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因為後來的尷尬，兩人默契地誰都沒有再提起。

蒙摯開始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更加拚命習武。他想保護言朔，讓她不會再受這樣的傷。

他的武功日益精進，甚至不知為何，在京城裡的名聲也漸漸漲了起來。有些江湖高手開始找上蒙府，向他挑戰。

蒙摯來者不拒，與這些高手過招，讓他在武學上也獲益良多。但每日他都仍會小心地掩蓋行蹤，設法準時來到廢園，教習言朔武藝，與她一同練習。

他們的關係始終瞞著眾人，就算是到了深秋時節，蒙摯也陪同小殊他們一起來到銀杏林郊遊，他和言朔之間還是離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都沒有交談。

言朔和霓凰走在最前麵，景琰和小殊還在後麵爭論著射鹿要先射眼睛還是先射腿更好。在最後麵，蒙摯幫著仆從把馬栓好，才快步跟了上來。

這近一年的時間裡，言朔一直忙得夠嗆，平日除了在宗學能跟林殊、景琰和霓凰見麵之外，其餘時間不是在照看弟弟、打理府務、找爹爹請教，就是在讀書和練武，就連休沐日也都會去自家的鋪子上或者莊子裡看一看。就這麼忙忙碌碌，竟然是許久都未曾去過林府了。

直到這次，也還是因為豫津被送去了謝府，他和蒞陽公主家的長子蕭景睿年紀相差不大，兩個小不點兒都能玩到一起，言朔才終於抽出時間來與林殊他們相聚。

眾人走進山間的亭子裡暫時歇息。亭中的石方桌旁隻有四個凳子，言朔他們四人在中間坐下，蒙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後麵的圍欄邊上。

林府晉陽長公主和靜嬪娘娘給他們捎上的點心盒都被拿了上來，因為桌子太小放不下，林殊和景琰接過後索性直接一人分給了他們一盒。可他們也不知道每盒點心裝的都是不一樣的種類，因為二人還在爭論不休，根本就沒注意自己手上分的是什麼。

平日裡，言朔習武消耗很大，剛好又是長身體的年紀，所以言侯總會吩咐廚房給言朔準備些點心吃食讓她每日帶著，甚至有時瓊枝還會親自下廚做幾個方便打包的菜。

而從最開始，言朔早已對蒙摯心有虧欠，可她又拉不下麵子來明麵上說些什麼，就想著在這些細微處對他彌補一二。言朔每次備的吃食種類都不少，足夠讓兩人在休息的時候一起多加一餐。言朔每次都注意觀察著蒙摯更喜歡吃點什麼，下次便繼續備上，然後再嘗試新的花樣。不到一年時間，也算漸漸摸透了他的飲食喜好。

蒙摯一開始也確是拘謹不已，卻不想到後來言朔準備的樁樁件件吃食都令他愛極。見他吃得開懷，言朔心中總有種隱隱的成就感。

可她不知道，蒙摯也一直在留心她的一舉一動。他也注意到她對什麼吃食會多用幾塊，對哪些隻是淡淡而已。他心下以為言朔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的武學教習，於是在指導上便更加用心，甚至時常花費許多心思去琢磨如何去更改拳法劍術，好更適應言朔的基礎和力氣。

一年下來，他也已經對言朔的舉止習慣、飲食喜惡都再熟悉不過。

所以當他在後麵看到言朔手裡的點心拿了半天都沒往嘴裡送，就猜到她拿到的許是她不喜歡的油酥糕，或者是酸味餡兒的點心了。

卻剛好蒙摯分到的是奶糕。他知道言朔一向喜歡所有牛乳味道的甜點，便趁眾人都在看向遠處山間時，從身後輕輕戳了戳她，待她回頭的時候快速拿自己的奶糕換走了她手中的點心。

言朔看著被塞進手裡的點心盒，愣怔一下，連忙抬頭四下看了幾眼，見沒有人關注，這才放下心來。

奶糕軟糯香甜。言朔低頭慢慢吃著，心中卻泛起了些波瀾。

待傍晚時分回到京中，幾人都各自散去，林殊卻突然說有課業要請教言朔，讓她暫時留一會兒。霓凰衝他們多看了幾眼，才上了自家的馬車離去。

言朔見狀有些頭疼，不知道林殊到底有何事不能明天到了學堂上再問，非得在玩兒得好好的休沐日提什麼課業。

卻不想他的開場白竟是——

“雲書姐，你已經跟蒙大哥聊過了？”

小殊帶言朔進了書房卻沒有看她，隻是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口。

“聊……聊什麼？”

小殊轉過身來，似乎在觀察言朔的神情：“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啊？上次見麵的時候你對他都還是視而不見的……哦……對，這次好像也是？”

言朔咬咬唇，自然明白小殊是察覺到了什麼：“那隻是因為……以前我是小孩子脾氣使小性子，現在知道要待人寬和了而已！哪有什麼關係好不好的……”

“嗯嗯對，但是還是得繼續裝作不熟悉的樣子，不能讓人看出來……”小殊話語未完，似乎有所暗示。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言朔無奈地打斷他。

小殊露出無辜的神情，“哎，這次我又是什麼都沒說啊。”

見言朔眼神帶威脅，他才趕緊說道：“我就是覺得，你們兩個和好了是好事！蒙大哥人是極好的，就是出身稍微低了點兒……”

“嗯……哎？”

不等言朔出言回應，小殊語氣一轉，繼續道：“難怪他前日來找我父帥，要加入赤焰軍。”

這句話讓言朔睜大了眼睛，滿是驚訝：“所以……林伯伯答應他了？”

林殊點頭，麵色凝重了起來：“父帥覺得蒙大哥武藝超群，又是忠勇之後，父帥十分願意讓他加入軍中曆練，而且未來他還有打算對蒙大哥委以重任。”

“其實當初父帥選中了蒙大哥來為我的騎射啟蒙，並不是因為他的將門家世，而是因為蒙大哥在少林的時候武藝出眾，是父帥在江湖中的朋友為他發掘好到苗子，所以父帥才會讓他入府的，他加入軍中也是遲早的事。但這次是蒙大哥主動提出，所以父帥才更加欣賞……”

林殊說得有理有據，但言朔心中卻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