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香煙中,誦佛聲悠悠而來,李鈴央抬頭看向遠處,努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去回想那件事。
可越不去想,回憶便越發清晰。
“死腦子,彆想了!”她咬牙切齒,沉浸在懊惱中,卻沒注意到有人從後麵的路走過來。
“央央?”
李鈴央猛地一愣,大腦空白了一瞬,直接往前一溜煙竄出去。
她現在還真是很不想見到陸和淵。
可天不隨人願,還沒等她喘勻氣,便聽到陸和淵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躲我嗎?”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委屈和受傷。
李鈴央轉身看他,他離她約莫有三步遠,皺著眉委屈的看著她:“是我的錯,讓你困擾了。”
“今日是佛會最後一天,李夫人讓你去大殿上香。”
李鈴央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還沒等她走動,陸和淵便從袖中將包裹著發簪的手絹拿出來,連帶那條發帶一並向前攤手遞給她:“你的頭發還沒梳。”
“我帶了發簪和梳子給你。”
李鈴央抓著頭發,她太緊張了,都沒有發現自己頭發沒梳,她就說剛才那個拿饅頭給她的和尚,怎麼一臉奇怪的看自己。
“謝謝你。”這麼一打岔,她稍微放鬆下來,往前一步拿過陸和淵手上的包裹。
可東西雖然到手,她卻有些犯難。
她不會梳那些複雜的發髻,可是這樣散著頭發去,免不了被李夫人教訓一頓。
“我去找明月。”李鈴央剛想轉身,袖子卻被人拉住,陸和淵見她視線看過來,縮著手指將手鬆開。
“我和明月說,我會和你一起過去,她這會應該吃完飯先去大殿了。”
李鈴央一愣,又低頭看手裡的東西。
那就,隨便紮一下好了。
還沒等她用發帶隨便綁個馬尾,陸和淵便輕聲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幫你。”
她抬頭:“你會?”
陸和淵點頭:“嗯,在西北的時候,舅母教過我。”
方才的緊張尷尬情緒已經消散了不少,眼下也沒辦法,當然,或許也是因為一些隱秘的小心思,李鈴央將東西又放回陸和淵手中。
“麻煩你。”
旁邊就是一間無人的觀音堂,兩人一起走進去,李鈴央不信佛,四處看著,佛堂中供著三尊觀音,中間一尊是最常見到的持著玉淨瓶的佛像,左邊一尊是魚籃觀音,右邊是一尊施藥觀音。
李鈴央看觀音之時,陸和淵朝著中間的觀音拱手低頭,以表示自己與李鈴央叨擾。
“這裡可好?”他走到左邊魚籃觀音前,堂中隻有這幾個墊子可以坐著,李鈴央邁步走到墊前,隨後轉身坐下。
陸和淵半跪在她身後墊子上,將包裹中的木梳拿出來,替她梳頭。
“若是弄疼你,你就與我說,我舅母雖然教我這些,可我卻沒為她人梳過頭。”陸和淵的聲音從後傳來,李鈴央回頭看他:
“沒事,你梳就好啦。”
“嗯。”
陸和淵手下很輕,可每一下,李鈴央都可以感覺到。
佛堂中滿是香火氣味,可不知何時開始,鼻尖卻都是身後人的氣息,兩人挨得很近,近的李鈴央隻要一側身,便能埋進他的懷抱裡。
陸和淵手指的溫度,輕輕觸碰她鬢角的觸感,都讓李鈴央有些如坐針氈,她臉色平靜,耳垂卻紅得驚人,可偏偏陸和淵的手背卻多次不經意劃過她的耳垂,炙熱的溫度,讓她幾乎坐不住。
李鈴央試圖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卻怎麼都無法忽視身後人的存在。
“怎麼了?”陸和淵停下手上動作,問她:“你的耳垂很紅。”
李鈴央氣不打一處來,她扭頭看他。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她看得分明,他的臉頰也很紅,耳垂也很紅,怎麼卻隻說她一個人呢?
“你,你的也很紅。”她低聲說了一句,便立刻轉頭。
陸和淵輕笑,挑起她耳垂的一縷頭發:“嗯。”
他微涼的指尖碰在炙熱的耳垂上,一瞬即逝,李鈴央深呼吸,哼聲:“你故意的?”
本以為陸和淵會答不是,可他聲音卻帶著幾分認真:“嗯,故意的。”
她想轉頭看他,卻又怕再看他臉會更紅。
“你……”李鈴央聽著如鼓的心臟,她回想起這一段時間兩人的相處,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是你未婚妻的原因,所以,想著和我培養感情,才接近我,對我這樣模糊不清?”
她滿麵通紅,眼中卻清明的很。
陸和淵的手未曾停頓,他目中溫柔:“不是。”
“那是,一見鐘情?”
“也不算是。”
“那是什麼?”她回頭看陸和淵,他神色裡滿是柔和的情意,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是每一次都會被你吸引,都會為你心醉,是每一次都非你不可。”陸和淵靠近李鈴央,視線緊緊抓著她。
“我大概花了很多時間,也浪費了很多時間,花了很多時間靠近你,浪費很多時間想為什麼要靠近你。”
“央央,我心悅於你,不因為任何原因,隻是因為你。”
李鈴央看著他的眼睛,總感覺陸和淵有很多東西,似乎沒法和她說。
難道是程序設定?
可是,她會習慣性的檢查所有遊戲芯片。
這份遊戲芯片並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在玩的時候,她還植入了她的程序保護。
奇怪的孰撚與情深。
真的是程序設定嗎?
她看著他,那雙她捏造的眼睛裡,是星光,是情意,是獨屬於智慧生命的光彩,那種色彩絕不是程序所能寫出。
他,像是一個人,現實意義上的人。
李鈴央往後一撤,轉過頭不去看他。
陸和淵垂眸,斂下幾分喪氣:“我說這些,你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李鈴央讓自己的心臟逐漸平靜下來,她有點亂。
陸和淵分明是遊戲角色,怎麼會有屬於智慧生命的感覺?這不可能。
可是……
陸和淵至今為止以來的不正常怎麼說?還有李清荷,若說李清荷的不正常還算在人設範圍內,可陸和淵呢?
她忍不住試探他:“你真的不是因為,我是你未婚妻的原因?”
“你當初選擇我,不就是因為我小時候救過你。”
正常進度中的陸和淵,絕不會知道救他的不是她。
“我十二歲封王,前往西南守邊,十六歲戰勝西南蠻族,回京受封,那時我已經是晉王,可邊境大捷之功,再加封賞之功,我便是眾矢之的,一入京便再無可能回西南。”
他柔聲道,一點一點將自己的過去講給李鈴央聽。
“我隻能選擇韜光養晦,將滿身軍功換一紙婚書,當初選你,隻是因為李家小姐是最好的選擇,你父親是我兄長的人,我選你他不會猜忌,太後也不會從中做阻,她們便沒有理由能夠將我留在京城之中。”
“當然,那塊玉佩或許也是原因,可我知道,你不是這塊玉佩的主人,當年的恩情我已經報答,你無須擔心。”
“我不會因為一次恩情而喜歡上什麼人,也不會因為一次恩情而許諾什麼。”
“央央,我有心上人。”
他輕聲道,可每一句話都在李鈴央神經上紮刺。
這些話,絕不是遊戲角色陸和淵可以說得出來的。
他不該是這樣。
她心情複雜,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遊戲是單機遊戲,絕不可能有第二個玩家。
那陸和淵算什麼?
她不敢再往下想,也不願意想,這些事情,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她深呼吸,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個人從外走了進來。
兩人同時抬頭,廣嚴拿著香燭有些驚訝的看著兩人,李鈴央臉色騰地一下又紅了。
陸和淵是什麼,她總算知道了。
他是她的大克星!
為什麼總是和他一起遇到這麼尷尬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