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鈴央從人群中擠出來,四處看著,想要找李清荷的身影,左看右看卻都沒找到。
方才蘭若說,是帶李清荷取種子,現在去了不久,估計一會就回來,她站著等了一會,果然見蘭若從遠處走來,可隻有她一人,卻不見李清荷。
李鈴央走過去,問道:“我二姐呢?”
蘭若看她,神色冷淡:“李小姐莫要攔著路,我還要去回話。”
“那我二姐呢?”
“清荷小姐在賞花。”蘭若答道,繞過李鈴央便往前走。
李鈴央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向她走過來的方向,便快步往那邊走。
公主府很大,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花壇,按照不同的栽種區域,每走過一個地方便有各種不同的花香撲鼻。
蘭若剛才是從西北角走過來,李鈴央走到西北角,卻見花壇在此停下,她朝圓拱門裡麵看去,裡麵種的是竹子,還有些鬆柏之類的常青樹,碎石子鋪成的小路蔓延到不遠處便折向左邊,而遠處的景,則被竹子遮擋看不見。
李鈴央往前走,看著四周的竹林。
這裡沒什麼人,空蕩蕩的,還透著股涼意。
不過這種沒人的地方很適合和李清荷聊天,一會見到她就和她說,陸和淵已經和她說,他小時候走失被人所救,而且,是因為她的玉佩才決定和她訂婚。
李清荷這樣冷淡的人,勢必不會理她,但她敢保證,此事一定會在她心中生根發芽。
隻要她再說她知道李清荷小時候救過陸和淵,再假裝逼迫她不許告訴陸和淵這件事情,李清荷肯定會將事情說出來。
李鈴央不斷在腦內推算自己要說什麼話,想象一會的小劇場,一想到馬上就要完成黑化的轉折點,她忍不住樂出聲。
竹林之後便又是一道拱門,不過這回是月形拱門,她一抬頭正好看見李清荷和一個侍女在說話,她快步向前,剛想跨過月形拱門喊李清荷。
便見那個小宮女一轉臉上笑意,直接將毫無防備的李清荷推了下去,她這才看清,兩人站在拱橋上,拱橋下便是潭水,李清荷背部朝下,幾乎是瞬間跌入水潭之中。
轟隆一聲,李鈴央正好踏過月形門踩在地上,侍女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跑,她來不及看那人長什麼樣子,著急跑到拱橋邊,想都沒想就往下跳。
那是她的女主,她親手捏出來的角色。
在這一刻,李鈴央卻忽略了李清荷的角色屬性,她滿腦隻想著救她。
她無法見死不救,無法看見有人死在她的麵前。
就像,她無法看著自己的理想,在自己眼前碎裂一樣。
撲通一聲,冰冷的水體瞬間將她包圍。
李鈴央在學校裡曾經選修過遊泳,後世紀時代遊泳的輔助工具有很多,可她們學校很堅持讓學生不利用任何科技,學習遊泳。
說是因為學生每天沉迷做實驗,體能差,遊泳可以很好的鍛煉體能,但實際原因大概是校長也沉迷做實驗,覺得買遊泳工具,不如多買兩台對撞機。
雖然學過,但李鈴央學得不太好。
學了一學期,和沒學也差不多。
一入水,李鈴央習慣性掙紮,剛開始還能憋氣,但沒過多久手腳就開始亂了章法,四周的水不再像剛入水那樣溫和,四麵八方的朝著李鈴央湧過來,她鼻子嗆入不少水,因為不太會換氣,更是喝了不少的潭水。
在身體逐漸沉下去的瞬間,李鈴央的頭腦突然清晰了一些,她不敢睜開眼睛,閉著眼睛停止了掙紮。
是不是,如果不掙紮,就可以離開。
溺水窒息的死亡陰影將李鈴央的心臟狠狠抓住。
似乎是死亡的最後瞬間,李鈴央感覺到有隻手抓住了自己。
再次睜眼時,她身邊的水潭已經被極為清澈的水體替代,她的頭頂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麵,四周的黑暗朝她擠壓而來。
似乎伸手就可以觸碰到水麵上的陽光。
李鈴央抬手,在觸碰到的瞬間,水麵上陽光破碎,變成無數從上往下逆流橫衝直撞的氣泡,李鈴央的身體在氣泡中打轉,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製。
如同破碎的船隻般,不斷被洶湧的氣泡推向黑暗的水體。
她害怕的閉上眼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氣泡雖然帶著陽光的色彩,可遊過她的身邊,卻像一把利刃,帶著冰冷氣息劃破她的肌膚。
“彆怕。”
在所有聲音都被隔絕的水體裡,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李鈴央耳邊響起,隨後她落入一個極為溫暖的懷抱。
一切的冰冷和利刃被看不見的懷抱隔開,李鈴央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氣泡裝著一個莫名的畫麵,朝著水體深處跌落消失。
隨後轟然一聲,懷抱消失,李鈴央抬頭看去,無數的彩色泡泡從她身後劃過,而她眼前,是正在崩塌的水體,像瀑布從懸崖上砸落一樣,無數的水流被卷曲著送往一個漆黑的洞穴裡。
洞穴沉默寂靜,深邃漆黑,看不到儘頭。
一股寒冷和畏懼從李鈴央腳底直衝天靈蓋。
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可身體不聽她使喚一般,她緊緊盯著那個黑洞,黑洞映進她的瞳孔,她的眼瞳仿佛丟失。
“彆看。”那個懷抱再次擁住她,遮住了她的眼睛。
“彆怕,我在。”
那個聲音說,最後輕輕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眼淚從閉著的眼睛不斷流出,李鈴央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隻知道自己好像很難過很難過。
這種感覺,仿佛自己丟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隨著她的哭泣,周圍的無聲逐漸撤去,李鈴央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哭聲,她猛地睜眼,就見到錦布包裹的床頂,還有坐在她身邊的陸和淵。
她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額頭上還放著溫熱的巾布,枕頭已經被她的汗水和淚水浸濕,乾涸的淚痕扒拉在臉上和耳朵、脖子上,讓李鈴央覺得有些粘膩難受。
她抬頭去看陸和淵,他閉著眼睛,抱胸靠著床尾,黑眼圈有些重。
李鈴央神色複雜。
夢裡的內容她全都記得。
不管是那個崩壞的水體,還是那些冰冷的泡泡,還是那個溫暖的懷抱和聲音,她都記得。
那個她睜眼看到的泡泡,那個跌入深淵的泡泡裡,是她和陸和淵,是她在吻陸和淵。
怎麼可能。
夢裡極大的悲痛還未消散,李鈴央盯著陸和淵,眼淚不斷落下。
這不過是一個遊戲。
她是第一次玩,是第一次見到陸和淵。
怎麼可能,會在夢裡吻陸和淵呢。
就算會在夢中吻他,可這種難受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