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英來了(1 / 1)

黑霧褪去後的神鹿,眨巴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他的眼神稍稍露出一些理智,沒過多久,眼睛逐漸清明。

他掙紮著向前:“謝謝你,救了我!”隨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苔苔看著他額間的綠色神紋,形狀如波浪,一時間有些恍惚,迷她迷糊糊後退了一步,卻不甚布料被鬆樹上的尖銳的枝丫劃傷。

“嘶~”,苔苔回頭一看,正是剛剛折取鬆針的地方。她也不惱,“小氣哦!你看看四神山上的鬆樹,就你還完好無損了。”

說完便拖著神鹿往山下走去。

在嘰嘰喳喳的咒罵聲中,齊齊與霜見悠悠轉醒,望著眼前光禿禿、如廢墟般的四神山,她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了平日裡遮天蔽日的樹木,豁然開朗的視野和無處不在的灰色齏粉和煙霧,弄得齊齊一頭霧水,她咽咽口水,又驚又怕。

“難道一覺醒來,無指婆婆把四神山啃乾淨了?”

霜見也是這麼猜的,但是她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無指婆婆的身影。

“起開,彆壓著我老婆子。”齊齊身下突然傳來不滿的抱怨聲,這才發現被壓在最底端的竟然是無指婆婆。

齊齊嚇得跳了起來,而無指婆婆被壓了一宿,已經虛弱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害怕無指婆婆要咬掉她的手指,齊齊薅下一把野草塞進了她的嘴裡,又喊過一旁的霜見,掏出束縛繩,二人合力把婆婆捆得結結實實。

“我姐呢?彆告訴我你連帶著把她也啃了,你也彆怪我懷疑你,畢竟你在孔雀地,可是有前科的。”齊齊學著那些地痞衝著無指婆婆抽出匕首,胡亂比劃,她眼神決絕,大有拚死一搏的勇氣。

“冤枉啊!我什麼都沒做過!我隻是大人們拿來哄那些不聽話的孩子的工具罷了,尤其是那些不愛在晚上乖乖睡覺的。”

在陽光下,齊齊發現無指婆婆就和一般的婆婆一樣,並不像夜晚那麼滲人了,倒是自己看起來像個惡霸。

“你到底有沒有啃過小孩的手指?”

無指婆婆搖搖頭,她反而怕自己折在這兩個沒輕重的人手裡。她示弱般伸出雙手,露出沒有手指甲的指尖,替自己作保。

蓬頭垢麵的無指婆婆儘可能表達友善,微笑時的弧度大得甚至連後槽牙都露了出來,她努力展現善意,但過於滄桑的麵孔和粗糙如樹皮般的雙手,讓她很難取信齊齊和霜見。

無指婆婆有些無力,但還是咧嘴勉強笑著。

“我隻是嚇嚇你們罷了,想想看,每當你不好好吃飯睡覺,或者頑皮時,你家裡人會不會說,兒呀!再不聽話,無指婆婆就會啃掉你的小手指……”

齊齊努力回憶,母親和苔苔確實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齊齊和霜見一時間都有些迷茫,她到底是好是壞,又為何一大把年紀孤身躲在四神山?

還有苔苔姐姐,找了幾圈怎麼也不見苔苔?

齊齊有些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纏著姐姐,要她帶自己上四神山見“世麵”,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我可不管這些,要是姐姐出了什麼事,你也休想好過。”齊齊撂下狠話,一腳把矮墩墩的無指婆婆踢到巨石邊上。

“你這小毛孩,懂不懂尊老愛幼……”無指婆婆的腰被踢得狠狠閃了一下,齊齊對待她如此粗俗,她麵子上過不去,漸漸有了怒色。

正當三人在此焦灼時,苔苔扛著神鹿終於漸漸從一個低矮凹陷的土坡裡爬了出來。

苔苔她遠遠就看見齊齊二人圍著無指婆婆指指點點,齊齊拿刀的架勢活像村口無惡不作的地頭蛇。

苔苔肚子餓的咕咕叫,連喊人幫忙的力氣都沒了,她吃力地拖著神鹿,手已經快發僵了。

光禿禿的四神山沒有了樹木的支撐,亂石紛紛滾落,有一塊巨石“轟隆隆”地直衝他們砸下來,苔苔雖然發現了危險,無奈她還帶著累贅,不能棄他而去。

而失去了意識的神鹿,死沉死沉的,苔苔帶著他著實感到一陣無力,她拚命努力提溜起往下滑的神鹿,好最緊急的關頭,鬆樹阻擋了大部分力量讓巨石改變了路線,苔苔望著遠去的巨石,心有餘悸,踉蹌著站了起來。

她稍稍做了休整,喘口長氣,抬頭看看天,陽光已經有些刺眼。

與神鹿這戰差不多有三個時辰,四周滿目瘡痍,她心裡咯噔一下,不管有意無意,四神山已經被蹂躪得相當慘烈,恐怕自己也惹上了“毀山”的麻煩。

在苔苔走後沒多久,與她並肩作戰的鬆樹無故搖晃起來,漸漸露出人形。

此人身著低調的淺色長袍,端莊地束起發冠,身形修長,豐神俊朗。一雙長眸如星如月,璀璨明亮,尤為動人。

令人驚訝的是,那雙世間少有的美麗眼睛,此時卻充滿著淚水。

所有平日常見的景色通通變得熠熠生輝。

他所看見的,不再是灰色了。

一切宛若新生,帶給他無數震撼!

原來孔雀地的雲霞竟能在太陽的輝映下泛起七彩的光。紅橙黃綠青藍紫,他逐一領略。

遠處的高上山叢林鬱鬱蔥蔥,山間的溪流裝滿了波光粼粼的水。

他睜大眼睛,如新生兒般貪婪的看著周遭的一切,並且確定,從前那個沒有色彩、索然無味的世界消失了。

過了好久,直到眼睛看得酸脹,淚水上湧,他才眨眼回神。

在神地時,他的眼睛不慎被神明“嶽”的星輝灼傷,自此他的眼中隻有黑白,沒有色彩。

自從嶽隕落後,他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讓七彩重新回到他的眼睛,可現在,在最普通無奇的孔雀地,神跡發生了。

他抿著唇思索著,論特彆之處,隻有剛剛那女子傷口滲出的血,不經意間滴落在他的左眼。

仿佛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他閉上左眼,果然眼前的色彩又離他遠去。

左眼的奇跡不僅帶給他色彩,更重要的是,他如古井般息止的心弦,逐漸起了漣漪,那個叫苔苔的女子,注定要在他生命中畫出濃墨重彩的一筆。

四年了,她的修為比之前更加精儘了,連獸性大發的神鹿,都可以輕鬆拿捏了。

她的容貌並無太多改變,隻是身形好像瘦了些。

那麼她還記得自己嗎?還是已經忘得乾乾淨淨。

稚英的心中有些苦澀,離開不是他的本意,但現在他確實也不敢大大方方的站到她麵前。

正當他躊躇時,母親身邊的前將蒙放找到了他。

“大人原來躲到山上了,在下苦苦找了多日。”來人年紀不大,卻一本正經地向他作揖,神色端莊自持,看起來十分尊重稚英,“那位的生辰在即,主上大人稱您的行為是荒妙且不合禮數的,主母左右為難,或許大人也該儘快啟程回神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