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對談(1 / 1)

直到從觀音堂中出來,李鈴央的臉還是紅的,她沒理會緊緊跟著她的陸和淵,快步去了大殿。

李母正在上香,見她過來便將香遞給她:“明月不是說早就喊你了,怎麼這麼晚?”

“路上耽誤了一下。”她道,回頭看了一眼,陸和淵將她送到大殿門口,便被住持攔住,拉著他談論佛理。

李鈴央鬆了口氣,趕緊拜了拜,將香遞給旁邊的小和尚插好。

陸和淵被人攔住,她等會偷偷從旁邊溜好了。

“明日就要啟程回去,你今晚早些休息。”李母看著她,眼裡露出幾分心疼:“早知道不該讓你隨我來,這幾日都瘦了。”

“母親,我挺好的,啥事都沒有。”她拍了拍胸膛,李母敏銳察覺到她手上的傷痕,抓住她的手問:“這怎麼回事?”

“上次出去玩不小心摔的。”李鈴央趕緊收回手:“母親,你不是說明天回去?那我趕緊回禪房收拾東西!”

她轉頭就走,還沒走出幾步,便被一個人攔住。

她一看,是蘭若。

“李小姐留步,太後娘娘想見您。”

李鈴央一怔,心裡一喜,見反派?

她喜滋滋的跟在蘭若後麵,從另一個口走出去,進了大殿旁的側殿,太後正跪坐在蒲團上念佛,蘭若讓她進去後,便關上了門。

“太後……”她話還沒說完,太後便睜開眼睛,慈祥的看她:“姝兒說,你性情直爽,率性而行,與從前的她極為相似,哀家瞅著也是,你不必多禮,坐到哀家身邊來。”

李鈴央有些不知所措,她本想來表表忠心的,可是怎麼覺得這反派是在招安?

她坐到太後身邊的蒲團上,太後拉住她的手:“哀家也是從小看著淵兒長大,他親母早逝,許多東西都未曾教他,你告訴哀家,他待你如何?”

“還好。”她道。

太後點頭:“他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若是待你不好,也請你擔待一二,哀家雖然身份尊貴,可在兒女婚事上,卻始終是個普通的母親,哀家希望你能好好陪在他身邊。”

“替哀家好好看著他,莫讓他受傷,也莫讓你自己受傷。”

李鈴央眨眼:“太後娘娘的話,是什麼意思?”

太後一笑,抬手勾起她鬢角的一縷碎發:“男人是靠不住的,哀家知道,你喜歡晉王,可晉王畢竟是晉王,他雖隻有你一個王妃,可身邊卻不會隻有你一個人。”

“哀家在後宮見慣了爭鬥,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身邊也是爭鬥,你要多體諒晉王,當然,若是他對你不好,負了你,哀家也會為你做主。”

李鈴央呼吸一滯,太後的言外之意,是要她監視陸和淵?

這可……

太好了!

這算不算是她正式加入反派聯盟?

她很多東西都不太清楚,可太後是遊戲中人,她知道啊,她和陸和淵以及李清荷的關係,對於太後來說,確實是最適合做間諜,做她手中一把刀的。

身為女配,她沒有,也不能有自己的主線。

女配線是依附於男女主的,但現在男女主都不願意走劇情,她隻能轉而跟著反派線。

隻要跟著太後阻礙男女主,就算結局與女配線不同,但反派太後下線的時候,她肯定也會下線。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李鈴央恨不得立馬抱著太後親一口,打瞌睡來枕頭,她愛了。

可她不能崩人設,隻能懵懵點頭,裝著對陸和淵情根深種的模樣。

她知道。

隻要與男女主的羈絆越深,在反派這裡的價值也就越高。

才能取得太後的信任,為太後所利用。

“娘娘,晉王殿下身邊會有彆人嗎?他答應過我的。”

太後輕笑:“孩子,誓言本身就是最大的謊言,你若是想要他身邊隻有你一人,就要讓他不敢輕易拋棄你。”

她摸著李鈴央的腦袋,像一尊慈祥的觀音:“哀家會成為你的靠山,哀家也希望你們琴瑟和鳴。”

“娘娘,謝謝您。”李鈴央擠出一滴眼淚,太後笑著拍拍她,隨後讓她離開。

蘭若一直守在門外,等她走遠便進了佛堂。

“娘娘,此人性子直,可心思卻不直,您難道真想靠她來掣肘晉王?”

太後繼續撚起手中念珠:“還是個孩子。”

她想起方才李鈴央的神情,想得什麼,隻看一眼,便一清二楚。

李鈴央對她表現出來的敬慕和普通世家女不同,那些人更多的是畏懼和討好,但她,卻沒有,反而有一種興奮?

太後左思右想,雖不明白李鈴央的興奮從何而來,卻知道,她對自己有所求。

“她有所圖謀,不管是什麼,總歸於哀家有利。”

“可,她會不會是晉王放出來的餌?”蘭若眼中謹慎。

太後抬頭看著觀音:“陸和淵向來冷漠,生死之際能出手護佑,不像是假。”

“可是,若是真心喜歡,晉王不該藏著掖著?京中危險,他竟然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諱,奴婢怕這不過是一個餌。”

“是啊。”太後眼中卷起幾分回憶:“他不應該藏著掖著嗎?怎麼反倒如此光明正大。”

“左右李鈴央已入了局,就算是個餌,也無傷大雅,說不定,她會成為哀家針對陸和淵,最鋒利的那把刀。”

“她與李清荷也有來往,你盯緊她,說不定能找到李清荷的下落,這一次找到她,務必做的乾淨些,莫要讓她又跑了。”

“是。”

蘭若應聲,眼中依舊淡漠。

“你回姝兒身邊吧,不要讓她與淩家人見麵。”

蘭若福身:“蘭若知道。”

她往後退,打開門,又關上門。

殿中瞬間安靜下來,香煙在屋中飄散,逐漸模糊了太後的身影,隻有那尊大殿中央的佛像,慈悲垂目,清晰可見。

李鈴央離開佛堂,回了禪房,一路上她小心看著四周,刻意避著人群,免得再次遇見陸和淵。

一回到禪房,明月正在收拾東西。

“小姐。”

李鈴央倒了杯茶:“明月,你等等我和你一起收拾。”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是把拿出來的衣服放進去而已,她走到明月身邊幫著一起疊衣服,疊著疊著,她便見到明月枕邊放著幾冊書。

“明月,你這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

不怪她好奇,這幾本書封麵是彩繪,畫中一個夜叉模樣的人舉著三叉戟正朝著另一個人狠狠紮下去。

旁邊寫著幾個大字《西南剿匪記》。

她翻開第一頁,隨便看了一眼,再看到主人公時愣住。

“這是寫陸和淵的?”

“是啊小姐,這是晉王的話本子。”

“他竟然有話本?”

話本在作為民間文學載體,流傳極廣,當代人物若不是極為出名,是不會有話本流行的,可陸和淵才多大?

李鈴央忍不住翻起來,明月在旁道:“這寫的是晉王殿下當年剿滅西南匪寇的事情,那時我與小姐年紀都很小,不過據賣這話本的老板說,此事很是出名呢。”

“再加上晉王殿下十二歲便去邊境守邊,又是如今親王中唯一一個重鎮親王,關於他的話本,除此之外還有很多。”

明月眼睛發光,開始扒拉她的行囊,又拿出了好幾本話本,分彆寫著《西南遊春記》《東行錄》《皇城隱秘聞錄》

李鈴央翻著這幾本書,寫這些書的人沒見過陸和淵,寫得事情都很誇張。

比如寫他膀大腰圓,虎臂熊腰,一個大拳頭就和小孩的腦袋一樣大,砸在地上就好比彗星墜落,又說他長得和巨人一樣,麵色黝黑,不怒自威,是個能把小孩嚇哭的夜叉。

還說他第一次上戰場,一拳就打飛了十七八個敵人,一聲吼就讓對方開城門投降,不敢再與他再戰。

雖然誇張,但這些書足以反映一個事實。

陸和淵在靖朝的地位。

他是本朝唯一一個有兵權的親王,而且在民間影響力極大,他說要韜光養晦,選擇她做未婚妻,避免皇帝懷疑。

太後要讓她監視陸和淵,說不準還會利用她傷害陸和淵。

李鈴央腦海中逐漸有了一個關於靖朝勢力的模糊形狀,陸和淵,太後,皇帝,約莫是三方牽製,誰也奈何不了誰。

可現在,她是太後的人。

陸和淵喜歡她。

她牽製著陸和淵。

李鈴央眼睛逐漸放光。

原本的女配劇情應該沒有牽扯到勢力鬥爭,現在的她選擇做太後手裡的那把刀,牽製著陸和淵,勢必會影響三方平衡。

太後方才的行為已經表明,她上了賊船,而且就算之後她後悔,或許她也會利用尚書府來威脅她。

她心跳不止。

和男女主作對的反派,能有什麼好結局。

這條賊船,上得很值。

跟著太後,絕對有肉吃。

離開這個遊戲,舉報瓦倫丁,指日可待了。

可激動之餘,她免不得想起李清荷與陸和淵。

這些日子與二人相處,她對她們的感覺,很是模糊。

真的能下手傷害她們嗎?

她自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