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雙生(5)(1 / 1)

摩西和阿斯洛打了一架,然後兩敗俱傷,誰都沒能占到便宜。

這對許久未見的雙生子沉默著對視良久,摩西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他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阿斯洛遠去。

找到本地的大陸酒店,摩西要來手術工具,拒絕了酒店醫生的幫助,回到房間後用自己的力場包裹住手術刀劃開左肩上早已愈合的傷口,將手指伸進去尋找阿斯洛留在他身體裡的子彈,鮮血順著肌肉滑落,染紅了沙發。

他當然不止中了這一槍,但隻有這一槍的子彈留在了體內。

“叮!”子彈被摩西隨手丟在地上,等到他擦乾淨手掌,傷口也再次愈合。

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冷著臉,周身氣壓低得嚇人。

當初被獻祭死亡後發生了什麼,他們兄弟又是怎麼複活的,摩西並沒有這部分記憶,所以當他看到阿斯洛現在的戰鬥本相,那副被徹底改造過的模樣,怒火幾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鏡麵上,與鏡中的自己對視。

恍惚間,摩西好像又看到了另一雙與他高度相似的金色眼睛,那雙眼睛失去光澤變得空洞無神,隱約可見被銘刻其中的層層烙印,那與他脖子後方被毀掉的奴隸印記一模一樣。

下一秒,劇烈的能量波動以摩西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鏡麵出現道道裂紋,隨後是房間裡的一切都被這過於霸道的力量摧毀。

他們怎麼敢這麼對待阿斯洛!一次又一次地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刻下肮臟的奴隸印記!

雙生子努力了一輩子所求的隻是自由,可就是這種絕大多數人生來就有的東西,他們即便是死後也未能得到。

絲絲縷縷的紅色無聲無息地爬上眼球,原本的藍色奮力抵抗。

“咚咚!”敲門聲響起,這家大陸酒店負責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摩西先生,請問您需要客房服務嗎?”

聽到聲音的摩西狠狠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恢複正常,他有些茫然環顧四周,怎麼回事?他的房間怎麼突然變成災難現場了?總不能是阿斯洛來過他們又打了一架吧?

可無論他怎麼回憶,都沒能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敲門聲再次響起,摩西揉揉抽痛的額角,還是決定先去開門。

真難得,房門居然完好無損。

門外除了負責人,還有一群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看到房間內的狼藉,負責人笑容不變,她再次詢問摩西,“請問您需要客房服務嗎?”

“可能吧。”摩西側身放他們進來,“這裡大概率不能住了。”

是個人都看得出這裡已經完全沒辦法住了。

“我們會為您準備新的房間。”負責人停頓了一下,沒有多問,目光從摩西身上劃過,“還有新的衣服。”

之前為了清理子彈,摩西脫掉了上衣,現在他依舊赤裸上身,褲子在處理傷口時沾了不少血,準備的替換衣物也隨房間一同被摧毀。

如果是平時,摩西還有心情稱讚一下這位負責人女士的細心,但在發現自己很可能有一些精神層麵小問題的現在,摩西隻是麵無表情地微微點頭,“多謝,所有損失和費用由我來承擔。”

負責人臉上的笑容真誠不少,她揮手招來還停在門外的侍應生,讓他帶摩西去新的房間。

走出房間的前一刻,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摩西的眼睛,他循著光亮的方向看去,是那顆從他身體裡取出的子彈。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晚,把自己所有的記憶都翻了個遍的摩西還是什麼都沒發現,在此之前從未出現過今天這種狀況。

甚至在意識海最深處的監獄長摩西也皺著眉詢問負責準備身體的書,但書給出的回答是沒有異常。

找不到問題所在讓摩西有些焦慮,他無法入睡,隻能瞪著眼睛到天亮。

大陸酒店遍布全世界,他們的服務向來周到,這也是摩西選擇與他們合作的原因。

一大早摩西就拿到一套全新的衣服,是他最常穿的款式,手感柔軟且富有韌性,大概率是凱夫拉材質,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南達爾巴特風格的繡著繁複金色暗紋的白色披風。

摩西把之前的子彈穿孔做成項鏈掛在脖子上,過程中他發現在子彈底部有一個槍械與盾組成的圖案,他嫌惡地皺起鼻子。

所有祭祀均有指向,當初那場獻祭雙生子的祭祀指向的便是戰爭之神,祂最常見的神像是高舉破損盾牌,身後無數槍械如雙翼般排列的強壯男性形象,久而久之,槍械與盾牌便成了祂的象征物。

阿斯洛想借此向他傳遞什麼信息?

在昨天的戰鬥中,摩西有注意到阿斯洛是特意換槍後才射出的這顆子彈,所以哪怕再膈應,摩西還是留下了它。

走路心神不寧的後果就是摩西出酒店沒多久就走錯了路,然後一頭紮進了大沙漠。

摩西:“……”

來都來了,默默用負責人女士友情贈送的披風將自己裹緊,摩西皺起眉開始感應阿斯洛的方向。

這種時候雙生子間的心靈感應就是最好的導航。

正午的太陽炙烤著沙漠,把沙子烤得滾燙,入目皆是黃沙,漫無邊際看得人心生絕望。

可就是在這樣的生命禁地中,摩西正在緩慢前行。他全身上下都被披風包裹著,隻露出一雙瑰麗的藍眼睛以及幾縷微卷的黑色發絲。

摩西走得很穩,流動的會塌陷的沙地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他就像是在寬闊平坦的城市道路上漫步。

隻是太陽曬得人心煩,沙漠裡的空氣也是熱的,偶爾刮起的風沒有一絲涼意,還裹挾著沙礫,摩西已經在儘力裹緊披風了,但細小的沙礫還是無孔不入,他感覺自己的衣服鞋子裡都是沙子,這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在這種極端天氣的折磨下,再加上潔癖發作,有著非人身體的摩西也有些無法忍受,他的眼睛失去了高光,木然地向前走著。

“那是?一個孩子?”

深入沙漠不久,摩西就注意到不遠處有個人影倒在地上,加快腳步走過去才看清那是一個十分年幼的孩子,看上去甚至還沒有五歲。

有著偏深膚色的男孩穿著一身形製怪異的白色連體服,嘴唇乾裂失去血色,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手中卻依舊緊緊握著一隻匕首。

如果再找不到水,這孩子大概率活不過今晚。

懂了,摩西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又到了日行一善的時候了。

解開腰間的水壺,摩西強硬地掰開男孩的嘴將水灌了進去。這廢了摩西不少力氣,因為這個男孩似乎受過什麼訓練,摩西不得已卸掉他的下巴才成功讓他張開嘴,好在水灌進去後男孩的求生本能被喚醒,開始主動汲取水分。

摩西沒給這孩子喂太多水,隻是確認他已經脫離危險後就停了下來,當然他並沒有忘記把男孩的下巴裝回去。

“咳咳!”有了水分的補充,男孩很快就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綠色。

沒有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茫然,男孩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緊匕首向著身邊的陌生人刺來,他像個敏捷的小豹子。雖然因為年齡的緣故力道稍有不足,但他的技巧性很強,每一刀都是衝著要害,是十足的刺客作風。

不過他的攻擊對摩西來說還是太過稚嫩,很輕鬆就被躲開,摩西甚至有空糾結自己是不是救了個大麻煩。

發現對手在戰鬥中走神的男孩沉下臉,嘴唇緊緊抿著,被輕視的憤怒讓他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可對手依舊遊刃有餘。男孩並未就此放棄,他壓榨著自己身體的每一絲潛能,幾乎是在以搏命的姿態攻擊。

“好啦。”摩西握住男孩持刀的手,稍稍用力便奪下了刀,“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送死的,你家大人沒教過你打不過就跑嗎?”彎曲指節彈在男孩的額頭,沒想到這一下卻把男孩彈得倒退兩步跌坐在地。

這讓摩西有些心虛,差點沒繃住高深莫測的表情。

男孩,也就是達米安·奧古,實際年齡不到三歲但經過短期催熟身體年齡達到八歲的刺客少主正在進行首次求生訓練。他的母親塔利亞隻給了他一隻匕首以及一天的水和食物就將他關進箱子丟進了沙漠中央,要求他獨自走出沙漠。

最開始一切順利,達米安降低進食頻率,靠著塔利亞給他的物資撐過了三天,食物和水耗儘後,他開始有意識地尋找仙人掌一類的沙漠植物補充水分。但隻有水無法為他提供足夠的能量,他需要食物,可當達米安捕捉到一隻沙狐後卻沒能下手殺了它。

達米安不是沒有殺過人,母親為他找來的老師在失去用處後就會被他親手殺死,那時他從未手軟,但現在看著這隻沙狐達米安無從下手,他抱著瑟瑟發抖的沙狐睡了一晚,在太陽升起時放走了它。

沙狐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短暫懵逼過後,迅速消失在沙漠中。

那之後,達米安的處境越發艱難,他甚至連可以補充水分的植物都很少找到,硬撐了半個月,達米安還是倒下了,他終究隻是個孩子,溫差,缺水和饑餓每一個都能輕易奪走他的性命。

幸運女神是眷顧達米安的,讓他在瀕死時被摩西救起。其實在摩西卸掉他下巴時,達米安的意識就已經清醒,隻是身體還沒有力氣,無法反抗的情況下他選擇繼續假裝昏迷。同時,發現摩西孤身一人帶著水,而且很可能還有食物,達米安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搶奪物資。

結果顯而易見,判斷錯敵我差距,被一個腦瓜崩彈倒在地的達米安捂著額頭,臉頰通紅,被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