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醬答應了哦?桂醬答應了哦?”五條悟在禪院影身邊跳來跳去,鍥而不舍地糾纏說,“到時候去抓豁嘴小白臉要叫上我一起哦?”
禪院影“嗯嗯”地敷衍他,五條悟立刻變魔術似地掏出紙筆,鄭重地雙手遞交給禪院影。
“桂醬。”他莊嚴地說,“既然如此,請簽署這份正式協議吧。”
禪院影:……?
他遲疑地接過那張白紙:甲方五條悟,現與乙方禪院影約定,共同參與豁嘴小白臉(即伏黑甚爾,原名禪院甚爾)抓捕行動,行動內容具體包括……
“……你……”禪院影心說他甚至連有意寫得這麼正式的協議上都不肯放過“豁嘴小白臉”這個稱呼,“就這麼想當麵羞辱甚爾嗎?”
這兩個人交集也不多啊,禪院影匪夷所思,究竟是什麼樣的氣場不合,才能讓五條悟對伏黑甚爾這個一麵之緣的人如此執著?
“不對哦。”五條悟搖了搖手指,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準確地說,是和桂醬一起出動,站在豁嘴小白臉的對立麵,當場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共同指責他!”
“……”禪院影聽懂了,“又是那次的事?”
五條悟“哼”了一聲沒回答,伸出一根食指用力戳協議的簽字欄:“快點!”
當年禪院甚爾叛出禪院家,五條悟不巧與正在對峙的禪院影和禪院甚爾狹路相逢。原本興衝衝去幫禪院影清理叛徒,剛說完帥氣的開場白就被禪院影攔著把豁嘴小白臉放走了。
為此五條悟當年還單方麵跟禪院影大吵了一架,並且至今對伏黑甚爾懷恨在心。禪院影這時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五條悟立刻開始大鬨。
“好哇!”他指著簽字欄的手指往上一移,入戲地顫抖著指向禪院影,“禪院豁白到底有什麼好的!都這麼拋妻棄子、喪儘天良了,你還要這麼包庇他!”
禪院影:……不是,禪院豁白?
“……”禪院影,“不要亂給彆人起名字。”
他還是簽了這份兒戲的協議書,很無奈地看著五條悟表演“一邊大喜過望地收藏協議書,一邊指責負心漢偏心狐狸精”,提醒他說:“一年級下午不是還要上課嗎?”
五條悟:“哼哼,我不去。”
他“吧唧”一聲,在禪院影的床上呈大字型倒下,占據了整張單人床,隨手扯過薄毯蓋在臉上:“我睡著了,你把我拖出去吧,拖出去上夜蛾正道的無聊生物課好了。”
“……”禪院影站起身,“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五條悟從床上詐屍般直挺挺地坐起來,“你去哪?”
“出任務。”禪院影說,慢條斯理地衝咖啡,“估計我以後任務會很多,甚爾有消息了通知你。”
五條悟看著他把咖啡一飲而儘,微微皺起眉:“你不是也才二年級?高專什麼時候這麼壓榨學生了?”
他猶豫了一下,撇了撇嘴又說:“……要不我——”
“五條少爺。”禪院影打斷他,笑了一聲,“你們家能做到的事情,禪院家當然也能做到。”
所以是禪院家默許你出任務?他們不是最怕你這個寶貝疙瘩出意外,還想讓你退學嗎?
五條悟沒來得及問,禪院影放下咖啡杯出門了。
*
禪院家主屋。
“父親!”禪院直哉以堪稱無禮的動靜闖進房間,來不及喘勻氣息,急急忙忙地問,“我今天查閱‘炳’的名單,怎麼堂兄也被加入了祓除任務的調遣名單裡?早上我沒留意,已經有任務派到他手裡了——”
他看著幾乎把半張臉埋進酒壇的禪院直毘人,深呼吸:“事關重大,我立刻給總監部去信,要求他們更換祓除任務執行術師。”
禪院直哉轉身就要出門,被禪院直毘人咳嗽了一聲叫住。
“直哉。”他說,“冷靜一下。這是影他自己要求的,我直接動用權限把他加進了調遣名單。”
“父親?”禪院直哉半轉回頭,實在是對此難以理解,“您也答應了?——就算他是一級咒術師,是“十影”,可是曆史上夭折的天才咒術師還少嗎?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我們家怎麼承擔?”
禪院直毘人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從茶幾底下的格子裡抽出兩張信紙,隨手往地上一丟。紙張在空中飄搖下落,禪院直哉壓抑著焦急回身坐下,從地上把信紙拾起來。
“你的好哥哥寫來的信。”禪院直毘人說。他自顧自地豪飲,打著酒嗝揮手讓禪院直哉退出去。禪院直哉不敢悖逆,憋著一口氣行禮回房,在桌前將兩張被不慎攥皺了的薄薄信紙攤平展開。
還沒來得及細看,禪院直哉就下意識覺得不妙。這封信與禪院影平常信件的格式大不相同,隻簡短地寫了頭語和結語,沒有半點繁瑣矜和的寒暄。
“謹白,”他寫道,“固知家係淵久,唯在相守,殷殷‘暫避鋒芒’,又待何時?”
我固然知道家族能夠長久維係,是因為族人互相守護;我可以“暫避鋒芒”,但又能退避到什麼時候?
“偷陰一隅,怎當椿萱之任?中路而殂,是豈受命之人。”
永遠龜縮一隅當個懦夫,這才是禪院家的生存之道嗎?這是你所期望的下一代禪院家話事人嗎?——如果我死了,說明我不夠格。
信件在“禪院影頓首”的結語中完結,禪院直哉恨恨地把它揉成一團丟進筆筒,沒一會又忍不住撿回來展開,用厚重的《術式運用精論》壓在下麵慢慢熨平。
為什麼總是這樣呢?禪院直哉心想。永遠不肯好好接受家族的保護,說什麼“找人接替我吧,但記住不如我的人將更難以應對這個時代”……如果連禪院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都抗拒不了這所謂“時代”,就因為你是“十影”,就能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