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肯坐在他的書房裡認真地看書,桌子上鋪滿了寫著密密麻麻草稿的紙張。他握著一隻精致的鋼筆,眉頭緊鎖著在本子上書寫著。上麵畫著裸露的人體骨骼圖畫。
兩個沒有眼珠子的窟窿,咧開嘴笑得瘮人的兩排牙齒。肋骨排列著,帶著某種整齊而赤裸的美感。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海莉探出腦袋,輕聲細語地詢問能不能進來。他抬眸,點了點頭。
海莉端著紅茶走進來,她穿著這個時代不允許女性穿的短裙,一直短到大腿根,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的長腿。她走到桌前,俯下身來斟茶。熱騰騰的煙霧嫋嫋升起,飄到她的身前。
沃爾肯向她禮貌地提出了請求,問她可不可以幫自己一個小忙。她放下茶壺,靠近詢問是什麼忙。
他攬過海莉的腰,將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說他不記得這裡的肋骨有沒有畫錯,可不可以看看她的肋骨長什麼樣。海莉好心腸地點點頭,說可以。
於是他用手指解開她裙子腰間的蝴蝶結,一點點*去她身上的衣服,直至那具潔白無瑕的身體*露在麵前。她的胸脯貼在他的胸脯上,她的雙腿緊緊夾在他的腰上,她的嘴唇緊緊貼在他的唇上。
椅子的四條腿劇烈地*晃著。桌子上的紙張被掃落一地,遍地都是骷髏頭咧開的詭異的微笑。
春夢結束了。阿斯提亞睜開眼睛,把手臂搭在腦門上,有些傷腦筋地歎了口氣。好吧。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夢裡窺視他人尋歡作樂了。
那些夢境像投影設備投在她腦海裡的影片,根本不受她的控製。她為這種冒犯他人的潛意識行為感到不好意思,卻也對那些夢無可奈何。
它們像是根植於欲望開出的花,從她心裡的肉冒出頭來,微微發痛,激起難以平複的瘙癢。
隨著她逐漸成熟,關於世界的觀念不斷萌發,讀的書越來越多,那些桃色故事不斷上演著,一篇又一篇翻過去。
上一次的主角還是海莉和她的家教老師呢。沒辦法。一看見新麵孔,她的想象力就不受控製地得到擴展,仿佛春夢世界裡多了個可以幻想的人物。
這是她的小小癖好。這是想象世界裡不被人驚擾的情色劇場。在這裡,現實中的人物們搖身一變,成了表演的角色。他們歡愉,他們探索,他們疼痛。
卻永遠不會相愛。
至於為什麼不將自己代入夢的世界中,她想,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回答。
或許是旁觀他人的歡愉能給她帶來一種置身事外的安全感和私密感,像是目睹他人犯罪那般,那麼偷窺他人的情事也能給她帶來這種刺激的感受。
凝視他人的活動能給她帶來的快感要遠遠大於自己參與的活動所能帶來的體驗。
這是她的一個小秘密。
上午,家教老師艾米莉準時來到宅邸,她們在書房裡上課。她今天穿了一件淡杏色的長裙,顯得格外嫻靜溫柔。阿斯提亞在看著詩集的同時,用餘光悄悄地瞥了她好幾眼。
課程結束之後,艾米莉準備離開,走之前,阿斯提亞送給她自己清晨摘的一束花,用舊報紙包著。
艾米莉表現得很驚喜,用手捂住胸口,露出真摯的笑容,“謝謝你,阿斯提亞,這真是太暖心了。”
她又誇讚了這束美麗的花,還說用報紙包花有一種理性的知識與燦爛的鮮豔相交織的美感。
“那正是我所認為的艾米莉老師的樣子。”她真誠地說。
“哦,真是謝謝你,阿斯提亞。”艾米莉捂著胸口,臉上表現出欣慰的表情。
中午,她坐在花園裡的桌子上複習上午的詩句,一邊學習用顏料繪畫藍色的蝴蝶。陽光透過架子上綠蔭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她的身上是流動著的斑駁的光影。
聽見靠近的腳步聲,阿斯提亞抬起頭,看見眼前的人背過手,正友好地朝她微笑著,“抱歉,打擾到你了,阿斯提亞。”
“沃爾肯,是你呀,”她說,“怎麼會呢。我很歡迎有人能到我的花園裡逛逛。這完全不會打擾到我,要是我想專心學習就會乖乖到房間裡去了。在外麵待著就是巴不得有人來找我玩兒呢。”
聽了這話,他開朗地笑了,“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阿斯提亞,我看見房間裡的花束了,非常美麗。謝謝你幫我搭配的花,我很喜歡。”
“不客氣,沃爾肯。這是我的小小樂趣,能讓他人從這可愛的植物中感受到歡欣就是我的樂趣。花朵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對吧?能讓我們在平凡普通的生活中發現微小又奇妙的美好。”
“沒錯,我無比讚同你說的這一點。不過我對花不太了解,阿斯提亞,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你在我的房間裡用的那幾種花?”
“當然,我的榮幸。請跟隨我往這邊的花架來。”她合上手裡的本子,壓在那遝畫紙上,然後站起身來。
“這一種是白色的紫羅蘭,”她一邊輕輕地撫摸著花架上的花,一邊介紹著,“這是一種叫海洋之歌的玫瑰花,那是小飛燕,很適合在大朵的花中間填充空間,而這個,叫雪梅,有質感的深沉的紫色,花頭比較小而密,可以用作整體的點綴。”
沃爾肯認真地聽著,一邊點點頭,跟隨著她的指引仔細地欣賞架子上的花。
“阿斯提亞,你對花的了解可真多,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畢竟我待在房子裡,整日無所事事,除了這些,我也沒什麼好花心思的。”
“為什麼你不去學校呢?”沃爾肯疑惑地問。
“我的父親不允許我離開這裡。”阿斯提亞說完,彎了彎嘴角,刻意揚起微笑般的弧度。
“我不太好對舅舅作出評價,但能否冒昧地問一句原因。”
她聳了聳肩,“他說這是為了保護我,外麵的世界很危險。況且宅子裡就能滿足我所需要的一切。要是我想要學習,他就給我請家教。我想要吃什麼好吃的,他就會請好的廚子。不過除了肉類……我想要做什麼都可以,當然,前提是在這座房子之內。”
“阿斯提亞,容我冒犯,不過我認為這是一種囚禁的行為。這……不合乎人道主義。”
“沒關係,沃爾肯,我已經習慣了。十九年了,我都沒踏出這裡一步。以後怕是也不會產生這種念頭。待在這裡挺好的,不缺吃不愁喝,也沒有太多需要煩惱的事不是嗎?這樣就挺好的。”
她垂下眼瞼,嘴上這麼說著,可眼裡卻沒有笑意。
“或許我可以和舅舅提一下,讓他考慮考慮送你上學的事。”
“沒關係,沃爾肯,我在這裡也能學到很多不是嗎……反正……”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總之你就不用擔心了。”
既然對方都沒有什麼意見,沃爾肯也不好再說下去。“好吧,阿斯提亞,隻要你在這裡待得開心就好。”
她似乎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話鋒一轉,問:“沃爾肯,你會畫畫嗎?”
“我略懂一二。”
“那真是太好了,你能教我畫蝴蝶嗎?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就是我怎麼也調不出想要的顏料。”
“當然可以。你想要調出怎樣的顏色?”
“嗯……就是那種,像是表麵蒙著一層濃重的藍色的煙霧,底下藏著隱隱約約的東西……”
“哈哈,是什麼東西呢?”
“像是穿著一層薄紗的身體?不好意思,沃爾肯,這麼描述會比較貼合我想象中的畫麵。”
“沒關係,我懂。藝術就是比較抽象,難以描述的……那我們不妨來試試……”他拿起小鏟子,將幾種顏色挑到畫板上,炒菜似的翻翻翻,緊接著濃鬱透亮的藍便被炒出來了。
阿斯提亞驚訝地瞪大眼睛,“哇,沃爾肯,你還真有兩把鏟子。”
“能調出你滿意的顏色就是我的榮幸。”他謙和地低下了頭。
“那麼,來和我一起作畫吧。”她將另一個畫架搬了過來,翻轉手腕,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沃爾肯微微彎下腰,說:“這也是我的榮幸。”
“大功告成了,”放下畫筆,阿斯提亞捧起自己的那張畫在陽光下欣賞著,“真是一隻靈動的蝴蝶。”
“是啊,如此鮮豔的色彩和生動的質感,像是在陽光下翩翩起舞了一樣。”沃爾肯都沒仔細看,張嘴就是一頓誇。
阿斯提亞有些小驕傲地撇撇嘴,“你畫的也很不錯嘛,有種瘦俏的骨感。”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將它送給你,阿斯提亞。”
“真的嗎?”她欣喜地睜大雙眼,嘴角忍不住上揚,“我很喜歡你的這隻蝴蝶,如果你真的願意送給我,我會很開心的。”
“我當然願意。”
“真是太好了,那作為交換,我就把我的這隻蝴蝶送給你吧。”
“好啊,阿斯提亞。”他修長的手指在紙上的蝴蝶身上撫摸著,眼底的光絲絲縷縷地滿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