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節很快就到,京城之中處處擺滿了剛盛開的花朵,紅粉綠藍,從城牆望過去,便是一片絢爛的花海,無數穿著花色的少女著羅裙行走在花叢中,頭上也簪著各色各樣的花朵,最多的是大叢盛開的牡丹,還有人彆著素淨的山茶花,和嬌豔的桃花。
人比花嬌,走過的裙擺掃起一片又一片的花朵,春日勝景莫過如此。
除了女子之外,男子也在頭上簪花,少男或帶著帽子,或綰起頭發,在鬢角、發冠、帽子上彆著花枝,走動之間花枝觸碰之間,花香彌散,少男也穿著各色的衣裳,有的特意為花配衣,花花綠綠的衣裳幾乎融化在花海之中。
繁花包圍的尚書府裡,明月提著李鈴央從床上起來,讓她洗完臉穿好衣服吃飯,等吃完飯五個侍女魚貫而入,手中托盤放著剛從花枝上采下來的花束,每一朵花都嬌豔欲滴,帶著獨屬於清晨的露珠,鮮豔可人。
“小姐,這是剛采的花。”
李鈴央看著琳琅滿目的花,注意到拿著花的侍女們還沒帶花,便順手從每一個托盤裡拿起一朵花簪到她們頭上。
“好漂亮。”是在誇花也在誇人,李鈴央笑著,侍女也含羞帶笑。
“多謝小姐賞賜。”
又從托盤裡拿了一朵簪在明月頭上:“謝我做什麼?這花好看,是自然的賞賜。”
剩下的花,是常見的白茶、牡丹,唯有左上角一支帶著露水的繡球,很是好看,她拿起來,將花插到發髻邊。
藍紫色的繡球花簪進發間,與旁邊碧色的玉簪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小姐,夫人說馬車已經在門口準備好了,讓您馬上過去。”簪好花,其中一個侍女說道。
李鈴央應聲,又轉頭對明月道:“明月,我想吃豆糕,你幫我拿一些我路上吃好不好?”
“好。”
等明月幾人出去,李鈴央立刻抄起裙子就往李清荷的院子跑去,希望李清荷還沒走,她昨晚上看了請柬,請柬上可以攜帶女伴,她準備帶李清荷一起去。
為此,她還特地編了救命之恩謝禮這樣的垃圾借口。
等到李清荷的院落門口,李鈴央喘著粗氣扶著門框。
那天把院子的門弄壞後,第二天她就讓人給裝上了,很新很結實。
“二姐。”李鈴央敲門,李清荷很快就打開門,垂眸看著她。
“二姐,你能和我一起五長公主的賞花宴嗎?”
“不能。”李清荷語氣冷淡,立刻關門,李鈴央拽住她的袖子,攔住她想關門的動作:“二姐,你救了我,這是我的謝禮。”
李清荷沒說話,扯開她的手轉身就走,沒等李鈴央跟上去,就看見尚書府的管家帶著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
管家看見李鈴央,快步走過來:“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還沒等李鈴央說話,那個中年女子也走到了近前:“你就是李清荷小姐?”
李鈴央搖頭。
“這是尚書大人的三小姐。”
“原來是未來的晉王妃,奴婢失禮了。”中年女子給李鈴央行了一禮,語氣帶著幾分高傲。
“奴婢是長公主身邊的人,特地來請李清荷小姐赴宴。”
“赴宴?是賞花宴?”李鈴央追問。
“自然,清荷小姐是我們長公主的貴客。”中年女子掃視著李鈴央,麵上雖然恭敬,但眼中卻沒將李鈴央放在眼裡。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好好好,你去吧,二姐就在裡麵。”李鈴央說了一句,便轉身就跑,明月還在給她拿吃的,讓她等太久就不好了。
中年女子有些疑惑的看著李鈴央的背影,隨後將目光落在了院落上,捂著鼻子,目露嫌棄:“尚書大人真是好教養,就算這二小姐不是嫡出,也沒必要如此苛待,此事我定會如實告訴公主。”
李清荷被長公主的人帶去參加賞花宴,而陸和淵也給自己來信說會去,男女主角都已登場,那麼就看她的了!
李鈴央禁不住樂出聲,一時得意,直接扶著馬車的邊沿跳了下來,李母剛好從前麵的馬車下來,見到李鈴央的模樣,不禁皺眉咳嗽了一聲。
李鈴央收斂,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長公主府。
長公主陸姝是當今皇帝的親姐姐,當今太後第一個孩子,地位尊貴,她早年嫁給西北王,隨之去了西北封地,前年西北王戰死,她守靈一年後,因沒有子嗣可以繼承平王爵,去年三月便搬回京城。
她極愛養花,和先皇後一樣,當今皇帝便將昔年先皇後在京中建造的彆府給她做了公主府,回京城後,她便一直住在這裡,今年是她第一次在府中辦賞花宴席。
一進入公主府,琳琅滿目各色的花朵便映入眼簾,淡淡的香味彌漫在空氣裡,時而一隻蝴蝶飛過,落在花叢裡幾乎和花瓣融為一體,此等景色,人間難得。
李鈴央和李母打了一聲招呼,讓明月自己去玩後,便開始在花園裡閒逛,若是往常,她肯定要好好賞花,不過現在她可不是來看花的。
李鈴央匍匐著藏在花叢裡,試圖在人群中找到李清荷。
想要完美實行她的計劃,女主可是必不可少的。
“在哪呢?”她低聲嘟囔,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人聲。
“你在看什麼?”她起身,冷不丁撞到身後的人。
轉身一看,是陸和淵。
今日的陸和淵穿的整齊乾淨,長身玉立,如同鬆樹一般,頭發束著,發帶在空中飄著,折扇搖風,一副溫潤瀟灑模樣。
但這並不是李鈴央注意的點,她盯著陸和淵的衣服,皺眉。
李母要她選的料子裡,她最喜歡的是星藍,星藍比湖水藍稍微暗一些,不是很顯眼,也不是很素淡,少有人會用這種顏色做衣服。
一路走過來各色衣裳都有,與她撞色的卻少,沒想到今天第一個撞色的卻是陸和淵。
李鈴央看著兩人一樣顏色的衣服,突然有一種計劃要泡湯的感覺。
陸和淵什麼檔次,怎麼和自己穿一樣顏色的衣服?
“你的衣服,怎麼和我的顏色一樣?”李鈴央蹙眉問。
“為什麼不是你的衣服,和我的一樣?”陸和淵回答。
她這問題,確實問的很無理。
“嗬嗬。”李鈴央假笑,倒著往後退。
還是找李清荷比較重要,和同色係的陸和淵站一起,要是被李清荷看見,那可真就要泡湯了。
“你站住。”李鈴央指著陸和淵想要靠近的腳步:“你彆動。”
她往後移兩步,隨後轉身撞在一個姑娘身上,說了抱歉,李鈴央幾乎是逃竄般躲入人群之中。
陸和淵失笑,走過去將地上一朵藍紫色繡球花撿起來,李鈴央太匆忙,被人撞掉花也沒注意到。
他輕輕撥了撥繡球花,神色溫柔的看向已經逃到遠處的李鈴央。
“原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小姐啊。”淩懷川用扇子敲了一下陸和淵,等他轉過來低頭看了眼他手上的繡球花。
“還真是有緣,怎麼偏巧就選中了呢?”
淩懷川不甘心,他看不得陸和淵好。
嫉妒,如同流水般滔滔不絕。
“不過,選中又怎樣,我看人家可不樂意看見你。”
“我不急。”雖然人不在眼前,可望著繡球花的陸和淵眼中,卻似乎滿滿被一人所占據。
“你不是要去見阿姐?”陸和淵看他,淩懷川自嘲笑笑:“人這麼多,我可看不見她。”
“這李小姐可要走遠了。”他收起灰心,拍著陸和淵的肩膀:“我擠在人群裡看她一眼就好,你快追去吧。”
陸和淵拿著繡球花,抬步往前:“隻想著擠在人堆裡,這輩子,你都沒有機會再見她。”
他不管淩懷川想什麼,眼睛裡隻有那個人群中丟了花的人。
李鈴央沒注意到自己頭上的花掉了,她走到不遠處,見陸和淵轉過去和淩懷川說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又開始找李清荷,但再怎麼看,人群裡也沒有李清荷的身影。
難不成是她站得太矮的原因?
找了個石山,李鈴央三下兩除二爬上去,石山上有個小亭子,她翻身進去,開始仔細查看。
這座石山不高,卻足以看到花園中的所有人,李清荷今日穿得什麼衣服她不知道,但李清荷如白鶴般的氣質,李鈴央一下就能認出來。
人群中沒有,她往荷花蕩的附近看了一眼,便在荷花蕩外看見了正跟著宮女往前走的李清荷。
她走過彎彎繞繞的長橋,走進最後一個亭中,那亭子裡似乎還坐著兩人。
想要看清楚一些,李鈴央往前探,眯著眼睛盯著那邊。
那邊人很多,剛來的小姐公子都在往荷花蕩的方向走去,三五成群,紛紛在荷花蕩邊站定。
“小心。”
李鈴央準備接著往前探,沒想到卻被人抓住手腕拉了回來。
“這樣很危險,你要看什麼,我幫你看。”
陸和淵神色溫柔,一隻手拉著她,一隻手拿著繡球花。
“這是?”李鈴央摸著發髻,果然簪花的地方空空如也。
“你方才掉的,我替你簪上?”陸和淵問,李鈴央搖頭,拿過繡球花,隨便插了上去。
“你這樣簪,一會人多還會掉。”
“那該怎麼簪?”李鈴央問道。
“冒犯。”陸和淵微微傾身靠近她,將繡球花從她的頭上摘了下來,隨後又重新簪上,隻是在繡球花枝尾端折了一下,讓花束固定在頭上。
雖然低著頭,可鼻間卻全是陸和淵的氣息,李鈴央身體一僵,呼吸都開始變得緩慢下來,她低著眼睛,全程緊盯著陸和淵的衣服。
簪完,陸和淵便後退一步,李鈴央抬頭,也後退了一步。
她抬頭,與陸和淵的視線相撞,心跳漏了一拍,她卻佯裝無事發生。
“謝謝你。”她轉身就要翻欄杆下石山。
“這邊有路。”
陸和淵攔住她,指向身後:“你從這裡翻下去,和走這石階也不差多少時間。”
“這下麵也有人走,若是嚇到人也不好。”
“也是。”
跟在陸和淵身後,李鈴央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臉。
這張臉果然惑人,不過男主線實在是沒有儘頭,想想就好,她不想走那條漫長的線。
“你要去哪?”
“那邊”陸和淵指著遠處荷花蕩的位置:“今日賞花宴席,阿姐要選花神,你不想去看看?”他轉身問她,李鈴央快走兩步,與陸和淵並肩前行。
“花神?”
“是,阿姐才回京城,對此事很感興趣,今日賞花宴不僅有王公貴族,更有京中百姓,群芳薈萃,你可感興趣?”
“挺感興趣。”李鈴央回答,想得卻是彆的。
難怪這裡這麼多人。
不過,人多,或許也有好處。
現在男女主皆登場,隻要她稍微一牽線,一切便都水到渠成,退出遊戲,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