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所有家具緊緊捆綁起來,全部扛在自己的背上。如此一來,便能省下高達八千的運費。

等到他們走回郊外屋子的時候,佐助早已清醒過來。

她看見他佇立在小徑上,棱角分明的麵容一副不愉快的樣子,正如同她記憶中的他一樣。

他在她麵前好像從來沒有笑過。

就算有,她也不記得了。

感受到彆人的接近,佐助抬眼,看清眼前的狀況卻是瞠目結舌:“哥哥,你讓她一個人背這麼多東西嗎?!”

“沒關係,他是病人嘛。” 她不在意道。

準確來說,鼬是打算要付八千運費的。

但她認為與其支付給彆人,不如由她自己收下,於是才有現在這個情況。

佐助皺眉,一臉譴責的盯著鼬,一邊伸手要幫她分攤重物,她隨手將背負的物品放下,抽出一張門板給他,畢竟這是因為他弄壞才要買的東西。

“唔....!” 佐助麵色微微漲紅,吃力:“這到底是什麼材質做成的,怎麼會這麼重....”

“你哥挑的。” 她聳肩。

見他舉步維艱的模樣,她好心的將門板拿回來,重新綁好,再次背上:“謝謝。” 看在他這份誠意上。

“……” 他看著她一派輕鬆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

這情緒究竟是屈辱還是敬佩?或者是---

“適材適所。所謂事情還是該交給適當的人材來做,才能適得其所。” 鼬拍拍他的肩膀,還不忘加一句:“果然是我愚蠢的弟弟。”

他皺眉。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竟是如此厚臉皮之人。

***

她按照鼬的要求,將家具一一擺在相應的位置,然後依照說明書上的步驟,將門安裝固定完成,那時已是入夜時分。

她歎息,在走廊上,拖著沉重的步伐,將腦袋靠在自己的房門前。

“呐,我們談談吧。” 她抬手敲了敲門,喊道:“寧次,你堂堂一個日向家的貴公子,淪落到來跟我搶房間的地步,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但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應該說,我們一起來想辦法吧,如何?”

然而,無論她怎麼勸說,裡麵都沒有任何動靜。

“呐,你知道這裡的門板很薄吧?” 她加重敲門的力道:“要是我把這門砸出一個洞,你今晚應該不會睡得安穩,不是嗎?”

啊,糟糕,這樣感覺她太像惡人了。

“不是,我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 她趕緊挽回:“我想說的是,同樣都是被趕出家門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許我們能站在同一個陣線---”

說著,冷不防的,佐助從鼬的房門裡走出,門砰地被人關上,緊接著便是鎖門的聲響。

看來又多了一個被趕出家門的人。

明顯他們兄弟間的談話並不順利。

她側臉貼在門板上,與他四目相對。

“…………” 他有些不自在,轉過臉,出聲:“妳不在的時候,天天過來找他,他們應該還沒回來。”

“咦?” 她意外。

好久沒從他在嘴裡聽見其他木葉的同伴的名字。她不太適應。

她低頭,試探性的轉了轉門把:“他們看到你,沒有說什麼嗎?”

喔,打開了。

寧次居然沒有鎖門。這究竟是因為信任她呢?還是設下了陷阱呢?

“寧次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對方的眼神也像是什麼都說了,佐助淡淡回應:“天天沒有看到我。”

她垂眸:“這樣啊。”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呢。

她打開房門,裡麵果然空無一人。

“謝謝。” 她說完,探頭往屋內打量著,便要踏步走進。

“那個,話說。” 佐助似乎還有些在意,皺眉:“你們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關係了?”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一愣。

她和寧次嗎?

他們好像從來沒有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過。

“確切而言,是把對方驅趕出房間的關係吧......?” 她坦承。

“趕出房間?” 他詫異:“誰把誰?”

這個嘛。她一笑:“不管怎麼說,這房間現在是由我來占領了。”

話音未落,她進入房間,關起房門。

佐助獨自吹著夜風,聽著她在門後轟隆隆、匡當當的將重物堵在門口。

***

翌日,她微微睜開眼睛,黎明的陽光從窗外照進。

然而一陣黑影壓在她的床前,外頭陣陣涼風吹拂,少年如瀑布般的黑長直發伴隨他的白袍輕輕搖曳著,清秀的麵容略顯蒼白憔悴,眼神陰沉的盯著她。

她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這個樣子。

“早...早安。” 她戰戰兢兢的開口:“你是怎麼進來的......”

話還沒說完,一股強風從敞開的窗戶闖進,窗簾用力啪地甩在她的臉上:“.......嗯,我懂了。”

他無聲走近,寬大潔白的衣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臂。

“抱歉,吵醒妳了。” 他卻道。

她一怔,隻見他從她枕頭上拿起一片落葉,順帶從她發絲間帶走一根樹枝。

“啊。” 她頓時會意過來,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確認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他眯眼,剔透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咽了咽唾液,不確定如今在他的眼裡,他究竟把她看透到了什麼程度。

半晌,他起身關上窗戶,頭也不回的往門外客廳走去。

“…….” 看著少年毫不留戀的背影,她呆坐在原地。

剛剛,她還以為他是要把她拎起來扔出去呢。

吐出一口氣,她重新躺了回去,閉上眼。

但悶熱的溫度卻室內徘徊不去,令她遲遲難以入眠。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她難受的起身,正打算將窗戶再次打開。

這時,她聽到外麵傳來些許聲響,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寧次佇立在爐子前,他正在燒水,視線朝她看了一眼,淡淡詢問道:“妳要吃早餐嗎?”

“嗯。” 她點頭。

隨即,他動作俐落往平底鍋裡打了兩顆蛋。接著,他將吐司放入烤麵包機,等待著成熟的時機到來。

她都不知道屋子什麼時候有這些食材的。

“妳可能會覺得很寒酸。” 他將吐司和煎好的荷包蛋盛起裝入盤子,端到她麵前的餐桌,簡單表示:“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

寒酸嗎?

可能對於日向家的少爺來說是如此吧。

“我已經覺得很豐盛了。” 她拿起叉子,咬了一口:“我昨天隻吃了蠍采集的花草。”

“.......” 他注視著她將食物咀嚼著咽下,問道:“怎麼樣?”

儘管是他親手做的,但他好像一點自信都沒有。

“就是....” 她思考著,回答:“普通的蛋和吐司的味道。”

他頷首表示理解,自己也開動了起來。

---所以他是用她來試毒的嗎?她不由自主地想道。

不不不,她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這樣不好。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他開口:“我們需要談談吧。”

“啊.....嗯。” 她重振精神。

是啊,關於這個,她昨天就已經做好覺悟了。

沒想到被他搶先一步。

“看來,妳是不會輕易離開這個屋子了。” 他率先說道,視線掃了她一眼:“明明妳稍微和父母撒撒嬌,他們應該就會讓妳回去了吧。”

“那你呢?” 她十分冷靜,不甘示弱:“雛田說你是離家出走,這表示,其實並不是日向家的人強迫你搬出來的吧。”

他不語。

看來她贏下這一回合了。

“老實說,我不懂你為何要放著寬闊豪華的宅院不住,來跟我爭這個簡陋狹小的一居室。” 這次換她先攻:“就算是和家裡人鬨脾氣,或是貴族少爺想嘗試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是時候該收手了吧?”

他不以為意,甚至於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麼,妳放棄前程似錦的職業生涯,從家人和朋友的身邊離開,獨自抽身來到這幽靜的郊區。在自毀前途般的拋棄至今為止累積的一切後,請問妳有達成自己的理想了嗎?” 他從容不迫的說道。

“……..”

“應該說,妳還有所謂的理想嗎?” 他薄唇微起,不冷不熱道。

好吧,她徹底意識到他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幼稚的互相傷害罷了。

“如果我說,在這裡一個人度過餘生,就是我的理想呢?” 她試探性的發話。

說時遲那時快,爐子上的茶壺高聲響起,仿佛在大力反駁她的話語。

“我們都承受著周圍人的不諒解。” 他站起身子,關起爐火:“他們認為我們原本的生活很好。”

底部的爐火熄滅,茶壺頓時不再發出聲音。

一時間,屋內出奇的寧靜。

“就像妳認為我是日向家的少爺,在我看來,妳是同期間最優秀的醫療忍者。” 他麵色平淡,聲音卻是十分清晰:“但是,我們現在都在這裡。”

彼此不能理解就是他們的共同點。

她認為他很好。

然而,若是換個立場,她明白,她討厭人家這麼說她。

她一點都不好。

她想,也許他和她都知曉那種不被理解的感受。

“村裡的人們認為我們過得很好,也許早就該心滿意足了。 ” 他舉止高雅,慢條斯理的衝泡茶葉:“這種被強加的命運,何嘗不是一種枷鎖?”

他聲音平緩,動作穩重的從茶壺裡倒出兩杯茶。

“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繼續說道:

“比如說,分家的人終究是比不上宗家的血脈高貴。”

仿佛再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視線再度望向她。

“而妳,即使成為火影的徒弟,和有九尾之力的鳴人、血繼限界的宇智波一族相比,妳在第七班依然是吊車尾。” 他一針見血,一字一句道出她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她感覺窒息,身子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半晌,他踏步朝她走近,其中一杯茶杯遞給她:“我們各退一步,互相幫助吧?”

她訥訥接過茶杯,看著杯中映照的倒影。

“我們成為家人吧。” 他冷不防說道。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什麼?” 她愕然。

難道這就是天才與俗凡夫俗子的差距嗎?

她錯了,她是不可能理解他的。

“妳父母說除了這房間以外,好像剩下的全部都招租了。” 他思忖:“雖然妳父母說已經和妳斷絕關係了,但仔細想來,這是妳和妳父母的事情,並沒有包含我和妳的關係對吧?”

“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她茫然。

啊,這話說得可能太無情了。

硬要說的話,他們可以是前後輩,可以是曾經一起奮鬥的夥伴,她怎麼可以直接說她認為他們毫無關係呢?她正要開口彌補失誤,卻聽他大方的表示:“妳可以叫我哥哥。”

“啊?” 她莫名其妙。

“既然要住在一起,我們必須要是家人才行啊。” 他坦然:“如此一來便是名正言順。”

這是哪門子的名正言順?

“那個,我不一定要跟你住在一起吧?” 她努力溝通:“其他房間雖然都在招租,不過目前還沒有租出去,我可以先住在空房--”

聞言,他提出疑惑:“那麼,妳需要先繳交租金才行吧?”

“………”

“因為妳父母隻給我這間房間的權限,說是可以讓我自由運用。” 他些許顧慮:“如果是要占用其他地方,豈不是會構成侵占財產嗎?”

“………” 她將臉埋在手心。

她究竟是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想當初,這棟公寓明明是她花錢買下來的。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