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著夢幻藍色溶液的玻璃容器裡,漂浮著一具消瘦的蝴蝶的身體。各種藥物和化學物質混合而成的液體浸泡著它那雙閃耀的翅膀。
蝴蝶顫抖地翕動著,如同帶著微弱的呼吸和有節奏的喘息聲。
阿斯提亞看著裡頭那隻小小、脆弱、拚命掙紮的漂亮小家夥,心裡泛起某種搔癢的欲望,喉嚨湧上一股鹹鹹的味道。
她將手伸進裙子的下端,整個手掌覆在某個地方,指尖*起,朝裡探,再探,然後劇烈地擺動。另一隻手揪著床上的褥子,借著床來使勁。
床的四隻小腿不住地搖*,床板也發出吱吖吱吖的聲響。
顫動連帶著玻璃瓶裡的液體也翻湧起來,藍色蝴蝶的雙翼慌亂地舒展又收攏。蝶翼上布滿旋轉的洞口花紋,黏糊糊的液體和令人暈眩到*潮的奇異色彩。
阿斯提亞咬住手腕上的肉,不讓自己控製不住地發出聲音。
結束後,她用乾淨的毛巾擦乾身體,整理好裙擺的褶皺,然後將玻璃容器埋進被子裡。
她走到窗邊的桌子邊坐下,準備複習一下上午家教老師講的知識,一翻開筆記本,就聽見外邊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阿斯提亞好奇地朝窗外張望著,看見父親從車裡下來時,她也隻是靜靜地看著。但一個陌生人從另一邊車門下來時,她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好奇他是誰。
他身形修長,穿著洛可可外套和馬褲,頂著一頭灰棕色的卷發。
阿斯提亞已經沒有心思將注意力放在功課上了,而是轉身走進衣帽間,套上裙擺和披肩,來到樓下。
父親和那位客人正好走到門口,一看見她,父親就說:“我正準備要喚人叫你下來,沒想到你倒是挺機靈,自己就聽到動靜了。”
“我聽到了汽車的聲音,就下來看看是不是父親您回來了。”她說道,一邊優雅地輕輕提起裙擺,膝蓋微彎,身體稍前傾,而後抬起頭,微笑著向倆人問好,“父親好。”
轉向另一個人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大人,您好。”
“哈哈哈,這位可不是什麼大人,”阿斯泰爾笑得眼角的魚尾紋都皺起來了,“阿斯提亞,這位是你的表哥,洛爾肯。”
洛爾肯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向她微微頷首,“你好,阿斯提亞。”後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心裡為認錯人而感到尷尬,“你好,洛爾肯。”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阿斯泰爾擺擺手,朝旁邊的休息廳的方向示意而去,“讓我們坐下喝茶吧,好好聊一聊。”
三個人走進休息廳後,圍著一張圓桌坐下。桌上擺放著新鮮的花束,其中有飛燕、伽蘭、大麗花、洋蘭和蝴蝶蘭,花朵的顏色搭配得恰如其分,嬌豔欲滴,散發著清新的芳香味。
窗敞開著,簾子也束了起來,斜陽從外麵灑進來,溫柔地落在眾人身上。
“這些花真美麗。”沃爾肯輕聲誇讚道。
阿斯泰爾說:“這裡所有的花束都是阿斯提亞搭配的,在這方麵她可是個專家。”
“之前聽說愛花的人大多和花一樣美好。今天一見,果真如此。”沃爾肯笑著說。
“謝謝,”阿斯提亞微微低下頭,顯得有些羞澀,“反正我平日也沒什麼事做,就在花園裡種種花打發時間,順便自學了插花,沒想到父親還挺喜歡。我就越來越大膽,乾脆把全房子的花都換成我自己搭配的了。”
“不錯。女孩子很適合和插花、刺繡、寫詩這些打交道,如果能學有所成那就是最好的了。”阿斯泰爾用手指撫摸著下巴,“阿斯提亞,你今天學了什麼樣的詩句,不妨給你的表哥背誦幾段?”
沃爾肯看向阿斯提亞,眼睛裡漾起幾分期待。
後者不好意思地彎了彎眼睛笑,“今天學的是狄金森的詩,我剛好在中午的時候背了下來,現在就獻醜給大家念其中的一篇。”
她低著頭,將目光落在麵前的鮮花上,眼底淌著笑意。
說是背誦,實際上這首詩她已經看得滾瓜爛熟,念起來就像講故事那般娓娓道來。她的聲線極為輕柔清透,就像這束灑落而下的微光。
“這一首的名字叫《夏之逃逸》。不知不覺地,有如憂傷,夏日竟然消逝了,如此的難以察覺,簡直不像是有意潛逃。向晚的微光很早便開始了,沉澱出一片寂靜,不然便是消瘦的四野將下午悄悄幽禁……”
正念著,她抬起頭來,看見沃爾肯正垂著眼眸,也在注視著眼前的花束。
柔和的碎陽也落在他的臉上,修長的睫毛投下的剪影忽閃忽閃的,像是蝴蝶的翅膀。她不經意間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黃昏比往日來得更早,清晨的光彩已陌生——一種拘禮而惱人的風度,像即欲離開的客人。就像如此,也不用翅膀,也不勞小舟相送,我們的夏日悄悄逃去,沒入了美的境中。”
念完,阿斯提亞停下。沃爾肯抬眸看向她,臉上浮現暖陽一般的微笑,“阿斯提亞,你的聲音和這首詩一樣動聽,讓人不禁沉溺在詩營造的氛圍中。”
“謝謝你的誇獎,沃爾肯。”
阿斯泰爾也認可地點了點頭。
這時女仆海莉剛巧端上了紅茶,她體貼地將杯子放在每個人麵前,然後逐一酌上半杯紅茶。海莉穿著低胸的裙子,她彎腰倒茶的間隙,阿斯提亞不小心看見了她裸露出來的部分線條。
她連忙舉起茶杯小酌一口,以掩飾自己不小心冒犯到對方的偷看的目光以及內心的胡思亂想。
海莉離開後,阿斯泰爾一臉懷舊地說:“我一直以為詩是一種很美的文體,精煉的文字像水果或花朵榨出來的精華那般香甜。我年輕時很喜歡寫詩,還寫了很多詩送給洛爾西亞……”
說著,他轉過身,看向沃爾肯,“對了,你的母親有沒有和你講過我給她寫的詩。”
沃爾肯惋惜地搖了搖頭,“沒有,我的母親從來沒有提及過此事,大概是忘記了,舅舅。”
“忘了……也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阿斯泰爾撫摸著大拇指上的戒指,惆悵地說:“我親愛的妹妹,親愛的洛爾西亞也已經去世了很久了。”
“不過,她倒是經常和我聊起您和她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愉快經曆,”沃爾肯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寬慰道,“她那個時候已經病臥在床,臉上布滿愁容,但童年的回憶還是給她帶去了不少安慰。”
“洛爾西亞……”他的目光裡滿是柔和的波光,“如果我的存在能讓她感到哪怕一絲溫暖,那也是好的。”
“她曾經是如此依賴並且信任我,跟著我的身後,與我不曾分開。那段時光想來真是美好,美好到讓人不忍心看見它的逝去。”
“阿斯提亞,你剛剛念的那首詩的結尾是什麼來著……噢,對,‘我們的夏日悄悄逃去,沒入了美的境中’……我無比懷念曾經的每一個夏日,陽光是如此燦爛,映照著她璀璨奪目的笑容……”
“沃爾西亞想必也是十分懷念吧。”最後,阿斯泰爾輕輕地說著。
“一定是這樣的。”沃爾肯微笑地將手再次搭在他的肩上。
洛爾西亞是幾年前去世的,因為某種不知名的疾病。那一年,阿斯泰爾離開莊園,去到城市裡看望他們。而阿斯提亞因為不被允許離開莊園,隻能待在房子裡不能一同前去。
老實說,她從來沒見過姑媽,也沒見過姑媽的兒子。今天是第一次。
“阿斯提亞,你的表哥沃爾肯的學校正在放夏天的長假,我就想著接他到我們這來玩幾周。畢竟這裡也是他的母親從小生活的地方,自從離開這裡後,他們母子倆都沒機會一起回來一次。真是太可惜了。”
阿斯提亞微笑著說:“歡迎你這段時間住在這裡,沃爾肯,這裡就是你自己的家,完全可以放鬆地待在這裡。”
“謝謝舅舅,謝謝阿斯提亞,”沃爾肯說,“我很早就想回來看看了,但一直以來因為忙於學業就難以抽出身來,再加上我的母親那幾年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倆就沒有精力回來。不過算了,那些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能來到這裡我感到很開心。”
“是啊,也該讓你們見見麵了。”阿斯泰爾舉起茶杯送到嘴邊,升起的嫋嫋熱氣飄到他的眼前,臉上的神色讓人難以捉摸。
阿斯提亞的房間在二樓,旁邊是她的書房。沃爾肯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麵,他的實驗室剛巧也在她的書房的對麵,裡麵還放置了可供他做實驗的設備。
阿斯泰爾前幾天準備了好久,阿斯提亞沒有過問他人行蹤的習慣,對那些事渾然不知。他也沒有向她透露行蹤的習慣。於是她今天才知道原來那個房間是為沃爾肯準備的。
這一晚也是沃爾肯待在宅子裡的第一晚。用過晚餐後,大家彼此道了晚安,便各自回到房間裡休息。
阿斯提亞為沃爾肯的到來感到興奮。一直待在宅子裡的她此前從未和年齡相差不大的男生接觸過,內心的悸動不受控製地翻湧著。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到了深夜,才慢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