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一天晚上寫了多少篇報告,咒術高專的一年級新生還是要早起上課。
五條悟推開宿舍門,和正對門夏油傑掛著黑眼圈的臉麵麵相覷。
“怎麼會有人的黑眼圈比眼睛還大啊!”五條悟指著他大聲嘲笑。
夏油傑冷笑一聲:“比我的眼睛大有什麼可稀奇的,你還是自己照照鏡子吧。”
站在體術課的授課場地,五條悟第一百零一次後悔自己沒有聽從夏油傑的話,而是趾高氣昂地回擊他說“老子這種帥哥不需要鏡子,什麼樣都可以出門”。
“哇。”穿巫女服的短劉海學姐對旁邊的白發學姐說,“現在的新生好辛苦,黑眼圈都從墨鏡下麵露出來了耶。”
她隻是堪稱友善地感歎了一句,卻招來五條悟氣急敗壞的瞪視,莫名其妙地轉頭去看禪院影:你這個小學弟怎麼脾氣這麼差。
禪院影眼看著五條悟欲蓋彌彰地把墨鏡往下扯了扯,欲言又止。
昨天兩人一起寫報告到八九點鐘,禪院影看他都快把桌上那支銀杏葉燈揪禿了,忍不住趕人說“我要睡覺了明天再寫”。
這家夥沒睡覺回宿舍乾嘛去了?禪院影想,總不會是寫了一宿報告吧,哈哈。
他還沒來得及詢問,姍姍來遲的夜蛾正道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都到齊了?”
他粗略地掃視了一圈,點點頭說:“之前的體術課都以基礎體能訓練為主,今天趁大家有空,我給你們把學長學姐都叫來了——大家打起精神,來上一堂實戰課。”
“五條悟你們都知道了。”夜蛾正道跟幾個高年級學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個學妹是家入硝子,反轉術式持有者,大家點到為止;夏油傑,咒靈操使,非常有潛力的咒術師。”
“同樣是輔助類術式,我跟硝子練習一下吧。”庵歌姬主動說。她被五條悟瞪了好久,急於逃離這場無妄之災,自來熟地一把挽住家入硝子:“硝子記不記得我?之前有次出任務受傷了,還被輔助監督帶去找你來著——”
室內體育場的地上被白線劃分了區域,庵歌姬跟家入硝子有說有笑地往最遠的場地走,聲音模糊地傳來:“這可是很重要的經驗,我們作為輔助係就是離戰場越遠越安全……”
夜蛾正道咳嗽了一聲,重點敲打一直心不在焉的五條悟:“雖然在術式上各有側重,但從實戰經驗來說,冥冥和歌姬都是相當資深的前輩了——五條悟,你跟冥冥對戰,傑跟影去那邊。”
他重點提示:“這是體術課,為了最大程度地提升自己,不允許使用術式或者用咒力強化身體,聽明白了嗎?”
被夜蛾正道嚴陣以待,謹防提出抗議的五條悟:“明白了明白了。”
他難得也有在禪院影麵前抬不起頭的時候,頭也不回地往隔壁場地走。夜蛾正道往他的背影看了兩眼,露出迷惑中帶著欣慰的神情。
“傑和影就在這裡對戰吧。”夜蛾正道指了指腳下的場地,三組學員選中的場地邊緣都有一隻醜得可愛的毛絨咒骸舉著紅色小旗,“我給每組都留了咒骸作為裁判,咒骸舉起白旗代表勝負已分,比賽結束。”
夏油傑望著揣兜站在對麵的禪院影,躍躍欲試:“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嗎?”
“大家聽我的哨聲!”
夜蛾正道退到他們選中的場地外舉起口哨。
夏油傑緩緩弓起背,緊盯不遠處蓄勢待發的禪院影。
嘟——
哨聲響起,夏油傑幾乎是同時微微側身,在毫厘之間閃過了禪院影直擊麵門的一記跳膝。
得益於從小獨自祓除咒靈的經驗,他在一年級的新生中算是實戰經曆豐富的類型。而且與禪院影這種十餘年浸淫家係教育的路子不同,一招一式都是從實戰中摸索而來。
“讓他們倆一組是對的。”夜蛾正道隨口跟不知何時站到身邊的五條悟說:“影自幼習得的正統體術千錘百煉,毫無冗餘,正是傑所欠缺的……傑天賦很高,自己領悟的招式天馬行空,也能對你們這樣的學院派有所啟發。”
“慢死了。”五條悟說,露出一半的藍眼睛戰意盎然,“快點結束啊,我也要跟他打——哎呀。”
他看著被淩空鞭腿掃中側頸的夏油傑,幸災樂禍地說:“這麼快就輪到我了。”
“抓住了一邊腳踝也不能輕敵。”禪院影跟夏油傑說,“你麵對的對手是咒術師,借力翻個身用另一條腿來攻擊也很容易……”
他看著走到兩人之間的五條悟:“……你結束了?”
“誰跟你這麼慢。”五條悟衝他勾勾手,“我們練練。”
禪院影往夜蛾正道那邊看了一眼,夜蛾正道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他歎了一口氣轉回來:“那傑你去跟冥冥學姐練習一下?”
五條悟把墨鏡推到頭頂,吊兒郎當地:“還不如看我們打。”
“如果真是實戰,說不定還各有勝負。”五條悟說,“畢竟有許多戰術上的因素需要考慮,冥冥也算是不錯的咒術師。但隻是禁用咒力而已,我實在想不到輸的理由。”
“——所以我們拿出全部實力來對決吧?”他轉向禪院影,興致勃勃地提議說,“我上次跟這個怪劉海打得還挺儘興的,我們都好久沒比試過了!”
這又是什麼所以啊?禪院影無言以對,禪院影試圖勸阻:“這個室內操場修起來也挺麻煩的……”
“這你也操心?”五條悟已經緩緩浮空,湛藍的雙眼中流光閃爍,雙手合攏,是“蒼”的起手式,“老子出錢就是了,趕快認真起來——”
禪院影……禪院影心虛地沒看夜蛾正道鐵青的臉色,為了不被呼之欲出的“蒼”炸進地裡,硬著頭皮結出手影。
室內操場的排燈宛如燭火,“呼”地同時被鋪天蓋地的陰影澆熄,一輪小小的金黃色圓月一瞬間由暗到明,在鋼骨圓頂之間映出朦朧的輝光。
“玉犬。”禪院影說,“鵺、大蛇。”
巨大的貓頭鷹式神在他身後的陰影中顯出身形,長鳴一聲伸爪扣住禪院影雙肩,騰空而起。
“這麼多啊!”五條悟的藍眼睛在昏暗的空中閃閃發光,見獵心喜地微笑,“真是的,桂醬很想快點結束戰鬥的樣子哦。”
他衝向著自己伏身低吼的黑白玉犬發出挑釁的聲音:“好久不見啦,乖狗狗們。”
“啊,還有,”五條悟頭也不回地向背後彈出一道“蒼”,洞穿了悄悄探出來的蛇尾,對禪院影露出討人喜歡的微笑,“你養的小蛇還是喜歡偷偷摸摸地湊過來。”
“嗯嗯。”禪院影說,“小黑也學壞了。”
五條悟:?
離他最近的棚頂鋼骨上,一道扭曲的陰影瞬息抽長顯化成矯健的黑色巨犬,後腿在鋼筋纖細的落腳點上輕輕一蹬。距離太近,他的六眼明明捕捉到了玉犬的動向,一時間還是沒有躲開,被黑色玉犬撲到了背上,眼看要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五條悟急急忙忙地側頭要躲,頭頸部卻沒有預期的痛感傳來。縱觀全局的“六眼”下意識地將絕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禪院影身上,精密運轉的術式清晰地捕捉到禪院影濃縮到極致的咒力流動中,極為輕微的一個斷點。
玉犬的身形停滯的時間以千萬分之秒計,但足夠五條悟手裡捏著的“蒼”近距離爆發,搶先一步炸穿了玉犬的側腹。
“——你這是什麼意思?”五條悟維持著放出“蒼”的手勢愣了一秒鐘,勃然大怒,“跟老子放水?”
禪院影被鵺平緩地放回地麵,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從兜裡掏出手機按下接聽。
“家主。”禪院影說。
“聽說你出任務受傷了。”禪院直毘人在電話那頭說,“家裡已經看過了你上交的報告,回來當麵說說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