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運動會大家玩得比之前更嗨，可能因為經過一天都放開了，也可能因為開完運動會晚上就可以回家享受國慶假期。吳桐和班裡的幾個女生又借走了男生的相機，說是要拍帥哥——儘管男生可能也想自己拍拍玩玩，但還是發揚了紳士風度，將相機借給她們。

吳桐幾個圍著操場亂跑，雖然學校並不允許這麼做，但可能是老師們體念學生辛苦，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鋪說她要裝作不經意走過體育班看看那個練短跑的男生，拉著吳桐一起。吳桐說她不去，又說那男生校外好像和不少女生不清不楚，讓上鋪多個心眼。上鋪問吳桐怎麼知道的，吳桐含糊著說也是聽說，反正留個心眼總沒壞處。上鋪忖度了一會兒，沒急著演偶遇，繼續和吳桐她們瞎溜達。

幾個女生走到草地上，其中一人提議說不如每人伸出食指和中指，一起比個五角星，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成票。然後女孩兒們圍坐在地上，低頭是彼此觸碰的指尖，抬頭是萬裡無雲的湛藍，秋天和煦的陽光灑落指縫，一不小心就帶走了整個青春。

相片拍完之後，有老師來轟人，說是所有人都在亂走像什麼樣子，趕緊各回各班。女孩兒們低著頭溜走，朝彼此做了個鬼臉。還沒走回班的時候，上鋪拉著吳桐說她還是得去演演偶遇，不等吳桐開口，上鋪又接著說反正自己也沒打算和誰長長久久，大家都是高中無趣的學習生活裡湊在一起取暖的人而已，想那麼多那麼遠除了折磨自己什麼用沒有。吳桐點點頭說也對，沒再多說什麼，隻是說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上鋪是言情小說愛好者，全班流傳的小言基本都是她的藏貨，於是她開始和吳桐商量套路。吳桐低頭看眼表，說你要是再不去，就該200決賽了。上鋪趕忙拉著吳桐就走，吳桐說不去不去，上鋪就撒嬌說我的好班長求求你了。

吳桐沒辦法，還是被上鋪拉走。經過體育班的時候，吳桐目不斜視，結果迎麵被詹玄截住。此時上鋪剛叫住短跑男，吳桐不好意思叫上鋪走，又不好意思先走，全當沒看見詹玄這個人。

吳桐將身體側到另一邊，詹玄就再站到她麵前；吳桐又轉方向，詹玄再跟著轉。吳桐無奈，心一橫打算繞過詹玄丟下上鋪就走，結果被詹玄拉住手腕。吳桐想甩但是甩不開，剛要轉身問詹玄是不是有病，就聽見詹玄說：“送你的。”

吳桐低頭去看，見詹玄手裡拿著一架相機；吳桐冷哼一聲，說：“鬆開。”

詹玄置若罔聞：“昨兒我說話不好聽，你彆介意。”

“你先鬆手。”

“你收下我就鬆。”

“我不要。”

“那我就不鬆。”

“詹玄你無聊不無聊。”

“不無聊。”

“你快點兒鬆開，一會兒老師看到了。”

“你答應我你先不走，我就放手。”

“你鬆開。”

“你不反駁我就當你默認。”

“你快點兒。”

詹玄鬆開吳桐的手腕，說：“昨天的事是我不對。”

“你沒有不對。”

“彆生氣了。”詹玄撒嬌著說，“你不是喜歡拍照片嗎，你看我專門溜出去給你買的。”

“我不喜歡拍照片，就算我喜歡我也不會接受你的禮物。”

詹玄望著吳桐，頓了幾秒鐘才說：“我在吃醋。你們倆一起長大，我直到前幾個月才認識你，我吃醋他和你一起經曆的比我多。”

“你有什麼立場吃醋？”

“好了，我都認錯了，你彆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生氣，我很心平氣和地和你討論這件事，你覺得我們倆是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吃醋？”

“我跟你道歉：昨天的事情，對不起。”

“你不要道歉，我就問你憑什麼吃醋。”

大概是幾次示弱都沒能得到吳桐的正向回應，詹玄的脾氣也上來了：“是，我沒資格，我沒立場，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吳桐很突兀地笑了一聲，然後低下頭說：“算了詹玄，我們倆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你在一起玩確實很開心，但也僅此而已了。”

“你喜歡我嗎？”

“嗯？”

“我不急著要答案，你好好想想。”

“我不需要想，我不喜歡。”

“那我問你，見不到我的時候你會不會想我？”

“重要嗎？”

“你好好回答我就不去騷擾你，要不然天天在你們班門口堵你這種事我絕對做得出來。”

“你......”吳桐賭氣，“不想。”

“口是心非，這題無效。再來，你宿舍擺沒擺著我們一起抓的那個玩偶？”

“沒有。”

“又騙我。繼續，上次我給你帶的燒烤好不好吃？”

“你無聊不無聊。”

“你一天罵我三百遍‘幼稚’、‘無聊’，你說呢？”

“不可理喻。”吳桐一邊說一邊推開詹玄就要回自己班。

詹玄倒是不惱，跟在吳桐身邊和她一起走：“你願意把我帶到你們班我也沒什麼意見。”

吳桐急忙停住腳步：“詹玄你到底要做什麼？”

“追你。”

“如果你想談戀愛，肯定有大把的女孩子願意和你談，你非纏著我做什麼。”

“她們願意我不願意。”

“我昨天晚上想過了，你說得對，我就是同時吊著你和路喆，我知道你們喜歡我還大言不慚地說著隻是朋友，我就是故意的......”

詹玄打斷吳桐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先聽我說完。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對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感覺，可能兩個都喜歡也可能兩個都不喜歡。我之前以為我喜歡你，隻是不想斷了自己心裡的弦，但我現在覺得我可能隻是喜歡你的隨心所欲；這也就意味著等有一天我能隨心所欲了，你對於我來說就沒有任何魅力了。”

“那路喆呢？”詹玄還是忍不住插了嘴。

“他......是我所有習慣的美好。”

“你折騰這幾個月不就是為了逃脫所謂習慣的美好？”

“我隻是學習壓力太大找個發泄口而已，沒那麼複雜。”

“你選了路喆。”

“和你沒關係。”

“你說了這麼長一段話，我隻覺得你在嘴硬。”倒是不知現在嘴硬的是誰。

吳桐抬了抬眉，然後勾著嘴角說：“你是會玩的，我是想玩的，繼續湊在一起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不好。這就是我的態度。”

——*——

吳桐回到班級之後發現上鋪已經回來了，上鋪說看吳桐和詹玄聊得火熱就沒喊她，吳桐隨意應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上鋪又說沒想到吳桐和詹玄還挺熟的，又說其實她覺得詹玄比較有意思，這種人吧就是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有什麼驚喜，不像學神，靠譜穩當但也一眼看得穿。

聽到這一番高論的吳桐沒什麼反應，倒是宿舍長和上鋪討論起來，說還從沒想過從這個角度出發，然後兩人嘰嘰喳喳發表起各種口嗨的渣女言論——後來的後來，這倆人談起戀愛比誰都忠心不二，被人綠了還嗚嗚嗚地反思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

吳桐最後還是收下了詹玄的相機。詹玄說就算是陪玩的關係，要吳桐幫他拍幾張照片總不過分。吳桐沒有拒絕。

其實吳桐對於自己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都不清楚，她這人，固執到極點，也口是心非到極點，隻是有些話騙著騙著，就把自己也騙了進去。

吳桐覺得煩躁，她一點兒都不想去管這該死的狗血的三角關係，她的本意就是浪一浪玩兩天，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她一點兒概念都沒有。生平最恨臭屁男一和暖心男二言情小說的吳桐，在卷入到故事當中之後隻想大罵，你們能不能都給老娘滾。雖然實際上，她舍不得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離開。

吳桐想著想著就又笑起來——媽的。

——*——

快11點的時候，吳桐溜到精英班，和路喆扯了兩句皮，然後叫他400加油。路喆問吳桐下午要不要一起回家——他倆家隻隔了一個十字路口——吳桐說不了，說要是來得及，她打算和朋友去逛會兒街。

路喆以為吳桐會和他一起去場地，接著找話題和吳桐聊，但吳桐敷衍兩句說自己還有事，就離開了。扭頭的時候正好碰見宿舍自己對麵鋪位的姑娘，對鋪說也是來給學神加油，吳桐就說你們聊、我先走。

吳桐拿著詹玄給的相機，照昨天一樣的套路溜進遊泳館。這次她沒再往自己班裡湊，隨便找了個角落想拍完照交差——如果沒有昨天的爭吵，也許吳桐會發自內心享受這場比賽，但是現在，她隻想逃避；既然詹玄逼著她麵對，那就敷衍了事。

也不知道詹玄是不是生了一雙鷹眼，這滿滿一場地的人，他掃視兩圈，便輕鬆找到了人群裡的吳桐。詹玄朝吳桐笑，少年陽光飛揚的笑容引來全場尖叫，也讓吳桐為之心顫。隻是可惜了，吳桐最會和自己較勁兒，便是內心暗潮洶湧，臉上也一樣風平浪靜。

吳桐逼著自己不去關注詹玄遊得怎麼樣，反而一下又一下波瀾不驚地按下快門。等到比完賽站上領獎台，吳桐才知道詹玄甚至沒站上去。吳桐笑笑，看來這人還真隻是借體育特長進一中而已，半點兒沒有繼續發展下去的意思。

詹玄換回校服之後找到吳桐，吳桐把相機給他，說自己的任務完成。詹玄拉著她，問她下午放學要不要出去玩，吳桐說自己約了人逛街；詹玄說他可以給她們拎包，吳桐分外冷靜地說你就是再喜歡一個姑娘也彆不要自己的尊嚴；詹玄說拎個包而已，怎麼至於上升到這個高度，吳桐撇撇嘴說你就當我有病。

吳桐要離開的時候詹玄把相機給她，吳桐沒接，說自己沒騙他，是真的沒興趣。詹玄未置可否，隻問吳桐喜歡什麼。

吳桐說自己老早就告訴過詹玄，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喜歡什麼也不知道討厭什麼——隨便、都行、沒所謂。詹玄說也不儘然，起碼吳桐拒絕這相機拒絕得很乾脆。

吳桐愣了愣，然後低下頭勾起嘴角，說她現在可以多確定一件事——像是詹玄這樣和她一句一句有來有往、不順著也不死杠，這種勢均力敵的鬥嘴她就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