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救我(1 / 1)

時隔多日,江洛橋終於見到祖父,顫抖著雙唇,沒注意到他正眼神示意她逃離此地。

“快走!”

江逢使足了力氣大喊,可已經來不及了,此刻門後的人提刀現身,見是一女子,雙雙向她砍去。

見身旁的兩個打手應付著,江洛橋迅疾過去要推走江逢,卻被一人察覺,將桌子一踹,便把她的腿壓得死死的。

“沅溪,你快走!”

那兩個打手二不敵一,見著那二人推著江逢離去,便留一人解救江洛橋。

“你快去!快去!”

她拔出腿,將剩下那人推了出去,跛著腳起身再追出去時,早已沒了人影。

正值晚膳,街上人煙稀少,她額頭冒了汗,虛脫一般瘸著慢步走,漫無目的地望了一圈,未見異樣。

片刻後,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一絲絹捂上她的嘴,很快就讓她失去了意識。

那男人嘿嘿兩聲,自言自語道:“今天算沒白來!”

再清醒時,江洛橋發現自己被丟在角落中,牢獄中其他女子皆散亂著發絲,帶血的布條散亂四處,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她的腦子沉著,隻覺得渾身發熱,耳尖燙得驚人。

又一女子被帶了進來,整個人沒了意識,下身的血沾了地,直拖入內。

膽子大些的去探了口氣,發覺已經沒了呼吸。

江洛橋感覺有什麼東西梗在喉,渾身汗毛豎起,禁不住把雙腿蜷曲起來,膝蓋枕住眼睛,隻聽見腳步停了下來,約莫是領頭那人咳嗽了一聲。

“角落裡黑衣那個,抬起頭來。”

她頓了一下,抬起了頭,見那賊眉鼠眼皺了皺眉,往身旁那仆從拍了一腦袋,緊接著又踹了一腳。

“她那腿屁事沒有,你抓回來乾什麼!”

這時仆從才發現她受傷的腿可自由彎曲,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我現在就把她放了。”

此話一出他毫不冤枉地又挨了一腳:“能不能帶點腦子!放她出去找人把我們一鍋端了嗎?”

江洛橋見這兩人的目光一來一回落在她身上,心中不免惡心,片刻後又見那領頭的搓了搓掌道:“把她送到我房裡去,梁大人不喜歡我喜歡,等老子辦完事回來舒服舒服。”

仆從領了命,很快便將她帶到了一房中。

江洛橋一聲不吭,待人離去才從床上起身,盯著門口的情況把藏著的藥粉倒在帕子上,再躺下去喊著:“救命!我好痛,救救我……”

門口兩人聞聲,對了眼色,一人入內,見她捂著小腹蜷曲起來,走到床邊去探探情況。

刹那間,床上的人猛然跳到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那人掙紮著,手肘不斷地擊著她的小腹,她隻好勒緊了他的脖子忍痛不吭聲。

片刻後,那人終於軟了下來。

另一守衛見人遲遲不出,笑道:“這可是楊大人的人,你若是敢起賊心,小心他打斷你的腿送到梁大人床上!”

可屋內毫無動靜,他起了疑心,警惕著入內,江洛橋瞅準了時機,抬起花瓶便往他頭上砸去,一下便沒了知覺。

她放下花瓶,發覺眼中燙似火,眼皮越來越重,忍著眩暈感才將這二人拖到床底下,悄悄溜出房去。

此地形似客棧,分了多間房,與那惡臭的地牢天差地彆,時時飄來花草香。

江洛橋剛轉了角,便見了一夥人朝她走來,當機立斷一溜煙便躲進一房中,不料那夥人就在門前停了下來。

她四處掃視著,藏進了衣櫃中。

透過衣櫃門縫望出去,便見一女子被拖到床上,手腳都被分綁在床的四個角,緊接著那些人便退下了,僅留一男。

那男人轉過臉來,江洛橋看清了人,乃當今司農卿梁蒙鬆。

她隻遠遠見過一次,卻記得此人耳下黢黑大痣,慣愛一身紫衣。

梁蒙鬆脫了外衣走至床邊,拿起牆上掛著的鞭子,猛地甩到那女子身上。

“啊!”

江洛橋雙眼瞪大,捂著嘴不敢出半口氣。

隨後第二鞭再落,女子顫抖著身子,血淚融合,抽泣著,可那畜生聽後更興奮了,瘋狂地捏著嬌嫩的下巴要求再哭大聲些。

江洛橋抹去落下的淚,輕輕開了櫃門。

梁蒙鬆背對著,她屏住呼吸,再拿起桌上的花瓶輕聲過去,狠狠砸了兩下直至出了血才放下,顫抖著手去解開繩索,扶著那女子逃出了門。

那些人似乎都約好了一般,百間廂房中傳出男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充斥著整個廊道,門前的風鈴輕輕晃著,像是再下咒一般。

江洛橋受不住捂了耳朵,一轉眼便見一男子被丟出門來,臉部已打得不知模樣,再看下身,雙腿皆少了一截!

她胃中食物翻山蹈海一般幾乎要嘔吐出來,硬撐著拉著身旁人縮回到牆角處。

女子似乎緩過來些了,拉著江洛橋往回走:“跟我來。”

兩人弓著身子沿著廊道跑去,很快便逃至大堂,卻有幾十人在此吃酒劃拳,隻好暫且躲著。

江洛橋望過去,隻見那些人身旁皆伴有一女,那些女子有些坐著輪椅,有些斷了一臂,總歸都是些身體缺了一處的。

這其中有一人極為突出,單腳踩在凳上端著碗酒,卻男生女相,與其豪放之態格格不入。

“這些都是什麼人?”江洛橋問道。

女子回過頭,單腿瘸著靠在牆邊,答道:“這些人都是有怪癖的,專擄些身殘之人來,輪番虐待,方才你砸傷那人是領頭,通常都是他先毒打一頓,若膩了,便丟給其他人,若沒膩,便留著下一次。”

江洛橋餘光瞥過她的傷,不敢問她遭了多久的苦痛,又想起被擄走的祖父,心不免又微微疼痛。

華淳巷那撥人顯然是衝著祖父去的,與這應當不是一夥,隻盼著祖父對他們還有些用處,莫要受太多苦。

那些身殘之人本就比普通人過得要難些,還要遭受此無妄之災,這些天殺的有違人道!

江洛橋忍著淚給女子簡單包紮了一下,又突聞人群轟動,隻聽見有人喊著:“有人跑了!”

她咬著唇,見那些人往裡擁去,悄悄跑了出去。

“她們在那兒!”

江洛橋不敢回頭看,腦中已想象著千軍萬馬追至身後,隻顧著拉著女子往前跑。

這宅子似乎是建在地下的,有如迷宮,那女子肩膀的血直流,咬牙帶她逃到出口,有四人守著。

身後豺狼狂奔將至,麵前虎豹眈眈相對,憑二女子,恐難逃出。

女子觀察了洞口的情況,壓著江洛橋的頭蹲下來。

“一會兒我將他們引走,你趁機離開,彆回頭!”

“不行!要走一起走!”

江洛橋嚴詞拒絕,不敢想象麵前人若被抓回將麵臨何等折磨,但凡有一絲良心也不可能將她獨自丟下。

可那女子甚是冷靜,因焦急語氣也快了不少。

“咱們二人今日必須有一個人出去,將這洞中的情況告知於世,才能救下那飽受淩虐的千百人。”她艱難地吸了口氣,“可我如今跑不了多遠,指不定多久就被抓回來,你逃出去回來救我們便是。”

雖是這般說法,可江洛橋心知,她一旦被抓回,隻怕此生難見日光。

一滴淚落到鞋麵上,江洛橋痛苦地用額頭敲擊著牆麵,雙肩上下起伏著。

她做了決定,承諾道:“我定會回來救你的!”

麵前女子也擦了淚,嘴角翹成大大的微笑,抱住了江洛橋。

她欲走,被拉住。

“你叫什麼名字?”

“鶯兒……”她還是笑著,“楚鶯兒。”

洞中無風,江洛橋卻似拉住一陣風,瞬間便吹了去。

那幾個守衛甚是警惕,隻有兩人追向了鶯兒,江洛橋低頭看了看瓶中僅剩的細碎粉末,抓起地上一石子丟向另一邊,果然將一人引走。

便是那一瞬間,她拔腿衝出去,將那藥粉撒向守衛眼中,惹得辛辣刺眼,順勢將人順著樓梯踢下去。

見到光便如同劫後餘生,可她還不敢大意,隻管往前跑。

烏雲掩月,讓這夜黑得瞧不見五指,好在她身著黑衣,在這夜色中穿梭易行。

身後追兵不斷,江洛橋卻喘著粗氣,腳步越來越沉重,漸漸慢了下來,待她反應過來時,已不知到了哪個巷子。

深夜露重,街上商戶早早關了鋪,可她隱約見到一人,那人匆匆而行走路姿勢卻異常熟悉。

江洛橋往後望去,狂奔上去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尤七!”

尤七嚇一跳,手中的紙條悄悄塞進袖中,這才看清江洛橋的臉。

“是我!”她抓緊了他的肩膀,“救救我!”

她不斷回望身後,尤七察覺了追兵,可他是裴恪的隨從,非主子命令斷然不會救她,於是掙開她的束縛,往後退了兩步。

江洛橋抓了個空,愣住。

“你……”

麵前的門被推開,她向下看去,是裴恪。

身後一行腳步聲漸近,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她落下兩行淚,緊緊握住裴恪的手,哀求他:“你救救我……”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讓了一處讓她進來。

江洛橋先是轉了身,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尤七,你快去報官,司農卿梁蒙鬆非法淩虐他人……”

話未說完,江洛橋卻再堅持不住,整個人倒在裴恪身上。

尤七一驚,手都抬起來了,見主子麵色未變,又放了下來。

“她說的事,你去辦吧。”裴恪吩咐他,“還有,把她的消息透給盧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