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品茗杯

推開門，客廳靜得出奇，林書周站在玄關處隻看到背對著她端坐在客廳的陸景雁，濃密烏黑的卷發遮住肩頸，氣場強大。

“回來了。”陸景雁仍在沏茶，沒有回頭。

林書周小聲嗯著，忍不住扣手，“舅媽他們呢？”

客廳隻剩茶水煮沸聲，陸景雁斂聲：“你隻知道找他們一家人嗎？”

“你覺得你這樣躲著我有用嗎？”

林書周微微皺起眉，她現在隻關舅媽他們到底在哪裡，這是他們的家，再怎麼說陸景雁都沒有趕人的道理。

“你和你爸一樣，每到這個時候隻會沉默。”可能是不滿意，陸景雁喝了一口把餘下的全部倒掉。“林書周，你的成績對得起我嗎？再怎麼不容易，我都沒有短過你學美術的費用。現在生活條件變好了，所有畫材都讓你用上最好的，你就這麼回報我？”

說到最後，陸景雁歇斯底裡，控製不住地嘶喊，把手裡的品茗杯砸向林書周。

溫熱的茶水灑在褲腳，客廳沒有開空調，慢慢感到冰冷。陸景雁林書周蹲下認真撿起地上的碎片，尾音顫抖：“媽，這是我做的杯子。”

陸景雁雙手捂臉，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林書周蜷縮著蹲在牆角，抑製顫抖，無力重複：“媽，這是我做的杯子。”

陸景雁表情僵硬，迷茫地看著散落在地上已經拚不好的杯子。

是的，這是林書周第一次成功燒製出來的杯子，歪七扭八，她不願意要，陸景楓視若珍寶，居然一直留到今天。

她後知後覺想看看林書周有沒有被砸傷，塗著猩紅指甲的手剛一伸出就被躲開。

“媽，”林書周左手緊攥著陶瓷碎片，“你不願意要為什麼要摔碎呢？”

再怎麼解釋都是蒼白的，陸景雁一言不發地看著眼裡含淚的林書周，隻要眼淚落下來，那她就願意放下作為長輩的身段道歉，事與願違，她目睹淚水變乾的整個過程，心猛地沉下去，“周周，我……是為你好。”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荒謬。

陸景雁低下頭，看到那一小灘血跡，險些暈過去，“你流血了！？”

林書周唇色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神空洞虛弱，任陸景雁怎麼喊叫怎麼晃她都沒有回應。

“小妹！”陸媽哭著衝進急救室，緊緊抱住林書周，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

“疼嗎？”陸定遠沒來得及換掉體能服，眼眶微紅。

林書周舉起包裹嚴密的左手，搖搖頭，苦澀地扯起嘴角：“是醫生包紮的誇張。”

本來就是皮外傷，包紮成“木乃伊”是陸景雁提出的，她怕耽誤接下來的校考，醫生還白了她一眼，無奈照做。

“開了點消炎藥，按時吃。”醫生把單子遞給門外的陸景雁，刻意補充道：“不耽誤考試。”

醫生聲音很大，陸媽聽到心疼地看著林書周，自責道：“舅媽對不起你，明知不能讓你們單獨相處，還偏偏選了今天回老家。”

“沒事，我用右手畫畫嘛。”林書周反過來安慰陸媽，站起來拍著她的後背。

“褲腳怎麼濕了？”陸定遠突然發問，湊近些發現鞋也是濕的。

偵查能力也太強了，林書周聳聳肩，淡淡回答：“杯子碎了。”

她低頭扣手，大拇指關節扣出血紅的指甲印。

陸定遠氣不打一出來，抱著手，“傷得還是不夠重。”

“大哥不好這麼說話的！”陸媽拍了下陸定遠的胳膊，嚴厲道：“不準說話了。”

門外傳來爭吵。

“媽，你去勸勸。”陸定遠不耐煩地看著門外，把陸媽推出去勸架。

急救室隻剩下兄妹二人，陸定遠讓林書周給他挪出位置，好坐下休息片刻。

“沒疼死你。”陸定遠擺弄著受傷的左手，陰陽怪氣道：“還有力氣扣手。我看你也彆學美術了，這麼抗揍以後也報警校吧。”

有這麼對待病人的嗎？天理何在？

林書周抽回左手，威脅道：“我現在要是大喊一聲你就完蛋了。”

“不要走到兩敗俱傷的境地。”陸定遠不想再鬨，話鋒一轉：“她是不是想帶你走？”

沒想到會問得這麼直接，林書周呆滯兩秒，點頭，“不過不是出國。”

“她要帶我去梧州，看著我考上美院。”

考上美院是每個美術生的願望，林書周也不例外，但是說出這句話時她格外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