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護的人(1 / 1)

“楚大人前些年仕途不順,給女兒說了吏部侍郎家的親事。”

江洛橋腦中映出楚鶯兒的模樣,點了點頭:“楊家二郎,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青榕答道:“是楊家大郎。”

江洛橋愣了一愣,緊接著猛轉過頭,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那楊家大郎都趕上楊大人的年紀了。”

“可不是嘛,楚娘子不願嫁。”青榕望著她又轉過去的側臉,又道,“因小王爺與楚娘子有些少時情誼,便求陛下指了側妃,原本將將入府了,楚娘子卻一夜間不知去向。”

小王爺?

“是宜王府的小王爺?”

“正是。”

這小王爺江洛橋隻見過一回,若他與楚鶯兒有這情分,可否助她拿下梁蒙鬆呢?

可此人不知是敵是友,貿然和盤托出隻怕打草驚蛇,更甚招來殺身之禍。

正當她思忖著,遠遠便見尤七踱步,雙手胡亂地抓了抓頭發,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尤七!”

江洛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家郎君呢?”

“我家郎君……”尤七捶了捶大腿,突然跪在江洛橋麵前,“盧二娘子,求您救救我家郎君!”

他雙眉擰成了麻花,呼吸急促。

“他被四娘子綁樁子上了!”

他是被裴恪攆出來的,發了命不讓他管,可他心焦,無法白白看著自家郎君受這苦頭,冒著被責罰的風險也要求助於江洛橋。

在這威遠侯府中,恐怕也隻有江洛橋能救且願意救了。

江洛橋一聽便把他拉起來,直往那邊走去。

這邊裴恪被綁在樁上,裴芙拿著弓箭站在兩丈之外,些許小娘子圍著談笑風生。

裴芙用箭瞄準了裴恪,嘴唇往一邊翹起。

“三兄莫怪,早先就知你箭術精湛,小娘子們實在佩服,便想向你討教討教。”

這裴芙是威遠侯府的小女兒,上邊還有兩個嫡兄,慣是受家裡寵愛,可那些小娘子不同,多的是父兄官場晉升的聯姻工具,若是傷了人,家中也難護著,因而不敢妄動。

“這……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的,三兄向來大度,陪妹妹們玩玩不打緊的。”裴芙命人在裴恪頭上放了個蘋果,笑出了聲,“是吧三兄?”

裴恪抿著青白的唇,衣袖下的手臂現出青筋,雖是看著裴芙,卻眼中無人。

“來,我教你。”

裴芙挑了個好拿捏的,站到楚鳶兒身後,教她拉弓。

楚鳶兒自小病弱,困在府中十幾年,及了笄才出府門,便遇到這種場麵,當下自覺脖頸涼颼颼的,已麵色蒼白。

她怕真出了人命,在裴芙將箭射出的那一刻把弓向上抬起,箭“嗖”地一下向空中飛去,落下一隻帶血的鳥,她嚇了一跳,不敢動彈。

“我來。”

一旁的葉雁看不過眼,把楚鳶兒擠了出去,從裴芙手裡奪過那弓,對準了裴恪。

四目相對時,她眼中閃過些許慌亂,可下一刻又迅速拉起弓,一箭射出,停在裴恪頭頂上方,可見是練過的。

隨後,她的眼中滿是得意的光彩,腰板挺得更直了些,笑道:“裴郎君莫不是要嚇尿了吧?”

此時有些許郎君也圍了過來,卻無一人有相救之意,隻顧雙手抱於胸前看戲。

裴恪不語,眼神卻掃過一片,將這些人都記了下來,隻得今日之仇,來日再報。

裴芙捧場:“葉娘子好箭法!”

葉雁卻不滿意,對丫鬟使了個眼色,對裴芙說道:“裴四娘子,不如我們來玩點刺激的吧?”

“葉娘子想如何?”

片刻後,丫鬟呈上幾個灌滿水的布兜,朝空中扔出兩個,葉雁兩箭射出,眾人瞧見那布兜爆開,那水全都灑在了裴恪身上,潮濕的布兜正落在肩膀上。

“好!”

眾人歡呼,葉雁笑開了花,隻一瞬間卻又鴉雀無聲,回頭便見江落橋站在身後,笑看著她。

“不如讓我也試試?”

她有些心虛,想起方才說過盧二娘子與裴家三郎糾纏不清,如今臉上火辣辣的,自知得罪不起安國公府,頓時收了笑,乖乖將弓遞到江洛橋手中。

“盧二娘子也感興趣?”

江洛橋沒回她的話,隻是拿起弓對準了裴恪,望向他眼中時停了許久。

可緊接著,弓箭的鏃直指裴芙眼中,她慌了,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了衣裙。

“你這是何意?”

江洛橋笑意漸漸蔓延開來:“四娘子再不跑這箭可要射出了。”

裴芙倒也不敢再硬氣,轉身便直直狂奔,在一眾人的目光下,那箭脫了弓,飛速向她追去。

箭從她的耳下穿過,那耳墜一分為二,落在地上。

此時裴芙嚇破了膽絆倒在地,雙目含上怒氣,盯緊了江落橋。

趁著眾人的目光都在裴芙身上,尤七閃身道裴恪身邊鬆了綁,擦去臉上的水漬。

眼見著裴芙被江洛橋這般對待,葉雁已經慌了,這下顧不上身份之彆,隻斥責道:“盧二娘子,這可是威遠侯府,你也太目無規矩了!”

如眾人所料,江洛橋沒放過她,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大踏步走到身邊便掐著她的後頸,把人拖到一水缸處。

“你給我過來!”

“放開我!你乾什麼!”

水缸的水蕩漾著,將葉雁的麵容映得七歪八扭,她想掙脫束縛,卻不想江落橋力氣之大,將她的頭一把摁入水中。

“觀戲”的人心驚,一些膽小的小娘子氣的不敢喘了,想走卻又不敢走。

此刻,江洛橋腦中充斥著被抓走那夜的所見所聞,手中的葉雁似乎變成了那些的惡賊,恨不得就此讓他們下地獄。

好在她理智尚存,最終鬆了手。

此刻葉雁卻像是死過一回,雙手扶住缸沿癱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已經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江洛橋。

“聽好了,裴三郎是我護著的人,你們日後膽敢再欺負他,我必不輕饒!”

她心知裴恪不願讓人窺視狼狽,因而說這話時,江洛橋沒有看他一眼。

類似的話她並非第一次說,今日卻異常堅定。

“阿娘!你瞧瞧,她把我耳墜給射了一半下來。”裴芙跑到梅氏身邊咬著唇,“安國公府也不能這般欺負人吧?”

沒事,安撫著女兒,冰冷的眼神射過去。

江洛橋迎上那目光,說道:“裴三娘子若想讓我道歉也並非不能商量,你須得先向你三兄致歉。”

可這回裴芙有了撐腰之人,不複方才的怯弱,伸直了脖子應她:“我們家的事,與你何乾!”

梅氏心疼女兒,心中卻仍顧忌著安國公府的身份,瞥見各家夫人都跟來了,這才怪聲怪氣的怨著婁氏。

“不是我說,安國公夫人,你這女兒在我威遠侯府耍威風,管我威遠侯府的事,忒不厚道了。”

這回婁氏卻並未退讓,擺出國公夫人的架勢來,眼皮輕輕一抬,儘是強勢。

“威遠侯夫人有心思想管彆人家的女兒,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女兒!”

梅氏自是不敢再多說的,此事紛爭可並非逞一時之氣的時候。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威遠侯府難及安國公府,平日裡她耍嘴皮子,也就仗著婁氏不計較。婁氏當下態度明顯,她是個知分寸的,便不敢再惹了,生怕給侯爺惹了禍。

江洛橋心知此舉惹怒了婁氏,悄悄看了裴恪一眼,不敢再說什麼,便跟隨著走出府去。

回頭一看,那一眾小娘子中,江洛橋一眼就望見了個與眾不同的。

那人比尋常小娘子要高些,直盯著裴恪,那眼神既非憐憫也非愛慕,反倒像野狼覓食般貪婪。

她停下腳步,猛得想起此人的麵容在哪裡見過。

正是那夜在梁府大堂吃酒劃拳的人中,男生女相的那人!

莫不是裴恪成了他們的目標?

江洛橋心驚肉跳,問道:“青榕,最高的那位小娘子是哪家的?”

“方才聽說是司農少卿袁大人家來的遠房表妹。”

若梁蒙鬆是那夥人的頭子,難保袁武不是其中一個,此人男扮女裝進入威遠侯府目的何在,江洛橋隱隱覺得定與裴恪有關。

容不得她多想,婁氏嫌她慢,派人來催,隻好先行回到安國公府。

一路上,婁氏都板著臉,進了府中便發了令:“把她給我關進房中,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出來!”

“阿娘!”江洛橋抱住婁氏手臂,把她拉入房中,“阿娘,我有話與你說。”

婁氏狐疑,又料想她在府中難生事,便還是屏退了眾仆,隻聽她如何分說。

江洛橋拉著她坐了下來,又倒了茶,討好地意味顯而易見。

“阿娘,我幾番救裴恪,實非我私事。”

“那你倒是說說,你能有何事?”

江洛橋喝了口茶,賣足了關子,才開口:“大伯近日有意給表姐尋個姻緣吧?”

婁氏不知為何提起這個,沉吟半晌,還是“嗯”了一聲。

“求的可是那位燕求燕大人?”

“那倒是,不過這燕求倒是清高,百般推拒……”婁氏越想越氣,猛一拍桌,“你大伯一家,再怎麼說也是攀著咱們安國公府的人,竟一點顏麵都不給!”

她聽聞那位表姐貌美如花,彈得一手好箏,詩詞字畫更是不在話下,乃名震一方的貴女。

安國公與其兄長因些從前事,關係不遠倒也不近。大伯仕途不順,這麼些年官至上州長史,胸有大誌,偏生兒子不爭氣,隻好靠女兒上嫁來鋪路,左選右選選中了禮部侍郎燕求。

燕求為當年榜眼,如今又在明王麾下,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可燕求瞧不上這從五品的小官呀,幾番推拒不下隻好閉門不見,倒真是個有骨氣的。

“你想啊,這裴三郎與燕大人莫逆之交,我多次相救,真心以待,還怕融不了他的心嗎?”江洛橋笑道,“屆時我再求他到燕大人麵前分說分說,自然有機會了。”

她心裡打著鼓,甭管事實如何,總歸先把婁氏忽悠住了。

語罷,她定睛看婁氏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