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早已等候多時,見大夥都回來了,一溜煙跑到苔苔腳邊。
“呦呦真乖,沒出門。”苔苔顧不得野練了一上午帶來的酸爽,她捏住神鹿的下巴,笑嘻嘻地逗弄他。
“苔苔,有人給你送來一罐牛奶,你要喝嗎?”
神鹿指了指陶罐,苔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個陌生的陶罐正安安靜靜地放在桌上。
“先等等,我沒訂牛奶,來路不明的東西可不能喝。”雖然她嗓子都快冒煙了,還是要警惕這會不會是什麼陰謀。
就在她苦思冥想時,其餘卻三人已經擺開了杯子,喝得津津有味。
外麵驕陽似火,此時喝一杯冰牛乳,當真是痛快極了。
苔苔目瞪口呆,挨個發問。
“呦呦?”
“我吃了紫血旱金蓮,總有段保護期吧!”
“無指婆婆?”
“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能瀟灑幾日呢!”
“稚英?”
“我喝的是水。”
稚英杯子裡隻裝了冷卻後的茶水,他輕嗬一口氣,杯子裡的茶葉都飄到了另一邊,流下足夠的空間細細品味。
要是有整套茶具,這男人一定能喝得更加優雅。
“是齊齊拿過來的。”神鹿早就餓了,他連咽好幾口,嘴角沾染了厚厚一圈奶。
齊齊?無指婆婆回憶起那個在四神山上和苔苔一起野練的小姑娘。
“放心了吧!”無指婆婆拿起湯勺,結結實實的給苔苔舀了一大杯。
一說是齊齊送來的,苔苔皺著的眉毛緩緩舒展,回憶起平日裡和齊齊相愛相殺的樣子,她心裡還是忍不住發怵。
杯子裡的牛乳裝得滿滿,杯壁上有晶瑩的水珠滴落,越發顯得裡麵的牛奶冰冰涼涼,十分誘人。
不管了,齊齊個性單純,害不了人。
三人一起噸噸噸地喝,直喝得肚子鼓鼓的,實在喝不下了,罐子裡的牛奶卻還剩下一小碗。
吃飽了得苔苔就開始瞎想,“你們說,這牛奶混上茶,能喝嗎?”
無指婆婆活了半輩子也沒見識過這種喝法,她目光意有所指:“要不找個人試試?”
苔苔和無指婆婆同時看向稚英,蠢蠢欲試。
稚英撇過臉,他不會做出這種奇怪又多餘的舉動,但是看到苔苔期待的眼神,實在無法拒絕,最後他認命地舀起一小勺牛乳,混入茶水,皺著眉頭細品了一下。
“還不錯。”他由衷評論。
“哈哈,全部喝光嘍!”苔苔拿起桌上空蕩蕩的陶罐,“洗乾淨還給齊齊。”
陶罐一離開桌子,下麵壓著的封信就顫顫巍巍地飄落在地。
信紙上糊了一大塊水漬,倒也不影響閱讀。
“苔苔親啟:收到信後請儘快至原四神山處參與義務勞動,為期十二個時辰。”
達嬸的字跡。
但苔苔記得自己的義務勞動時間早已完成,達嬸怎麼還會提這樣的要求,除非……
苔苔回憶起幾年前那個和自己交換過工作的人,當時對方提出的條件,就是要讓自己多乾一天的活。
所以這封信,是因為那個人嗎?
無指婆婆感歎:“這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牛乳。”
稚英掃了一眼內容,有些捉摸不透:“前麵兩個字的墨水深淺不一,是另附的還是改過了?”
“水漬吧?”無指婆婆輕輕一蹭,墨跡順著指紋暈染開去。
還真的像是水漬。
稚英對孔雀地的做法相當不滿,他歎了口氣,將信揉得皺巴巴。
“苔苔不必理會!”
苔苔搖搖頭,將那團紙重新展開:“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我不能裝作不知情!”
她捏捏酸澀的手臂,伸了伸脖子,今天在五鐵山的野練,雙方拿出的都是硬實力,著實累人,苔苔本想著下午好好休息,看來要泡湯了。
稚英輕輕踢了神鹿一腳,神鹿心領神會,屁顛屁顛跑到苔苔麵前諂媚道:“大人~您辛苦了!”
他的兩隻小爪子忙忙碌碌地敲打苔苔的背脊,殷勤地伺候苔苔。
“我陪你去!”不一會兒,稚英隨著苔苔起身,“多一個人也能快點把活乾完,不是嗎?”
稚英深邃的眉眼稍帶壓迫地掃視了其餘兩個人,咬字著重強調一個“多”字。
無指婆婆:“哎呀,腰酸,在滄江邊洗了一大堆衣服。”
神鹿:“誰能忘記凝霧霜見這樣的絕世招數?拿我命換的。”
稚英:這倆賠錢貨。
……
四神山消失了,遠處的五鐵山卻依舊巍峨,因為富含多種礦產,它的山體不像四神山那般鬱鬱蔥蔥,混合著紅石、黃沙和礦物,倒是顯得五彩斑斕。
苔苔有些唏噓。
四神山的風景不似從前,被神鹿毀得凹凸不平的山地,經過成千上萬人的修整後,猶如平地。
地麵中間初步搭建好了一塊兩百米見方的平台。
平台四周還圍繞著不少工人,苔苔看到有好幾位熟麵孔,她們和苔苔一樣受過仁愛堂恩惠,在這裡還工時。
足有水盆大的奇異蓮花鋪在平台四周,每一朵都含苞待放,蓮花旁邊逐個擺著雕刻精美的托盤,上麵豎立著銅杆。
銅杆長度及腰,光澤細膩,但頂端的月牙形孔雀才是這座裝飾的重點,它通體塗滿金粉,華美異常。
“短短幾日,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真是令人瞠目結舌。”苔苔還在好奇,背後的金主做這些是派什麼用場?
稚英倒是不覺得驚訝,這些所謂的排場,他在神地早已司空見慣,尤其是那位……
正當苔苔思索著誰能有這麼大排麵時,達嬸滿臉疑惑地出現在她們麵前。
“苔苔,你們怎麼上這來了?”
達嬸作為仁愛堂的負責人,得時刻把控現場的工作進度。
她東張西望著,視線越過她尋找另一個人。
苔苔目光微轉,內心打起鼓,“不是您寫信要我來四神山參加義務勞動的嘛?”
稚英接過苔苔的視線,他從口袋中取出信件,遞給達嬸。
達嬸不明所以地,她先看了看信封,隨後打開信件,最後搖搖頭,“字是我寫的,但不是寫給你的。”
“不是寫給我的?那可真是奇怪了,這信是齊齊指明送給我的。”
達嬸這幾天都忙忙碌碌的,無心和苔苔糾結,苔苔看她不像騙人的樣子,內心越發奇怪,究竟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達嬸指了指信件上的一處墨色,搖搖頭:“你看看這裡,你的名字是後來加上去的,這多餘的字染上水漬後,倒是挺像那麼回事,但確實不是寫給你的。”
“既然不是寫給我的,那會是寫給誰的?”
苔苔腦子飛快運轉,是誰利用齊齊,大費周章地把自己騙到這裡來。
他又有什麼目的?
突然,一聲驚雷響徹四神山,達嬸抬頭一看,剛剛還明媚的陽光已經被厚厚的雲層所蓋,天色瞬間暗沉,仿佛馬上要下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達嬸顧及著工期,收起手中的冊子往懷中一塞,“總之你的勞動時間已經完成了,眼看天快要下雨了,這裡雜物又多,你們還是趕緊回家,當心被雨淋濕了,我還要去找齊齊,這丫頭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齊齊也要來這幫忙嗎?”稚英挑眉,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哎呀!我想起來了,這封信就是我寫給齊齊的呀,我忙得脫不開身,隻好讓霜嬸捎信給她,喊她來幫忙。”
預料到要下雨,乾著活的人越發忙亂起來,達嬸仔細盯著每一個流程,她突然眼前一亮,“霜嬸,你可來了。”
霜嬸是霜見的母親,與達嬸一同在仁愛堂乾活。
“霜嬸,早上的信送到齊齊手上了嗎?那丫頭怎麼到現在都沒露麵。”
“齊齊看了信之後直搖頭,還說任務重,要找人一起幫忙乾!”霜嬸踮起腳,仿佛要從周圍攢動的人頭中,把齊齊找出來。
苔苔先是深深歎氣,然後又緊牙關,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樣子。
大家都明白了,這都是齊齊想出的餿主意,偷梁換柱想把苔苔騙到這裡乾活,隻是她大概沒想到會被自己的母親揭穿了。
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稚英一回頭,苔苔已經團著手把那封該死的信件搓成粉了。
稚英似笑非笑地挑眉,“諾!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