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老師問：“你怎麼會有詹玄的微信？”

“啊？”吳桐沒反應過來，“就同學，就加了啊。”

“你們倆以前是同學？”

“不是，我們班不是和他們班離得挺近的嗎。”

化學老師想了想說：“老師不是想乾擾你們正常交友，但是老師確實希望在交朋友的時候，你們可以有選擇性的。你現在的成績很好，高三努力一年，我們可以衝一衝鬱京大學，但是他，能不能上二本都不好說......”

吳桐打斷化學老師的話：“老師，我同桌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就是普通同學而已，沒彆的。”

這時詹玄跟著他們班班主任，也走進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是大辦公室，附近幾個班的任課老師差不多都在這裡。

化學老師抬眼看見，問體育班班主任說：“這又怎麼了？”

班主任說：“上課在那兒給我鬨騰，我讓他來辦公室寫卷子。”

“正好說到他。”化學老師指了指吳桐，問詹玄說，“認識她嗎？”

詹玄說：“不認識。”

化學老師斜眼看吳桐，然後又和詹玄說：“她手機裡都有你微信，你說不認識？”

詹玄眯起眼睛想了會兒說：“哦，想起來了。她以前有個劉海，現在把劉海撩上去了，我沒認出來。”詹玄把話圓過去，又說，“老師您怎麼還偷看彆人手機的？”

班主任一掌拍到詹玄腦袋上：“你少貧嘴。說說吧，怎麼招惹人家女生了？”

詹玄右手豎起三根手指頭，身體依舊吊兒郎當的，說：“天地良心老師，您知道的，我從來不去招惹她們乖乖女。太老實，沒意思。”

班主任一腳踹在詹玄屁股上：“說實話。”

“哥，真是實話，這種事兒我什麼時候騙過您。”

班主任大概是信了：“寫卷子去。今天做不完你彆想回宿舍睡覺。”

吳桐對化學老師說：“老師，您看到了，真的隻是普通同學。”

“老師相信你。”化學老師頓了頓又說，“一個人的交友圈子會對他產生很大的影響，你現在可能還體會不到這一點，所以老師想提醒你，交朋友還是要做出選擇比較好。”

吳桐沒接話，隻是低著頭。化學老師拍了拍吳桐的肩，又說：“你一直是一個心裡有數的孩子，多餘的話不用老師說。你的聊天記錄老師也沒有看，隻是看到了你同桌看的那張照片，你彆介意。”

“不會。”

“回去做作業吧。以後上課把手機關機，自己彆玩，也彆讓你同桌玩。”

“知道了。老師再見。”

——*——

吳桐回班以後，同桌問她怎麼樣。

吳桐說：“真是被你害死了。”

“怎麼了？”

“沒什麼，差點兒以為她要沒收我的手機。”

“沒事兒就好。”同桌說完又感慨，“你看我像gay嗎？化學老師怎麼能覺得我是gay呢！”

這話一問出來，前桌的兩個男生轉過頭來，異口同聲地說：“像！”

同桌：“滾蛋！”

吳桐：“懷疑你喜歡詹玄就算了，化學老師後來又懷疑我。”

“欸什麼叫懷疑我就算了，”同桌倔了起來，“明明你喜歡比我喜歡的可能性大。”

“本來我打算告訴你小鏡和他為什麼分手的，現在我不想說了。”

同桌立馬認慫：“彆彆彆，姐，我錯了。”

“錯哪兒了？”

“我不該說你喜歡他，要喜歡也是我喜歡。快快快，跟我說說為啥分。”

前桌又適時地插話：“你還說你不是gay。”

同桌一拳打在前桌後背：“學你的習去！”

吳桐問：“你就沒問過小鏡？”

“問過。她罵了我一頓。”

吳桐“噗”地一聲笑出來，又想起是在晚自習，半路把笑聲憋住：“沒看出來，你還挺卑微的。”

“他倆到底為啥分。”

“好像是小鏡提的，提完以後自己後悔了。”

“詹玄就不知道哄著她點兒？”

“哇唔我的同桌大人，你好懂女孩子啊。”

“懂管個屁用。她又不喜歡我。”

吳桐也不知道說什麼，隨便給同桌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就開始繼續刷題。

同桌“苦大仇深”地摳了半天手，然後打開了練習冊，還沒做兩道題就又問吳桐：“你說小鏡喜歡他什麼？”

吳桐正在數碳原子的個數，被同桌這一句話打斷思路，還得從頭數起，於是凶巴巴地回了一句：“我怎麼知道。”

“你從一個女生的視角幫我分析分析，你覺得小鏡可能喜歡他什麼。”

吳桐想了想，說：“喜歡他野。”

“野？”

“能為枯燥的學習生活帶來樂趣。”

“臥|槽，那是你吧。”同桌說，“你覺得小鏡是那種學習的人嗎？”

“那你問我乾什麼？”吳桐丟下這一句話又開始數數。

同桌搖了搖她的胳膊：“你再幫我分析分析，還能是因為什麼？”

“學習！勿擾！”

同桌見吳桐一副“再惹我我就捶你”的樣子，歎口氣又暗自忖度自己的心事去了。

吳桐雖然讓同桌閉上了嘴，但對於同桌的話卻上了心。她為什麼會覺得小鏡喜歡他野？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裡，就對他的野十分向往？那麼......喜歡，談得上嗎？

吳桐又想起昨晚的那個夢，想起被堵進嘴裡的歌詞。

“我看著天真的我自己，出現在沒有我的故事裡。”

“他明白、他明白，我給不起。”

“他明白、他明白，我給不起。”

——*——

夜自習下課之後，吳桐拿起飯卡和宿舍鑰匙就要回宿舍。出教學樓的時候，被詹玄攔住。

吳桐說：“乾嘛？”

“聊兩句。”

“我趕時間，想回去洗個頭，再晚乾不了了。”

“我送你回宿舍，路上說。”

“走。”

詹玄笑：“你不怕和我走在一起，被你們班老師逮到？”

“你說這個啊......我同桌拿我手機，翻到你朋友圈裡一張照片，結果被我們化學老師給看到了。”

“你想看就看，不要栽到你同桌頭上。”

吳桐無奈：“你是真的很自戀。”

“要不你同桌沒事兒看我朋友圈乾什麼？”

“他看上你了。”

“扯|淡吧。”詹玄又笑，“看的哪張？喜歡我可以多給你發兩張。”

“然後你會收到紅色感歎號。”

“你這麼凶是不會有男生喜歡的。”

吳桐挑眉：“您有事嗎？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詹玄大笑：“哈哈哈還真沒事兒，送您回宿舍就滾蛋。”

吳桐瞥了詹玄一眼，發出“嘁”的一聲後，也笑出聲來。

“謝謝。”吳桐張嘴，卻是毫無關係的一句話。

“謝什麼？”詹玄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道謝什麼，”吳桐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你就當我說著玩。”

詹玄看著吳桐，伸手就想揉一揉吳桐的頭，最後在手即將碰到吳桐發絲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急忙停住手上的動作。

吳桐見詹玄把手伸到自己的頭頂，詫異問：“你乾嘛？”

詹玄先是老實答道，“本來覺得你挺可愛的，想揉一揉，”接著也不知是貧嘴還是怎麼，又賤兮兮地說，“後來想到你說你要洗頭，估計頭發挺油的，就住手了。”

吳桐“哼”了一聲，一掌拍在詹玄肩頭。

“你怎麼這麼暴力。”詹玄裝模作樣地揉著自己的肩膀，說。

吳桐揮舞著拳頭：“還有更暴力的，你要不要試試？”

詹玄抱拳：“女俠饒命。”

——*——

教學樓到宿舍不過幾分鐘的路程，按理說這麼嬉嬉笑笑打打鬨鬨地也就過去了，偏偏又讓吳桐趕上了一場鬨劇。

快至宿舍樓的時候，詹玄那個前女友小鏡突然出現，拉著詹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吳桐見此，揮揮手示意自己先走了，結果不等詹玄攔她“救命”，倒是小鏡先擋住了她離開的路。

小鏡問：“你和我分手就是因為她？”

詹玄沒理，拉著吳桐想離開，但小鏡執意不放二人走：“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是不是，所以你才會和我分手對嗎？”

“你有完沒完？”

“沒完！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愛我的！”

詹玄冷笑：“分都分了，你糾結這些屁話有什麼意思。”

“這怎麼能是屁話呢，我那麼喜歡你......”

吳桐聽著二人的爭吵，隻能無語望天——她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看著小鏡說什麼也不肯放自己離開的樣子，覺得今晚是真的來不及洗頭了。

吳桐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小鏡正拉著詹玄的手，不知什麼原因，詹玄竟也沒有甩開。小鏡問：“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分了就是不愛了。”詹玄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視線瞥見吳桐，下意識又甩開了小鏡拉著自己的手，“彆再騷擾我。”

小鏡察覺到詹玄是在吳桐視線掃來後才甩開她的手的——有時候女生的直覺真是準得可怕——氣惱道：“是不是因為她？我知道，就是因為她！”

小鏡說著，人就朝吳桐撲來。吳桐來不及反應這姑娘想乾嘛的時候，詹玄已經抓住小鏡的手腕：“你他媽有病吧。”

小鏡啜泣著：“都是因為她，是她勾引你的對不對，就是她，是她......”

“和你有個毛的關係，少他媽糾纏我。”

小鏡一邊哭著一邊還笑出聲：“我他媽比你自己都了解你，你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

詹玄皺著眉，可能是沒明白小鏡在說什麼，又或者也沒想明白，於是沒接話。

吳桐暗歎口氣，在意識到反正自己已經來不及洗頭之後，也就放棄了掙紮；又覺得這姑娘雖然腦子不太好，但對詹玄也是真心，所以語氣還算和善：“同學，你真的想多了，我和詹玄就是普通朋友。”

“嗬。”這回小鏡看向詹玄的目光變得同情，“人家隻把你當普通朋友，你上趕著乾什麼？”

詹玄大概是被氣急了：“對，沒錯，我就是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我也喜歡她，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就彆再來煩我。”

“不可能！你喜歡的是我，你怎麼可能喜歡她！不可能！”

詹玄留下那句話後，沒聽小鏡再說什麼，拉著吳桐就要離開。小鏡想要攔他們，被詹玄一把推開。

走遠了之後，吳桐歎：“你好歹溫柔一點。”

詹玄沒接這個話茬，說：“對不起啊，沒想到會連累你。”

“沒事，也不是你的錯。”

“她剛剛的話，你彆往心裡去。”

“不會，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畢竟一會兒說是吳桐勾引詹玄，一會兒又幸災樂禍詹玄隻能單相思的。

然而叫吳桐介意的是詹玄剛剛最後一句承認了他的心意的話。她不知道詹玄說喜歡自己是發自內心，還是單純為了解決這一尷尬的場麵帶她離開。吳桐不敢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儘管她清晰而明顯地感受到自己自聽到那句話後心臟就不再平和地跳動。

“我......”詹玄兩次張口，也隻成功發出了這一個音節。

“怎麼？”

“你可能來不及洗頭了。”

吳桐聳聳肩：“早來不及了。”繼而又歎，“隻能明天早起了。”

“要不我帶你出去？”

“去哪裡？”

“去酒店洗，或者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去我家也行。”

吳桐“嘶”了一聲，質疑的話還沒出口，又聽詹玄說：“我就帶你過去，在酒店大堂等著你。你要是想休息一晚上，我就開兩間房，在隔壁陪你。”

“算了吧，”吳桐鼓鼓嘴，“我還是覺得你不像什麼好人。”

詹玄沒反駁也沒堅持：“要我明天早點兒叫你起床嗎？”

“不用，我定個鬨鐘就好。”

“嗯。”

此時正巧走到女生宿舍樓前，吳桐說：“我上去了。”

“好。”

“拜拜。”

“對不起。”

“都說了，我真的不介意。”

“嗯。”

“走了。”

“晚安。”

吳桐的背影朝詹玄揮手，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