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降溫(1 / 1)

上上簽 一江乍而 4817 字 2個月前

醉酒第二天醒來,蔣宴已經走了。

事實上,蔣宴每次在周市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常常來一趟,第二天就回去了。許薑一很少過問蔣宴的私生活,對他家裡是做什麼的、他的身份是什麼,幾乎一無所知。他們之間產生關聯的一切,仿佛隻存在於這間房子裡。

時蔣宴過來會給她帶禮物,名貴的項鏈首飾、名牌包包之類的,但她很少佩戴使用,基本都放在家裡。畢竟以她現在的工作,用這些東西太紮眼,反而容易惹人懷疑。蔣宴也不在意她帶不帶,不過是隨手買的。

他們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彼此針鋒相對。蔣宴不再說難聽的話,許薑一也沒那麼抵觸他了。儘管有時午夜夢醒,看到睡在身旁的人,她還是會覺得荒唐,對如今豪華的房子、花不完的錢,充滿負罪感。

蔣宴也不再隻是見麵就上床。有時來之前,他會給她發消息;出差的時候,也會問問她想要什麼,喜歡什麼顏色。他們的對話簡短又不頻繁,而許薑一總是等待回複的那一方。

這天,許薑一站在商場裡打著電話,麵前是一列列櫃台。

“薑薑,你說你有必要給他買嗎?他那麼有錢,什麼昂貴的禮物沒見過,你再怎麼送,在他眼裡說不定都是廉價玩意兒。”電話那頭,陳熹語重心長地勸著。

蔣宴和她的事,許薑一沒瞞著陳熹。陳熹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既不想瞞,也不擔心陳熹知道。

“我知道,我也不想買。就算花掉我一個月工資,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但他生日那天剛好來周市辦事,我猜他可能會來我這兒,要是我兩手空空,蔣宴又該生氣了。”許薑一目光在一排排商品上掃過,仔細權衡著價格。

本來蔣宴生日這事和她沒多大關係,對蔣宴來說,她不過是個床伴,怎麼會讓她參與自己的生活呢?不參加最好,還省得應付蔣宴。可沒想到,蔣宴昨天突然發消息說,第二天要來周市。

巧的是,來的那天正是他生日。許薑一想,既然花了他的錢,最近他對自己態度也還不錯,就買點什麼應付一下吧。

“薑薑,你以前不是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嗎?我怎麼感覺你現在沒那麼不想見他了,還給他買禮物。”

許薑一聞言一怔,急忙反駁:“才沒有!我就是怕他發火,讓我日子不好過,所以買點東西備著。而且我根本不想見他,巴不得他永遠彆來!”

陳熹“哦”了一聲:“好吧,反正我覺得你現在沒以前那麼討厭他了。”

“我哪有?”嘴上這麼說,許薑一心裡卻有些亂。

直到電話掛斷,櫃姐問她是否要買時,她才回過神。

“好,就這個吧,幫我包起來。”

等她走出商場,外麵竟下起了瓢潑大雨。

“奇怪,進來的時候還沒下雨呢……”許薑一念叨著,用手機叫了輛車。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許薑一冷得打了個哆嗦。她今天出門沒穿外套,這會兒被風一吹,凍得夠嗆。

許是因為下雨,車不太好叫。許薑一在門口吹了好一會兒風,才終於叫到車。

手機突然響了。

她打了個噴嚏,查看消息。

【我到了。】

是蔣宴發來的。

許薑一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是慌的還是怎麼回事。她看著緩緩駛來的車,竟急忙跑了過去。

她冒著雨打開車門,鑽進車裡。

司機打趣道:“姑娘急啥?我馬上就開到了,你站那兒等會兒不就好了?”

許薑一擦著身上的水滴,愣了愣,訕訕笑道:“是啊,我急什麼……”

“就是說,急啥,幾步路的事兒,急啥?”

車窗外暴雨如注,發絲上的水滴滑落,她的心情亂糟糟的,像一團迷霧,沉悶地壓在心頭。

許薑一回到家,打開燈,四周空蕩蕩的。

蔣宴還沒回來。

她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凍得直打戰。許薑一趕緊把禮物放在臥室,正想換件衣服,電話響了。

是蔣宴打來的。

外麵雨下個不停,電話鈴聲不斷,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一時間竟有些不敢接。

“喂?”

許薑一還是接了,手裡緊緊握著手機。

男人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許薑一。”

他們有段日子沒見了,聲音聽起來都有些陌生,耳邊隻有雨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嗯?”她輕聲應道。

“我不過去了。”蔣宴突然說,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許薑一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她望著窗外的雨出了神。

為什麼說不過來了呢……

直到又打了個噴嚏,她才想起要換衣服。

換完衣服,她忽然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直犯困。

“感冒了嗎?”許薑一呼吸沉重,轉身躺進被窩裡,“不來也好,省得我感冒了還要應付他。”

說著,她合上眼,腦子裡還在想著事兒,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入夜,暴雨依舊。

漆黑的房子隨著開門聲亮了起來。

男人走進臥室,打開燈,床上躺著熟睡的女人。

他走近,隻見許薑一滿臉通紅,呼吸沉重,睡得很沉。

男人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被她不正常的體溫嚇了一跳,又皺著眉把手覆在她額頭上。

“這麼燙?”

他意識到,許薑一可能發燒了。

男人趕忙叫醒她:“許薑一!醒醒,許薑一!”

許薑一頭重得像灌了鉛,眼皮也沉得抬不起來,掙紮著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蔣宴焦急的臉。

她開口,聲音沙啞:“蔣宴?你怎麼在這兒?”

蔣宴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嘴上凶巴巴地說:“許薑一,你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嗎?還睡得這麼死!”

發燒?

許薑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感冒,是發燒了。

“我以為是感冒。”

說著,她身體軟得沒一絲力氣,竟直直往後仰去。蔣宴見狀,趕忙把人扶住,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你傻呀?生病了都不知道?吃藥了嗎?”

蔣宴問得急切,竟透著幾分慌張。

許薑一靠在他懷裡,大口喘著氣:“沒吃,我以為是感冒,就想躺下睡一覺,沒想到會發燒。”

她的體溫很高,蔣宴能感覺到她貼在自己脖頸處的熱度。

“家裡有藥嗎?”他皺著眉問。

“沒有。”

“那你打算就這麼硬扛著?”

許薑一發現自己發燒後更難受了,搖了搖頭:“怎麼扛啊,我頭好痛。”

“痛死你算了!”蔣宴嘴上不留情麵,手指卻已經在聯係人裡滑動,很快撥了過去,“給我送些退燒藥,要快!”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蔣宴臉色不好看:“我管你什麼暴雨不暴雨,你趕緊叫人給我送藥。”

許薑一抬眼看向窗外,雨還在下。

她突然開口問:“你不是說不來嗎?”

蔣宴像是沒聽見,還在和對方說話:“物理降溫?你當我是什麼人,我什麼時候照顧過人?我不管你什麼情況,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送藥!”

說完,他氣衝衝地掛斷電話,緩了緩情緒才開口:“你剛才說什麼?”

原來他聽見了。

可她剛才也是一時衝動問出口的,現在再讓她問一遍,又說不出口了。

“沒什麼。”許薑一含糊道。

沒想到蔣宴盯著她,眼神意味深長,扶著她躺下。

許薑一以為他不會再提了,他卻突然開口:“我怕你病死了,讓我背上人命,所以才趕過來。”

什麼?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隻見蔣宴嘴角憋著笑,一臉促狹。

“蔣宴!”許薑一惱羞成怒,“你明明聽見了!”

蔣宴忍不住笑出聲,捏著她的臉打趣:“想問你就問啊!遮遮掩掩乾什麼?”

許薑一害羞地打掉他的手:“才沒有,你乾嗎咒我死!”

“我說的是怕你,你搞清楚好不好?”蔣宴挑著眉,一臉得意。

“你!”許薑一氣得咳嗽起來。

“好了好了。”他也不再逗她,“你先休息吧。”

蔣宴幫她蓋好被子,起身離開了臥室。

“還不是沒說為什麼不來。”許薑一念叨著,漸漸合上了眼。

意識昏沉,她仿佛陷在棉花裡,怎麼也爬不出來,渾身軟綿綿的,像被抽去了骨頭。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聽見客廳傳來微弱的聲音,似乎是蔣宴發火的聲音。

也不知道誰惹他生氣了,這家夥脾氣不好,可彆等會衝她發火。

許薑一想著,腦子越發迷糊,直到有人站在她跟前,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隻見蔣宴臉色不好,緊緊皺著眉,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薑一忍不住笑道:“蔣宴你這樣,會讓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

“胡說八道什麼。”他被氣笑了,“你可真麻煩。”

“我哪裡麻煩,不過是發燒而已,有時候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你乾嗎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許薑一努力笑著,實際上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蔣宴歎了口氣:“我真是敗給你了。”

他轉身離開,許薑一也撐不住眼皮,又睡了過去。

正當她燒得迷迷糊糊時,額頭忽然一陣冰涼,緊接著是臉頰、脖頸。

許薑一睜開眼。

是蔣宴。

他在給她擦身體。

許薑一難以置信,對上抬眼看來的蔣宴。他愣了一下,有些尷尬,但很快恢複了鎮定。

“既然醒了,就把衣服脫了,物理降溫。”

“什麼?”

“聽見了就彆裝糊塗,趕緊脫。”

蔣宴毫不客氣,甚至作勢要自己動手,許薑一急忙攔住他。

“彆!”

她紅著臉,擋開他的手:“我自己來!”

蔣宴嗤笑一聲:“許薑一,你現在有力氣嗎?再說了,我都看過了,你還不好意思什麼?”

許薑一深呼吸,眼睛瞪得圓圓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她沒想到這種時候還要脫衣服。

“快點,等下把自己燒傻了彆賴我。”蔣宴催促道。

許薑一沒辦法,隻好扭扭捏捏地脫掉衣服。

“我……!”她剛想說什麼,蔣宴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靠著我,彆亂動,我快點擦,你好快點把衣服穿回去。”

“哦。”許薑一趴在他身上,緊緊貼著他,心臟跳得飛快。

冰涼的毛巾輕輕碰到她的後背,許薑一忍不住直起腰抖了抖。

“啊!”

“你彆亂叫!”

蔣宴手放在她光潔的背上,本就有些心猿意馬,被她一叫,更是想入非非。

許薑一抓著他肩膀上的衣服,小聲說:“我沒有,是太冰了,我沒準備好。”

他咬著牙,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也熱了起來:“你現在閉嘴,我動作快點。”

“知道了。”她埋在他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蔣宴趕忙動手擦拭起來,沒想到許薑一冷得身體僵直,緊緊挨著他。換到擦前麵的時候,她更是咬著唇,抓住他的手,眼睛濕漉漉的。

蔣宴暗自罵了句,搞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從來沒這麼怕過她,平時覺得刺激的事,今天卻連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瞄。

真是的,誰出的這餿主意!

匆匆擦完,蔣宴馬上拿起衣服給她穿上,把她裹進被子裡。

“你趕快睡!”

說完,蔣宴頭也不回,急匆匆地走了。

許薑一笑出聲。

擦完身體後確實舒服了些,但那炙熱的掌溫似乎還殘留在肌膚上,許薑一縮進被子裡。

心跳撲通撲通,亂了節奏。

後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蔣宴進來給她喂了藥。

之後,她隻模糊記得夜裡他好像進來了好幾次,似乎摸了她的頭,在床邊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