,但強裝鎮定。
汪霖鈴皺著眉不滿地嘟囔,“尋哥你聽我解釋啊,怎麼拔腿就跑。”
“誒,我說你倆好了沒我還要吃——”
陶朱也要插嘴,但被向尋一句話堵住,“你消停會兒行嗎?”
他儘量緩和語氣,讓汪霖鈴老實交代。
汪霖鈴起身,一臉無辜地說著這些天她在忙什麼。
原來是華叔的生日快到了,她打算給華叔買一個小跑車模型,華叔很想要一輛小跑車,汪霖鈴給華叔設計過跑車圖紙,華叔很滿意。
可是找私人定製縮小比例的這款跑車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汪霖鈴經營了一個社交賬號有不少粉絲,她之前猛接小單畫稿,直到一個大老板找她給自己定製八幅油畫。
一張油畫畫一個人,是老板和自己的合作夥伴,他要求最後這八幅能夠拚成一整幅畫,要像最後的晚餐那樣均衡構圖,畫麵必須肅穆莊嚴。
聽著就累人,不過這筆錢到手訂八個車模都綽綽有餘。
老板的要求很精細,網上找素材不如請模特,加上陶朱和何波波對車模多有了解,三人一拍即合,共同籌辦華叔的生日。
兩周時間陶朱和何波波已經與華叔混得頗為熟絡,可憐的向尋則被三人團以不能耽誤尋哥學習而“除名”。
“所以就因為這件事,你們都瞞著我。我的學習不用你們操心,反倒是你們整天偷偷摸摸的我還擔心你們考不好被老班請去辦公室。”
“我在之前的班裡麵,都是沒有朋友的,到這裡來,我很感激你們親近我,願意帶我玩。那這次,我能不能也參與,我能夠幫上忙的。彆把我看得太高,我們都是一樣的。”
向尋平靜地訴說,他抬眼時眾人看他像看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汪霖鈴問他能不能找到做車模的渠道,他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一時間失了神,指腹傳來剛才感受到的溫熱和柔軟,她腰部的皮膚光滑細膩,似乎因為癢而微微抽動。
“嘿,尋哥你想到沒。”
向尋回過神來,那股獨屬於汪霖鈴的香味開始彌散,他迷迷糊糊垂下眼,想起了汪肆豔,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開口道:“有,我下周介紹你認識,她有很多這樣的渠道。”
陶朱大叫那可太好了,起身就要抱住向尋。
向尋氣陶朱那麼笨,躲閃到汪霖鈴身邊,他們的肩膀悄悄碰到,都不自覺地借著這歡快的氛圍笑了。
三人團擴充成四人團,有了向尋的助力,籌劃生日的進度快了不少。
汪霖鈴一邊畫畫,一邊接受向尋的一對一學習輔導,他儘力不讓汪霖鈴因為趕稿的事情落下進度,每到課間汪霖鈴不再和往常一樣興高采烈地談天說地,她埋頭苦睡,要把上輩子欠的覺都睡回來。
向尋知道汪霖鈴肯定很累,可是他除了講題的時候耐心溫柔一些,其他的也做不了什麼,他也不可能替汪霖鈴畫畫。
課間汪霖鈴正睡著,黃葛麗杯子落地上把她吵醒了。
她腦子裡都是車模和數學公式,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向尋,她問:“尋哥,你生日什麼時候啊?”
向尋停筆,側過臉回答:“已經過了,明年一月十四就是。彆想著給我準備生日禮物,我看你這次累夠嗆。”
“那怎麼行,”汪霖鈴小貓似的伸懶腰,“你可是溫柔體貼多才多藝學習能力超強的尋哥,怎麼說生日禮物不能少。”
向尋勾勾嘴角,“好啊,那你模擬考試考到前一百吧,每天一個數學五十四的人做我同桌我挺丟麵子的。”
“人身攻擊啊,略略略,我就不。我英語很高的好不啦,我就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就不順著你,氣死你氣死你。”汪霖鈴在一旁呲牙咧嘴,向尋卻笑得很開心。
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稿子成功交付,老板很爽快,上午通知已發出快遞,下午錢就打到卡上了。
汪霖鈴和向尋去見了他口中的“渠道”,交涉過程也很順利,車模的製作人是一位手工大師,通過中間人的介紹他願意賣個麵子打九折給汪霖鈴定做縮小比例的車模。
於是車模解決了,生日的場地選在郊區的一個山坡上,帳篷和燒烤架由波波和陶朱負責,食材由同桌組采購,順帶訂做蛋糕。
汪霖鈴要給即將四十歲的單身苦心老男人一個生日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