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生煙(1 / 1)

蒙摯想催促言朔趕緊回府去上些藥,檢查一下傷處。可言朔更怕回去之後要麵對瓊枝她們的責備嘮叨,她也不想讓爹爹擔憂。

畢竟今日之事,也是她自己仗著學了些本事就衝動行事了。

蒙摯明白了言朔的心思,便陪著她回到廢園裡,讓她坐在石凳上休息,等自己去拿傷藥。

習武之人,府上自是常備著跌打損傷的藥品,蒙摯很快找了最好的傷藥回來。他一邊把幾個藥瓶擺在言朔坐的長凳旁邊,一邊又衝她伸手示意:“剛才我回到巷子裡的時候,看到了這個……你的佩環,我幫你撿回來了。”

言朔看著那銀色絡子上沾的泥土,一臉嫌棄:“都臟了……我不太想要了。”

蒙摯的手一滯,似乎是無奈地輕笑一聲,隨即去井邊取水。

待他洗淨回來,言朔已經撩起衣袖,自己往手臂上塗著藥膏。蒙摯看著言朔手臂上那一塊青紫的傷痕,眉頭緊皺。

手臂上的傷藥剛塗好,言朔放下衣袖,又聽蒙摯問道:“還有彆的地方嗎?”言朔低眉思索了一瞬……她習武本就容易受傷,每次蒙摯都能一眼看出來她傷到了哪裡。若是其他的傷處刻意瞞著他,恐怕會讓他更加擔憂。

況且,剛剛背上有兩處一直隱隱作痛,尤其是剛才給胳膊上藥時,肩胛骨的地方一動便讓她忍不住抽氣。

蒙摯見言朔臉色不好,趕忙問道:“是不是還有傷?”

言朔不好再瞞著,點頭道:“後背,可能也有傷到……隻是……”

蒙摯眉頭緊皺,心裡明白她背後上的傷處,怕是不好上藥……他猶豫著開口:“安凜……你自己能擦藥嗎?”

言朔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我試試吧。”

蒙摯看著言朔艱難地抬手想解開衣帶,猶豫著要不要先離開園子回避。可想到自己若是就這麼走了,萬一言朔上藥的時候遇到什麼困難……

他咬了咬牙,轉過身背對言朔,緊張地低聲囑咐道:“我背對著你,你放心擦藥吧……”

蒙摯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言朔正在解開衣帶。

言朔終於是掙脫了外衣和裡衣,脫下來放在長凳上,便開始嘗試著擦藥。

蒙摯聽著身後的動靜,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異常。他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看著前方剛搬進來的花草,不去想言朔此刻正衣衫不整地待在自己身後。

他聽見言朔倒吸涼氣的聲音,心微微一顫,意識到她或許是碰到了傷處。

蒙摯握拳的手微微發白。他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誡自己言朔好不容易才將他當成朋友,況且她還年幼,他不能有任何逾矩的想法。

若是沒有受傷,原本可以輕鬆碰到的肩背中央此時卻像是隔了銀河。言朔用儘全力想讓指尖上的藥夠上皮膚,卻隻是惹得背上和手臂的痛楚一並襲來。

蒙摯聽著身後的動靜,知道言朔遇到了困難。他心中糾結,想要開口幫忙,卻又怕自己唐突。

猶豫半晌,他終是忍不住輕聲問道:“安凜,你上好藥了嗎?”

言朔聽到他的聲音,無望地搖了搖頭:“蒙摯……我夠不著……肩膀靠中央的地方……”

蒙摯渾身一僵,心裡掙紮了片刻,咬牙開口:“我……我幫你吧,我閉上眼,你用手指引我給你上藥。”

蒙摯聽見言朔答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緊張地轉過身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了言朔的指尖。

他感覺到言朔的手也在微微顫抖,隨即意識到她肯定也很緊張。

蒙摯定了定神,儘量讓自己放鬆,接過了言朔手中的藥瓶。

可即便隻是想要引導他,她的手臂似乎也很難彎曲到適宜的位置。蒙摯感覺到她的手在努力嘗試,卻沒有成功。他的掌心漸漸滲出汗來,但他知道她一定更不好受。

“蒙摯……”她的聲音顫了顫,“要不,你……你睜眼吧。”

蒙摯聞言,猶豫片刻還是睜開了眼睛。他看見眼前言朔雪白的背脊,耳朵瞬間紅了。蒙摯不敢多看,趕忙低下頭,將藥膏小心地倒在手上。

蒙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手指沾了藥膏,輕輕塗抹在淤青紅腫的地方。

蒙摯的體溫比自己要高許多。藥膏抹開後,那抹熱度便黏在了肌膚上,讓言朔忍不住又顫了顫。

蒙摯感受到她的瑟縮,趕緊又放輕了動作。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讓言朔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她的皮膚白皙,觸上去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細軟滑膩,卻映襯得幾處傷痕顯得尤其可怖。蒙摯知道她一定很疼,所以更加小心,生怕再弄疼了她。

隻是隨著他的手指摩挲到最後一片淤青,蒙摯的耳朵已經紅得發燙。

言朔也在竭力讓自己平順呼吸。

與蒙摯相識的這些時日,雖是每日兩人都有長時間避人眼目的獨處,卻從未……有過任何旖旎綺思。

終於,她背上幾處傷都被妥帖地塗抹好。蒙摯迅速收回手,不敢再多看,轉身去拿她的外衣和裡衣遞給她,又背對她站遠。

言朔接過衣服,匆匆穿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待她一切都收拾好,蒙摯才開口打破沉默:“安凜,你今日這樣衝動,真的很危險……”

言朔點頭,低聲說:“我知道……下次一定等你來再開打,好吧?”

蒙摯看著言朔,見她一臉乖巧卻語帶淘氣,心中又是一陣悸動。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在麵對言朔的時候,心跳似乎根本已經超出正常了。

言朔又再三謝過他的救命之恩,顯然是想借著插科打諢把剛才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給掩蓋過去。蒙摯明白她的意思,也跟著順勢轉移了話題。

這一日便沒能練習什麼,兩人卻坐在長凳上談起那些流民和乞兒的事情,竟也是聊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