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之際(1 / 1)

陸和淵的身體好的七七八八,便離開尚書府,回了京城的府邸。

靖朝當今皇帝雖然兄弟姐妹眾多,但身體健康的兄弟隻有陸和淵一個,雖然陸和淵十二歲便離開京城前往西南封地,但他還是在京中專門為陸和淵建造府邸,此事在皇帝登基之初,廣為流傳,一時成為皇家美談

晉王遇刺的消息在陸和淵離開尚書府後傳開,京城一片嘩然,尚書府卻平靜的很,自打陸和淵離開,李鈴央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

“小姐。”李鈴央被明月吵醒,迷糊著眼睛轉頭看明月。

“乾嘛?”

“明月,給小姐梳洗,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床上睡覺。”

李母的聲音傳來,李鈴央嗡一下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來,李母從旁邊侍女的手上拿過熱毛巾,麵上嫌棄的走過來,用力擦著李鈴央的臉。

“你啊你啊,我說你越來越沒規矩了,這幾日母親沒讓人看著你,你就天天睡到這個時辰起來?”

天下的母親大抵都差不多,李母的嘮叨親切的讓李鈴央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兩位母親了?

三年,還是四年?

這份突如其來,卻真摯的母愛,一下子擊中李鈴央的心。

不知是早起沒睡醒,還是太久沒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她心中本該有的隔閡,如同消失。

“母親。”她抱住李母的腰:“我好困,你讓我再睡一會好不好。”

“不行,就算你要睡也得吃了早飯再睡。”李母將毛巾放回侍女手中:“趕緊起來梳洗,吃完了早飯陪母親去看看今年的新料子。”

料子?

李鈴央迷糊著被拽起來穿好衣服,等吃完早飯又被帶去李母的院子裡。

偏屋已經擺好數十種不同花色的料子,其中一半都是大紅色,紅色反射著陽光,照的室內十分的喜慶。

“好紅啊,母親,這顏色,是誰要結婚嗎?”李鈴央摸著這些料子,她摸不出來什麼分彆,隻覺得這些料子做工考究。

“誰要成婚?”李母笑起來,點了一下李鈴央的鼻子:“你說呢?”

“人家晉王可是專門來京城和你完婚的。”

“昨個母親進宮,太後娘娘還找到我,說要和我商議一下婚期,她老人家的壽誕還要兩個月,想著先把你和晉王殿下的婚事辦了。”

李母笑得和朵花一樣,聽的李鈴央一愣。

成婚?

好像是有這個劇情,不過男主會在壽宴上退婚不是?

“哈哈,母親,不著急,我還想陪在您身邊。”李鈴央掃了幾眼紅色的布料,就移開目光。

“母親也舍不得你。”李母拉著李鈴央的手,憐愛的看著李鈴央:“晉王殿下在咱們府上的時候,母親和他談過幾次,晉王殿下博學古今,溫文爾雅,性子也是萬裡挑一,他對你情真意切,母親不能耽誤了你的幸福。”

情真意切?

哪來的情真意切?

還有前麵的那些誇讚。

李鈴央左耳進右耳出,全盤當成是李母的NPC言論。

“母親,這些布料是乾什麼的?”再談下去,李鈴央怕李母就要將婚期定在明天,趕緊轉移話題,竄到那些粉色藍色綠色的布料旁邊。

這一批布料顏色從淺到深排列,幾乎都是純色係,還沒有繡什麼花樣,摸起來如豆腐般柔順。

“再過幾日就是簪花節了,你挑挑喜歡什麼顏色,我讓人給你做幾件春日的衣裳。”

簪花節?

雖然沒有係統百科解釋,但聽著名字應該是人人簪花賞花的節日,這種節日,男女主勢必會參加。

陸和淵走後,李鈴央可是為如何撮合男女主的事情苦惱了幾天,打瞌睡來枕頭,現成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母親,簪花節都要做什麼?”李鈴央趕緊追問。

“你又不是沒參加過,簪花節女子男子都要簪花,白天在洛水邊會有賞花大會,晚上還有燈會。”李母說著,寵溺的捏著李鈴央的臉。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母親可和你說好了,晚上出門隻允許你玩兩個時辰,帶兩個家丁和明月去,絕不許超過時間不回家知道嗎?”

“那白天我是不是可以隨便出去了?”李鈴央一邊問一邊想怎麼把陸和淵和李清荷都約出來。

“長公主的賞花貼已經送來了,白天你要和你大姐一起去,記住你已經是晉王殿下的人了,在宴上可不能再這麼小孩氣了知道嗎?”

賞花宴?

李鈴央眼睛一亮,靈光一閃。

撮合男女主最佳地點這不就來了?

“那晉王殿下去嗎?”李鈴央趕緊問。

“這,母親就不知道了,晉王祝壽來京多在簪花節之後,鮮少在京中長居,你呀,還說想多陪陪母親,你要想他陪你同去,就讓明月送封信過去,想來晉王也願與你同去。”

“那我可以帶二姐去嗎?”李鈴央激動。

一提到李清荷,李母的臉色便稍微沉了一點:“你問她做什麼?”

“母親告訴你,你絕不能與她有任何乾係,少與她來往。”

“為……”李鈴央還沒問出來,就見李母眼中神色越發低沉,李母似乎非常討厭李清荷,連聽到她的名字都會目露厭惡。

“好了,到時候母親會為你安排,你好好挑挑,挑好了讓明月告訴我,母親先走了。”

李母轉身離開,留在李鈴央站在原地,她偷偷湊過去問明月:“明月,二姐是不是得罪過母親?”

明月和李鈴央一樣的年紀,十歲入尚書府,如今不過九年,也不是很清楚這些東西,便搖了搖頭:“小姐,我不知道。”

早知道當時查看詳細的背景故事了。

不過李母和李清荷的故事,大概也不重要,不影響到自己掉城樓就行。

選好料子後,李鈴央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寫了一封信。

按道理來說賞花宴這種劇情,陸和淵是一定會去的,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確認一下。

如果不去的話,那不是浪費了這個非常好的撮合機會?

寫完信,李鈴央塞給明月,讓她偷偷去晉王府把這個東西給陸和淵。

明月拿了信,轉身便離開去辦。

晉王府和尚書府的距離不算太遠,今天內就可以得到陸和淵的答複,李鈴央滿意點頭,計劃緩慢推進中,不愧是她!

“你當真,要放棄?”

晉王府中,陸和淵和一個穿著紅色官袍的人對麵而坐,那人拿著茶杯,摩挲著杯沿。

“你籌謀多年,連帶我淩家也與你綁在一條船上,如今你任性要下船便下,可否想過其餘人?”

“那些老臣,可等著你回來,等了許久。”

“我雖是父皇親封的晉王,可也在邊境拚殺十二載才讓西南人尊我為王,為西南王都要九死一生,每日卯時便要起來看西南境內大小事,更要防著手下人是不是奸細,這樣累的日子,難道登上更高位會好?”陸和淵神色坦然的看向對麵人。

淩懷川白了一眼陸和淵:“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這種理由說服我也就算了,可淩家那些老頭可不是那麼好說服的,還有那些老臣,你怎麼說?”

“無需說服,登位不是一件簡單事,你我籌謀許多年,多少人因此丟了性命,那些人不會因為我一句不做,便善罷甘休。”陸和淵起身,抬頭看滿樹綠蔭:“我不是不爭,隻是不願登高。”

“嗬,你一句不願登高,我淩家這些年為你所做的事情,就全作廢。”淩懷川冷笑:“你倒是清高的很。”

“我若生,淩家自然不會倒。”陸和淵回頭,神色平淡:“可我若是強爭,淩家便有一朝覆滅的危險。”

淩懷川深呼吸,壓下滿腹火氣:“隨你,反正淩家和你綁在一起,你少爭幾分,我還樂得輕鬆。”

陸和淵輕笑:“多謝。”

“阿姐去歲回來,你可去見過她?”

淩懷川看了一眼陸和淵,知道他在岔開話題,可這話題卻是他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沒有,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少卿,怎麼敢私下見她,隻盼這次賞花宴,能見她一麵。”

淩懷川歎氣,裝著瀟灑往前走:“反正你不去,也沒人注意我,擠在人堆裡看看她也好。”

淩懷川本想離開,還沒走出兩步,就見陸雲從外匆忙進來,將一封信遞給陸和淵,他轉過頭,見陸和淵眼中露出幾分溫柔之意,嘴角勾起,破天荒的特地從袖中摸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開信封。

他好奇湊過去,隻見信封上寫著一行筆直正氣十足的正楷。

“晉王親啟。”

“是誰給你的信?”

陸和淵掃他一眼,便將信紙展開,反複看了好幾遍,淩懷川湊過去:“就這一行字,你看那麼多遍做什麼?”

“讓我瞅瞅,李……”

剛看清落款一個李字,陸和淵便將信紙折好,又重新放回信封。

“李?”淩懷川疑惑,陸和淵卻沒怎麼理他,招呼陸雲去將他昨日分好的繡球花抱過來。

“那繡球花不會是姨母留下的花種?”

“是,那包花種一半種在京城,一半種在西南。”

淩懷川嘖嘖稱奇,先皇後也就是陸和淵母親留下的東西,他很寶貝,彆的花花草草他倒是無所謂,但那些繡球花,他小氣的很。

“這會倒是隨便送人了,那也給我送一盆?”淩懷川問,陸和淵掃了他一眼,眼神淡漠:“青天白日,若是困了,就回淩府睡。”

淩懷川倒是沒被陸和淵這一句話激怒,隻是上下掃視眼前的人,隨後猛地往後一縮腦袋:“李?是李尚書家的那個人?哦~”

他眼中八卦之火燃起:“我怎麼把她忘了,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你十六歲回京述職,用軍功換婚約的那個姑娘?”

陸和淵笑了笑:“再過幾日就是簪花節,你還不回去準備準備?”

“我一身空空,用不著準備什麼,倒是你,連這繡球都搬出來了,難不成前幾日你住在尚書府,和她看對眼……”淩懷川越說,越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便大膽問道:“你不會是因為她?”

陸雲已經將昨日陸和淵特地挑出來的一朵繡球花,連盆放到石桌上,陸和淵低頭看著繡球花,對淩懷川的疑問沒解釋什麼。

淩懷川的笑容消失了一大半。

“太後,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若你當真要為她如此,就要當心,你這心上人,成他人手中刃。”

“她不會。”陸和淵抬頭。

一句話,算是證實淩懷川心中猜測。

淩懷川神色複雜的看著整理花束的陸和淵,許久才吐出一句:“你沒救了。”

“也不算是沒救,她不就是我的良藥?”陸和淵輕笑:“你該走了,來這裡太久,可彆被人抓到,到時候扣你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淩懷川甩袖:“你可彆以為我想來。”

“感情上的事,我不好說,你自己多加小心吧,這次若非李不辭,你怕是凶多吉少,下次,可沒這麼好運。”

“嗯,我知道。”

淩懷川轉身離開,陸和淵溫柔垂眸看著繡球花:“陸雲,你將這盆繡球花送去給李夫人,讓她自己挑就好,彆說是我送的。”

“我一會寫封信,你一並帶去,親手交到她手中。”

“還有…”陸和淵想著還有什麼漏掉的東西,陸雲麵無表情認真問道:“王爺,要不要屬下準備馬車?”

陸和淵搖頭:“罷了,先送這些過去吧。”

想給她的東西,很多。

又害怕一次性給她,她會無所適從。

陸和淵望著陸雲離開的背影,眼中高興的神色逐漸消散。

一生太短,情意太長,離得越近,他反而有些手忙腳亂,怕被人看出來,又怕那個人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