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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在永無休止的噩夢中墜落。

在夢中,她被看不清麵孔的人追殺,冬月拚命地跑,卻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無形的巨手籠罩著她,冬月怎樣哭泣都無法躲開。

有聲音提醒她,拔刀。

冬月哭著拔刀,對死亡的恐懼讓她無所適從,她不顧一切地揮著刀,瘋狂反擊下,居然毫無阻礙地刺入了那身影的體內。

夢境到此結束。

她冷汗涔涔地醒來,下意識地尋找「熒雪」,發現其在她被子裡好好待著後,又安心下來。

昨晚和鳴人暢談,一下子聊很晚,回來的時候已至深夜,躺下後本以為會一夜無眠,結果竟做了這樣一個令人不安的夢,讓她不禁害怕起來。

冬月對自己的過去產生了恐懼。

她有些……不敢麵對她的過去了。

腦中的聲音再次浮現,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帶著譏諷,冬月啊……冬月啊!你還是不出所料的懦弱啊!

冬月更覺頭痛:“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重要麼?聲音淡淡的,放緩後在冬月腦中不斷回響著,你想把我當成什麼都可以,怨念集合體?幽靈?讀取人心靈的忍術?你怎麼猜都可以,但既定的事實是我存在於你的腦袋中,這一點無法改變。

而現在,我隻是看到了一個懦夫,所以過來嘲笑一下,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多管閒事的路人。我要說的是,如果把人生比作建造高樓,你的人生就是沒有地基的空中樓閣啊!你是想讓人笑掉大牙嗎冬月?

冬月握緊被褥,她也不是不想……隻是……

隻是會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懼是麼?你害怕參與到這條命運的洪流中了?那你又為什麼不去丟掉刀?冬月,莫不是你也在渴望這刀帶給你的力量,不然該作何解釋,讓你在如此恐懼的情況下仍不願意放棄這把刀?

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喂~我說你啊,是不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得等到這刀要害死你了,才肯將它丟掉?

一股無名火驀得湧上冬月的心頭,大腦憤怒地好似被火燒著,怒火蒙蔽了她的感知,隻顧大吼:“閉嘴!”

回過神來,將要為她檢查傷勢的護士定定地站在遠處,被她這一吼弄的搞不清楚情況。

冬月瞬間感覺如鯁在喉,怒火褪去,臉上卻又爬上羞愧的紅,她低低道了聲:“不好意思。”

她伴著腦中的嘲笑奪門而出。

她還不忘找到,或者說偷走了自己原本那身和服……穿著病號服在街上亂逛還是太顯眼了。

冬月直奔木葉的鍛造鋪,詢問了幾個人後,馬上確定了具體地點,立馬心急如焚地跑過去。

木葉其實沒有正經的鍛造鋪,有也是武器鋪,在這個忍術比冷兵器殺傷力大多了的世界,冷兵器隻能作為忍術的輔助存在,更多是消耗品。老板也大多對忍具除外的領域並不精通,每次掏出刀後隻會收獲失望,讓冬月處處碰壁。

冬月有些心灰意冷,這柄刀的曆史一定和她的過去有關,她就是咬定了這個事實才朝這個方麵努力著,結果卻不儘人意,似乎老天爺也不希望冬月探查「熒雪」的秘密。

再次走進一家武器鋪,推開門,風鈴響起,迎麵而來的一股肅殺的氣息,環視四周,各種忍具閃著銳利的寒光,鍛造者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打造出質量如此上成的武器,冬月一看標價確實高出市場價不少,看來這是以質量為買點的武器鋪了。

“想挑什麼自己選,外麵擺的沒有那就是沒有,彆多問,”老板冷然又厚重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還有,我這裡拒不講價。”

這家武器鋪內並不是很透光,昏暗的環境使周遭的武器好像都慢慢活了過來,如同人一般站立在冬月身邊,冬月打了個哆嗦,仔細看過去,武器還是那把武器,什麼也沒有改變。

她小心翼翼地繞開地麵上堆的各種忍具,來到了老板麵前:“您好,我不是來買武器的,我是來鑒定武器的。”

老板是位不苟言笑的老者,麵上堆積的些許皺紋讓他不怒自威,他高高地瞥視了冬月一眼,冷哼一聲:“小娃娃能有什麼武器需要鑒定?彆拿玩具來糊弄我,我生氣了會把你剁成肉泥扔出去。”

冬月舉起「熒雪」,出鞘了一部分,將刀身展示在老者眼前,問:“您能看出這把刀出自何時,來源是何處嗎?”

「熒雪」淡色的刀身在昏暗的武器鋪內也散發著微光,並沒有被環境所影響。

老者隻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他急忙拿過冬月的刀想仔細看看,卻不料刀在離開冬月的那一刻就自動回鞘,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帶上眼鏡。

“快拔出來讓我看看!”老者把刀塞給了冬月,不複剛剛高冷的樣子,催促道。

看到老者的轉變,冬月也有點搞不懂,自己的刀難道真的很厲害?她這麼想著,把刀完整地拔了出來,老者不知怎的從櫃台裡閃現到了冬月身邊,小心翼翼捧過冬月的刀跑到唯一的窗戶下仔細觀察,邊看還邊嘟囔著興奮不已的話語。

眼見老者進入誰都打擾不了的專注時間,冬月怎麼呼喚都喚不回來他的注意力,隻能站在一旁看看售賣的武器打發時間。

她放空思緒,從「熒雪」那能得出自己的身世嗎?

不安地握著刀鞘,冬月慢慢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等待著老者檢查完畢。

“小娃娃,你這刀從哪弄來的?”檢查結束後,老者又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久,這才戀戀不舍地將刀還給了冬月,“真是堪稱奇跡啊……居然是用忍術鍛造而成的刀。”

“忍術?”冬月有些吃驚,看向刀身,難道這淡淡的光是查克拉的光芒?

“你先嘗試把查克拉注入這把刀中。”

冬月照做,但她查克拉量太小了,全部注入後,刀身也沒有什麼變化,好像隻是變亮了些,反而是她累的氣喘籲籲。

“怎……怎麼回事……”她察覺一絲不對勁。

老者眼中閃著興奮,眉頭恨不得跳起來,開始娓娓道來:“沒錯,這把刀在吸收你的查克拉。鍛造這柄刀的人,將一種特殊的忍術用於這把刀上,使其內部的結構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成為了一個可以容納查克拉的空間。”

他捏著「熒雪」的刀身:“簡直是太神奇了,這種鍛造法我從未聽聞過,隻聽說查克拉可以附著在武器上,但鍛造過程中給武器上附著上查克拉,居然能將查克拉永久地留在武器上,和刀身融為一體,簡直是突破性的成就,這把刀應該供起來,不對,量產……”

冬月聽不太懂,老者越說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她不得不打斷問:“那您能判斷這把刀的來源嗎?”

老者沉默了一會,遺憾地搖搖頭:“這把刀的材質我從未見過,我看不出來它的鍛造時間,它的刀身始終被查克拉覆蓋著,這讓它看起來和嶄新出廠的一樣。”

“不過,倒也並不是沒有機會了,鐵之國作為用刀的武士大國,擅長將查克拉附著在刀身上戰鬥,沒準會對刀的曆史更了解些,”老者沉吟著,“我聽說近些日子,有些鐵之國的武士來木葉進行交易,你若是幸運,沒準可以見到他們。”

用刀的武士嗎?冬月深深一鞠躬:“辛苦您給我提供線索,感謝您。”

老者銳利的目光再次看向冬月,僅僅是一瞬,氣氛就變得焦灼,周身的環境都緊張起來:“小娃娃,且不論你這把刀來曆不明,我早已嗅到你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你和這把刀一樣危險。”

冬月心一悸,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和服下,是昨晚戰鬥留下的傷痕,隻進行了簡單的繃帶處理。要是是敵人,做再多的解釋也是無用,她警惕後退了一步。

老者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冬月:“彆緊張,我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至於現實,可能又會是另一回事了。”

“還有就是,鑒定武器也得要錢,”老者踱步回了櫃台後,“一次是這些。”他敲了敲上方的牌子。

看到牌子上的價格,冬月咽了口唾沫,說貴也不貴,但實際上,她一分錢也沒有啊!

“哦?難不成想賴賬?”老者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小娃娃,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呐!”

“看在你這把刀比較有趣的份上,給你便宜一半錢,這是最後底線了。”老者說著撐在櫃台上,看著冬月。

冬月……冬月一分錢也拿不出來,在老者鷹一樣的目光下,她快把頭低到地裡了,全身都要因為羞愧燒起來,繳著手指,她萬分小聲地底氣不足道:“……對不起,我沒有錢。”

老者的視線一下子帶上了殺意,怒氣騰騰地落到了冬月身上,冬月打了個哆嗦,感覺下一秒就要變成肉泥被扔出去了……

“……哼,”老者冷哼一聲,感覺他話裡都帶著冰碴子,“沒有錢的話,你有什麼可以抵押的?那把刀?”

“不行……!”冬月猛地抬頭,又喏喏低下頭去了,自己身上就這把刀最值錢,但自己又不能賣不出去……最終結果還是賴賬。

老者越過櫃台,揪住冬月命運的後脖頸(衣服),晃了晃她:“小娃娃,你一點錢也拿不出來?”

得到冬月鴕鳥一樣的默認後,老者卻沒有發火,反而是歎了口氣:“一個兩個的……”

“給你三天,把錢還清,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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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人發現冬月的時候,是這樣的情形。

她負刀而立,輕盈踏入雪中,一劃,升起一小片雪霧,轉動手腕,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雪白的刀穗,再然後是映著冬月雙眸的刀身,她將刀如流水般在身邊舞動著,到最後在中間旋轉起來,身上的和服也微微起伏,活像雪中的精靈。

他一開始是被這邊熱鬨的起哄聲吸引過來的,誰知群眾聚焦的中心居然是那個他新交的朋友。冬月周邊圍著不少人,見此情景,都大聲喝彩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人擠人,把本來就看不清楚的鳴人擠到後麵去了。

這下就啥也看不見了,他著急地跳起來,也隻能看到冬月向上揮舞的刀身,鳴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到前排,還差點摔成狗啃式。

這下能毫無障礙地觀看了,鳴人心滿意足。

如果說剛剛的舞是循序漸進的開幕,那現在的舞已經到了中場高潮的部分,冬月揮動著刀,和看不見的敵人作鬥爭,在場地中不斷躍動著、旋轉著,路過人前帶起一陣淩厲的劍風,是那樣有力生威,人群中時不時傳出驚歎聲,鳴人也看的不目轉睛。

他雖然看不懂,但是能看出來冬月跳的好美,冬月垂著眼眸,身姿無比輕盈,在雪中跳躍的樣子像極了蝴蝶,輕輕地落到鳴人心裡,留下了一點點痕跡。

此時這場舞已進行至末尾,冬月搖搖晃晃,勉強維持著拿劍的姿勢,又是一個轉身,衣訣翻飛,再看冬月已倒在積雪中,刀緊隨其後,脆弱而無聲地和刀消失在雪中。

看的鳴人心驚不已,他知道是演戲,但冬月遲遲不站起來,讓他有點擔心。

正在此時,一位優雅的中年男人從旁邊走了出來,他深深鞠躬,講述起後來的故事,白雪姬倒在雪中,最終被有緣人救起雲雲,鳴人沒心情聽了,他盯著冬月倒下的地方,不住地擔心。

直到中年男人再次深深鞠躬,他說,感謝大家的觀看,白雪姬的舞,就到此結束了。場地裡,隻有男人鞠躬,本該也來致謝的冬月遲遲不來,男人收獲了眾人的喝彩,正欲退去。

鳴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正是坐不住的年齡,又沒有人看著他,一下子從他蹲坐的地方彈射起步,驚得周圍人一陣倒吸涼氣。

他撲向冬月倒下的地方,看到冬月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天空,什麼事也沒有,他正想鬆口氣,口中喊著的“冬月”還沒出口,就摔進了雪裡,嗆了一大口雪,和冬月倒在了一起。

“笨、笨蛋!”冬月接住他,不僅收獲了巨大的衝擊力,還糊了一臉雪,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你過來乾嘛!”

她和鳴人小眼瞪小眼,鳴人撓撓頭,打著哈哈。

“啊哈哈,我看冬月好久都沒出來,所以……”

冬月哭笑不得:“那是因為這場舞還沒有結束!我留在這等著真正的結尾呢!”

事發突然,她隻能起身,那個男人正努力圓著鳴人這個意外,卻擋不住人群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喂,絕對是他吧……”“沒錯沒錯,那個妖狐……”“真是掃興……”。

冬月坐起來了,代表這場戲已經結束了,不管後麵還會有什麼,演員已經無心再演戲。男人不得已遣散了群眾,但群眾無需他的遣散,早已自行散去,他歎了口氣。

鳴人自知闖禍了,起身後低垂著頭,等待著冬月的責怪也好,那個男人的斥責也好,他不敢抬頭,怕看見群眾離去時看向他的厭惡的目光。

等了一會,想象中冬月的責怪並沒有到來,一扭頭,看見冬月也低垂著頭,儼然也是一副犯錯了的樣子。

於是鳴人朝那個男人看去,男人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悵然若失,望天:“唉……最後還是完不成這支舞嗎?”

“很抱歉,長野先生,這是我朋友無心之舉,破壞這支舞並非他的本意,要怪就怪我吧,”冬月將鳴人半護在身後,“我也沒想到他會來看。”

長野治搖搖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凹了個扶額望天的姿勢:“不怪你們……或許是命中注定吧。錢我會照常給你的,這樣完成這支舞……應該也好。”

鳴人摸不著頭腦,這個憂鬱藝術怪人好莫名其妙啊,走過來的時候,冬月用手肘戳了戳鳴人,鳴人心領神會,瞬間拋開心裡那些不敬的想法,大聲道歉:“對不起!藝……長野先生!”

男人微微頷首,示意他知道了,他掏出錢包來,付給了冬月一疊鈔票,看的冬月眼睛都直了。

“您說的豐厚……沒說是這麼豐厚啊?”冬月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鈔票讓她有種下一秒就會被滅口的感覺,不敢接。

“收下吧,在這個打打殺殺的忍者世界,能遇到冬月小姐這樣願意投身於藝術的人,實屬難得!”憂鬱男說著按住胸口,誇張地說,“我的藝術細胞已經在和冬月小姐產生了共鳴,當真是一次愉快的藝術交流啊!哪怕留有遺憾,也是一次令人唏噓的be美學!這就是命中注定的魅力!”

憂鬱男越說越激動,鳴人在旁邊看的不由有些汗顏,冬月臉上的笑也快掛不住了,他這副樣子,就快要把冬月當成他的靈魂摯友了,什麼讚美的詞都能蹦到冬月身上,把這次表演誇的天花亂墜,一掃剛才低迷的樣子。

他將一大疊鈔票強硬地塞進冬月懷裡,表示不收下的話,就是不認同他編排的這場藝術舞,冬月沒轍了,隻能先收下。

等他走後,鳴人終於得以和冬月獨處,他馬上吐槽:“這個藝術怪人好奇怪啊!給你這麼多錢不說,嘴裡說的話也讓人聽不懂。”

確實很奇怪,他和這個殘酷又悲傷的世界格格不入,麵對他時所產生的割裂感也讓冬月恍惚自己在麵對另一個世界的人。

看著鳴人好奇的目光,冬月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和長野治在一塊,自稱是藝術家的長野治發現了想要賺錢的冬月,聲稱隻要冬月帶著自己的劍跳一段舞便可以獲得豐厚的報酬,於是二人一拍即合,冬月簡單學習了一下,在露天排練過程中意外有群眾來圍觀,長野治將錯就錯,就決定將這次排練當作正式演出,後麵就是鳴人看到的部分了。

“長野先生說這支舞叫,《白雪姬的舞》,據說靈感出自一位因妻子去逝而過度悲傷的男人,長野先生為了讓他振作起來,編排了這支舞,希望男人看到妻子過去舞劍的身姿後,能放下妻子,走出陰霾。”冬月簡單介紹著自己剛剛跳的舞。

鳴人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那結局如何呢?不是倒在雪地裡後,還有後續嗎?”

“後續就是,這其實是丈夫的一場夢,妻子不忍心與丈夫彆離,所以在夢中和丈夫告彆,”擦拭好「熒雪」後,冬月收刀入鞘,發出一聲清脆的刀鞘和鳴,“和被打斷的這個節點一樣,結果都差不多,並沒有一個完滿的結局。”

“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理是這麼個理,但真能釋懷的人又能有幾個呢?冬月點頭:“所以要珍惜當下。”

鳴人珍惜當下的方式就是和冬月一起玩,好不容易碰到了,那當然要狠狠爽玩。

冬月也毫不吝嗇,除去自己的欠款外,這筆錢依舊是筆不小的數目,當即購置了各種刀具護理品,外帶給鳴人買了好多零食,給這小子好吃的直飆眼淚。

說起來……冬月看向吃的正香的鳴人,還是好奇起來。

“那些人當時說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