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的新家大大小小共有四間屋子:
背靠西山正對大門的是主屋,主屋左手邊是灶房,右手邊的院牆上開了道小門,通往後院和社畜圈;正北邊有兩間屋子,小的一間做倉房,大的一間住人;南邊院牆外麵搭著社畜圈。
看這房屋格局,原先主人還是用了心思的,住人的房子基本都朝陽,社畜圈也沒有對著內院,外院也用籬笆圍了起來,想是也對未來充滿希望,隻是沒想到兒子沒有立起來……
江盼裡裡外外將屋子逛了一遍,甚是滿意。
裡正找來幫忙的人沒說要工錢,江盼就堅持管了一天三頓飯。
為此他花了三十六文買了二斤豬肉,又花十文錢買了兩塊豆腐,在河邊簍了兩條半大的魚,加上各類乾菜菌類,讓這三天的夥食又紮實又頓頓見葷腥。
飯吃的紮實,活也就乾的實在。
幫忙的人不僅把屋頂,院牆修補了,還給整理了一下社畜圈,加了一道圍欄,防止社畜跑出去;不僅如此,大門重新加固了,院子也稍微平整了一下,村裡的小孩婦女還幫忙把外院的雜草都清理了;裡正家的林三叔看不過去連灶頭都給他重新砌了,喜的江盼兩眼放光,廚房可是他最愛呆的地方之一啊,沒有好的灶頭怎麼行!
屋子打掃打掃,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而打掃都不用他來,三個小的都已經收拾完了。江盼再沒有什麼不滿意了!
看完屋子,開始安置一家人。
江盼讓林萍萍住坐北朝南的那間大點的屋子,又怕林萍萍還小一個睡害怕,就讓林安安陪著住一段時間,等不害怕了再回來跟他一起住。
家裡竹床有三張,北屋放了兩張,一張大點的林萍萍睡,小的那張林安安暫時睡,中間用竹子屏風隔開。
之前江盼和林安安睡的那張床最大,北屋放不下,便放在主屋;屋子一半江盼住,一般用作堂屋。
十石糧食用麻袋裝著,放進倉房,農具也放進去,房門用鎖鎖起來,鑰匙讓林萍萍保管,用的時候再打開。
柴火也拉來了不少,整整齊齊地碼在灶房屋簷下。
豬趕到社畜圈裡,喂了早上林萍萍割的豬草正在吃;雞在外麵院子裡翻找吃的。
家裡的廚具等都是之前就搬過來的,這兩天做飯要用,現在就是重新歸置。江盼整理後發現還挺全乎,盆盆罐罐不少;碗碟雖都是粗陶,但也不用賣新的,能節省一大筆開支;最讓江盼意外的是,竟然還一口不小的鐵鍋,放在灶頭上正好,簡直是意外之喜!
除此之外,水缸,木桶,竹籮,背簍,簸箕,各類席子,都很全乎。
看了下還缺個擺放東西的架子,想著等以後空了做一個,將東西都碼上去擺放整齊,米麵糧食菜乾山貨等也不至於受潮,整齊了看著也舒服。
收拾完用的東西,開始檢查吃的。
按照商量好的,米缸趙桂芳走的時候添滿了,這幾天做飯用的狠,下去了一寸左右;細麵粉不多了,隻有小半袋,這兩天就得再去磨點;各類粗糧雜豆若乾,其他零零碎碎的就不一一贅述;
還有幾個麻袋是春天時候攢的野菜乾,也有江燕去年曬的筍乾和各類菌子,江盼還在一個袋子裡發現一兜子乾果。
林萍萍是個仔細的,走的時候把鹽醬醋都摟回了過來,雖然都快見底了,但也能將就吃幾天,隻是油被趙桂芳倒走了,壺裡隻剩個底……
……
東西收拾齊整,天也快要黑了。
江盼看林進寶進進出出的忙了一下午,便出聲留飯:“進寶,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待會你彆回去了,在這邊吃吧,我今晚給咱們燉雞。”
林進寶一聽燉雞吃,悄悄吞了吞口水,假意客氣:“這不好吧,我也沒乾啥活,待會我回家吃好了。”說著,他還不好意思的補了一句:“就,我還挺能吃的。”
說完眼睛在雞身上瞟來瞟去,心裡大喊:留我,快留我,一定要留我,我隻是假裝客氣一下,不是真的不想吃!
林進寶饞啊,這可是肉啊,他家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點,他還隻能夾到一兩塊!而且也不知道啥原因,這兩天江盼家的飯菜就很香,他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香的東西!
可能是油放的多吧!
但他也是真的猶豫。
說實話他覺得他爹娘爺奶都挺不厚道的,就這麼把江盼他們分出去了,還貪了人家那麼多銀子,他都感到臉紅。
不過這江盼也真是不會過日子,前兩天頓頓肉就算了,這屋子都整好了,還不知道節約點,竟然還想宰雞吃。
那可是雞啊,能下蛋能賣錢的雞!
可他也是真想吃肉了,要是他也有三隻,不,四隻雞就好了,到時候他就可以讓江盼燉一隻,他們四個一起吃!
唉!他為什麼就沒有四隻雞呢?
江盼看這小孩盯著雞不放,還偷偷吞口水,就知道他說的是客氣話。
抬手想揉一下對方的頭,發現個子比他還高,於是改為拍肩:“彆客氣了,就留著一起吃吧,看你要不要先過去跟你娘說一聲。我先去挑水。”
林進寶不要去跟他娘說,他三四天不回家他爹娘都不會管。
聽江盼要去挑水,他先一步拿了扁擔,麻溜的挑上水桶,就外往走:“我跟你一起去挑水吧,你這病剛好,估計也挑不動。”
江盼:“……”
這死孩子,說話咋這麼欠呢,他能挑動好不好!他從小就給他奶奶挑水,他可會挑了。而且他這幾天吃的好,睡的好,身體已經緩的差不多了!
不過有人幫忙乾活,他樂的自在,正好他也認認路,看看周圍泉水在哪兒。
他跟著林進寶往外走,看林萍萍還在屋子裡收拾東西,交代了一聲:“萍萍,我跟進寶去挑水,你收拾完了休息會兒,重活放著我回來做。“
“哥,那我先去做飯吧,你晚飯想吃什麼?”林萍萍聽見江盼喊他,從屋子裡探頭出來問。
“晚飯不用你做,等我回來燉雞吃,你和安安休息會兒!”
江盼的聲音遠去,林萍萍還在發呆。
又吃肉啊,這幾天頓頓有肉吃,她感覺就跟過年一樣,阿爹阿娘在的時候也沒有天天吃肉。
她覺得哥哥有點不會過日子,可是想著哥哥病剛好,弟弟又在旁邊巴巴的看著,她就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
那就把那隻不下的蛋雞宰了吧,雖然拿出去賣也能賣個二十幾文。
等吃完這頓,她再跟哥哥好好說說!
……
江盼和林進寶從院子裡出來,沿著溪水往上走。
新家院子北邊緊挨著溪水,這一段路地勢平緩,溪水流下來行成一個淺灘,之前的魚就是在此處簍的,等後麵可以再找找看有沒有螺蝦之類的。
淺灘往下,地勢驟然下沉,流水形成瀑布淌下去與主河道彙聚,從橋底穿過流向村落。
淺灘往上走二十來米,有一座兩根木頭撘的橋,從周圍的踩踏出來的路來看,走的人並不多,小路的一端通向時遠歸的竹林。
木橋往上,靠近溪水不遠的地方,就看到用石頭圈起來的一汪清泉,像是人為堆砌起來的。
想到此處住的人,江盼便有點蠢蠢欲動:喝了一樣的泉水,四舍五入就等於是自己人。
讓林進寶在泉水舀水,他在四周看了看,竹林檔的嚴實,看不清裡麵,不過能從上空看到嫋嫋升起的炊煙,想來時遠歸也在做晚飯。
忘了問裡正,時遠歸家裡幾個人了,失策,唉。
……
被江盼念叨的時遠歸,此刻的確是在做晚飯。
家裡就他一個人,吃的簡單:熱四個白麵饅頭,煮幾塊熏好的野豬臘肉,煮熟後撈出來也不切,直接放到碗裡,煮完肉的湯油水很足,在院子裡扯幾把豌豆尖丟進去燙一下,盛出來就是菜湯,鹽都省了。
再添一杯濁酒,有肉有菜有酒,還有大白麵饅頭,就是很豐盛的一頓飯。
鍋裡還剩一點兒底,添進去一瓢水,涮一圈後倒到院子門口的木盆裡,給裡麵加兩個粗麵饅頭,再往旁邊扔一塊骨頭,狗的飯也很豐盛。
飯菜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一人一狗開始吃起來。
時遠歸這樣的生活過了好幾年,從來不覺得有什麼。
他不記事起親娘就去世了,不久後他爹又找了一個。後娘帶著一個大他兩歲的女娃,過了一年又生了一對龍鳳胎。
他爹是個沒心沒肺的,隻要自己吃飽就不管家裡事。從小他的生活就不太好過,饑一頓飽一頓是常事。
等他稍微大了一點,就往山林裡鑽,背靠大山的農戶隻要不懶就不會餓死。
最開始他隻敢去山上找點野菜野果,後來膽子大了,就往深山走,開始打野物,不過他從來不往家裡帶。
這樣長到十七歲,朝廷要打仗了,開始征兵,雖然他年紀未到,爹和後娘還是讓他頂了他爹去從軍。
仗一打就是兩年多,好不容活著回去,結果發現家人並不歡迎他,甚至希望他死在外麵。
他家離林家村隔著好幾座大山,當時他心灰意冷,連夜進山,走走停停十幾天,就來到了這兒。
裡正看他可憐,讓他留在村裡,這一住就是兩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