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裴府。

裴家人正圍坐一圈,是難得的團圓時候,隻是最受裴家老祖宗喜歡的小輩不知道跑哪去了。

“裴臻人呢?”發話的是坐在裴家老祖宗下首的中年男子,眉目冷肅,正是裴家這一輩的家主。

“你吵吵什麼呢?”上首的裴家老祖宗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我小孫子多乖,一會看不見還能闖出什麼禍事來?”

一眾裴家人:。

被甩了臉子的裴家主又不敢跟自己親娘生氣,隻能強行將話題轉換到正事上:“過幾日蔚家的就要到揚州了,都給警醒些,彆讓她在揚州城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雖然最該聽見這話的人不在這。

“諾。”

還沒等裴家主繼續說什麼,正廳就被人給踹開了——來人正是蔚筠溪。

“喲~這是在聊什麼呢?怎麼不喊我啊?”蔚筠溪環視一周,慢慢笑起來。

裴家人盯著這位不速之客:你誰啊?

一個裴家小輩站出來,挾著火氣怒喝道:“來人,給我拿下這小賊!”

這是要見血了。

“阿竹。”蔚筠溪喚道。

下一刻,阿竹的劍就橫到了裴家主肩上,劍鋒靠近脖頸處的大動脈,隻需輕輕一劃,就能讓人血濺當場。

“都彆動。”

裴家主不敢動,他惜命,偏又拉不下臉來,隻能鐵青著臉,粗聲粗氣地喝道:“你們想做什麼?!”

“不用這麼緊張,我們來這是為了要賠償的。”蔚筠溪揮了揮手,“把人抬上來。”

要賠償,要什麼賠償?難不成是臻兒?臻兒闖什麼禍了?

霎時間,裴家主心思百轉。

是來要賠償的就好,臻兒也該給點教訓了······

方才還準備破財消災的裴家主看著被抬進來的自家兒子,目眥欲裂。

裴臻已經昏死過去了,鼻青臉腫著,手肘、小腿以一種非常人的方式彎曲著,整個人隻能說“完好”。

“豎子爾敢!”裴家老祖宗瞪著眼睛,眼中儘是憤怒。

其他的裴家人也都對蔚筠溪怒目而視,再怎麼說,裴臻也是裴家人,蔚筠溪此舉無疑實在挑戰他們的權威。

蔚筠溪笑起來:“我為何不敢?”

她上輩子是跟裴家人打過交道的,也就殺了他們全家的樣子吧。

這一家子人大部分人手中都沾過人命,隻不過他們比裴臻會裝罷了,這才顯出裴臻這麼個渣滓出來。

倒是有幾個分外乾淨的,隻是生在裴家,長在裴家,他們活著就是一種原罪。

上輩子殺過的人,這輩子再殺一次,她為何不敢?

蔚筠溪實在愛笑,隻是這時候的笑就顯得有幾分詭譎了,看得人心底直發寒。

還是裴家家主穩住了臉色,沉聲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蔚筠溪挑眉:“啊呀呀,怎麼能這麼說我呢?這也太過分了。”

她頓了頓:“你怎麼不問問你兒子乾了什麼?調戲準太子妃,他有幾個腦袋?”

這是她和太子商量後決定的,畢竟單一個紈絝出京避難是不會有繡衣衛陪同的,還容易被人弄死在路上。

不管是皇帝、太子還是蔚筠溪她爹都決不懷疑蔚筠溪的找事能力。

“你有何憑證?!”

“周寧,”蔚筠溪揮了揮手。

周寧嘴角微抽,但還是順從地從懷中掏出一卷聖旨:“聖旨在此。”

蔚筠溪在找茬前就已經算好了,這回裴家必定要吃個啞巴虧。

裴家是學閥,要顧及名聲,再加上他們進來裴家時大張旗鼓的,裴家決不敢讓他們在裴家,在揚州出事。

隻不過出揚州後估計收到的追殺不會少。

“裴家主,你可信了?”蔚筠溪笑眯眯地看著裴家主。

裴家主:······

如果刀沒架在我脖子是就更好了。

“是犬子無狀,擾了······蔚賢侄。”裴家主僵硬著扯出一個笑來。

“彆!”蔚筠溪拒絕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都學道哪去了?我是未來的太子妃,以後就是皇家人,我是君,你不過癡長我幾歲,叫什麼賢侄?亂了倫理綱常就不好了。”

“你們裴家雖然算不上書香世家,也不能連暴發戶也不如啊!”蔚筠溪語重心長道。

“老祖宗,老祖宗——”

裴家老祖宗暈了過去。

“啊呀——”蔚筠溪頗有些遺憾,“怎麼暈了?也是,這麼大的年紀了,也該把後事準備起來了,指不定明日就······啊呀,我還是不說了,你們做子女的心裡有數就好。”

裴家主覺得自己也要暈過去了。

好在他肩膀上架著的劍還沒落下去,他隻能再次扯出一抹笑來:“準太子妃娘娘,可以嗎?”

“姓裴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蔚筠溪沒記住裴家主叫什麼,反正都是姓裴的,“我在成為準太子妃前還是一個獨立的人,你怎麼能叫那個呢?你怎麼不想想我還是我爹的女兒呢!就記得太子太子太子,難道你喜歡太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嘖嘖。”

裴家主:不兒?我有說什麼嗎?造謠一張嘴啊,你這張口就來。

裴家主真是見了鬼了。

“開個玩笑罷了,你家的揚言要將我納為通房,要我在揚州城活下下去,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都沒說什麼呢,”蔚筠溪語氣微嗔,“你說是吧?”

裴家主冷汗直冒,陪著笑:“蔚小姐您這說的什麼話?您想要什麼賠償,您儘管說。”

說了,裴家主就能給她扣上個招搖撞騙、搜刮民脂民膏的帽子。

至於這民是誰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蔚筠溪意味不明地哼笑兩聲,隻當自己沒看見裴家主眼底深處的陰鷙。

“嗯······”她故作沉吟道,“這麼大的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哎。”

說著,她漫步到周寧身邊,手搭上周寧的肩膀,語氣輕快:“這位是繡衣衛的周大人,你們也知道,出門在外總要帶點人手才安心,我爹就求陛下給我撥了些人,誰知道陛下這麼大方。”

裴家主:懂了,既要錢,又不想敗壞名聲,拿人作筏子呢。

“三萬兩。”裴家主報價。

蔚筠溪搖頭,比了個“五”。

“五萬兩?”

這個價雖讓他肉痛,卻不至於拿不出來。

蔚筠溪繼續搖頭:“黃金。”

裴家主此刻幾乎要直接撞劍了:五萬兩黃金,你怎麼不去搶啊?!

但他還是怕死,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臟話,隻應承著:“隻是要寬限幾日。”

這時候蔚筠溪就很好說話了,爽快地答應下來:“行啊。”

就好像方才說自己一人拿不了主意的人不是她一樣。

“那,您能不能讓人將劍放下?”裴家主忍氣吞聲。

“啊呀——”蔚筠溪恍然大悟,“實在抱歉啊,我給忘了,這不是你沒提醒我嘛。”

裴家主怒目,你今日帶人闖進我家,把我娘氣暈了,把我小兒子弄得半死不活敲詐了一大筆之後還倒打一耙!

“有什麼問題嗎?”蔚筠溪笑看他。

“沒有。”

“那姓裴的,這天色也晚了,我們就在你這住下了。”蔚筠溪自顧自下了決定,轉身就差使門外被攔住的小丫鬟,“你給我們帶路吧。”

說著還不忘提醒裴家主:“我們外麵還有一群兄弟呢,記得安排好啊。”

頤指氣使。

裴家主腦子都要把這個詞想爛了,偏他如今還不能同蔚筠溪翻臉,隻能恨恨地想著:等你出了揚州,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噢,對了,”裴家主看著蔚筠溪快要走出正廳時猛地回頭看他,“我還要在揚州待一段時間,錢的事情不急。”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急,你什麼時候給錢我什麼時候走。

裴家主嘴角沒忍住抽搐著,恨不得拿把刀直接將蔚筠溪戳死。

說完這句話,蔚筠溪就領著身後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隻留裴家正廳一片狼藉。

“老爺老爺——快喊大夫來!”

“好吵。”蔚筠溪打著哈欠,耳邊儘是裴家正廳裡的哭喊聲。

“我去讓他們閉嘴。”阿竹轉身欲走,被蔚筠溪攔住。

“讓他們哭吧,橫豎也鬨不了多大的事。”蔚筠溪伸了個懶腰。

“你叫什麼名兒?”蔚筠溪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勾住領路小丫鬟的脖子。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回道:“奴婢翠竹。”

“霜埋翠竹根,錦覆喬鬆頂。”蔚筠溪讚了一句,“好名字。”

翠竹先是一怔,隨即笑了一下:“女公子真乃博學,奴婢從不知竹子也能變成詩,隻是奴婢的翠竹隻是因為奴婢家前有好大一片竹子。”

“揚州還有這麼個清幽雅靜的好地方?”蔚筠溪似是來了興趣,“正好我還要在揚州待上好一段時間,屆時就要麻煩翠竹姑娘了。”

換個性彆就是活脫脫的浪蕩公子勾搭小丫鬟了。

其實······也沒差很遠。

蔚筠溪就是覺得這個小丫鬟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再加上小丫鬟長得也不錯······簡而言之就是紈絝習性犯了。

“阿竹,你家小姐以前也是這麼······裝?”周寧悄悄湊到阿竹身邊。

“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阿竹並不看周寧,眼神隻粘在蔚筠溪身上,“不許說小姐壞話。”

行!

周寧又轉到裴瑾瑜身邊:“你覺得呢?”

裴瑾瑜:。

裴瑾瑜失聰了一瞬。

好好好好好!她不就想找個人蛐蛐一下蔚筠溪嘛,她有什麼錯?!

周寧氣悶。

*

半夜,裴府客房。

一個黑衣人悄悄從窗戶爬進了周寧房間,才落地,一個人影就悄無聲息地落到他身後。

“你在乾什麼?”

黑衣人悚然,當即就準備破窗而逃,卻被人拎著領子揪了回來。

“老七?你人傻了?”周寧困惑。

被叫做老七的黑衣人恍然大悟,猛地想起來自己這回是來見老大的。

於是一邊轉頭一邊手撓著後腦勺,“哈哈”地笑起來:“老大,我,我給忘了,下意識就以為是來做任務的了。”

人處在尷尬境地時候小動作就會格外多。

“算了,知道你傻。”周寧揮了揮手,也沒在意這些小細節。

可能是因為四大姓的管控,江南對外地人的防備心格外重,繡衣衛的信息網在江南這邊一直鋪不開。久而久之,江南就變成了繡衣衛裡難啃的硬骨頭,被拋給她這個一直遊離在外的異類了。

她的親信部下大多都耗在了江南這塊地兒了,要不是她娘專門求了外祖不許她外放,她估計也會放到江南。

“你上次來信說在江南查到什麼東西了。”周寧拎著茶壺先給自己添了點水,順手給老七也倒了杯,神情平靜。

“對!老大,你不是陪著那嬌小姐來玩的嘛,”老七遲疑著,“這事兒正好跟那位有點關係,也不是很大關係,就是有點七拐八繞的。”

周寧沒什麼耐心,卻不是個傻子,跟隔壁那個扯上關係的能是什麼好事?

她委婉著問:“重要嗎?”

不重要就彆說了。

“重要。”老七點頭點得很果斷。

周寧無奈,她沒想知道這麼多,臭著張臉:“你說吧。”

“賀家好像在準備謀反。”

“那跟蔚筠溪有什麼關係?”周寧不可思議。

蔚筠溪還能跟賀家一塊謀反?

“那倒不是,就是蔚相夫人好像就是賀家人。”

蔚相夫人,那不就是蔚筠溪親娘?

隔壁蔚筠溪也還沒睡,裴瑾瑜在她房裡。

“瑾瑜有何事?”蔚筠溪其實有點不耐煩了,大半夜不睡覺,起床乾飯?

“是為了裴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