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距離已經被拉遠,再加上已經入夜,寇欒沒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他還是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沁入靈魂的寒意。
寇欒不敢再看,他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恨不得直接跑出這座鎮子。
不知不覺間,他們借宿的那戶人家,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寇欒這才慢下了腳步,邊走邊平複劇烈運動後的氣息,順便側頭看了一眼他的SSR——
明明一直跟著自己,對方的呼吸,卻顯得絲毫不亂,看起來簡直跟散步一樣愜意。
寇欒忍不住有些懷疑,僅僅是兩倍不到的差距,就能輕鬆地負荷如此巨大的運動量嗎?
看來,如果這一場遊戲,自己有命回去,一定要提升日常的運動強度。
思索間,寇欒的氣息,已經漸漸平複下來,他輕聲開口:“回去吧。”
“嗯。”
狡黎點了點頭。
兩個人加快步伐,朝著那戶鬨鬼似的人家走去。
還未走到門邊,他們就看見了大敞的院門——
即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之中,也格外顯眼。
寇欒和狡黎進了大門,徑直走向堂廳,徐地傑等人此刻正全部待在那裡,看見兩人歸來,他有些意外地開口:“比預想中的快。”
“嗯。”寇欒點頭說道,“進展還算順利。”
事實上,寇欒到現在都不清楚,狡黎想要驗證的信息是什麼。
兩個人下牆之後,就一路狂奔,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進行交談。
不過,僅憑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畫麵,也算得上是重磅信息了。
“等等……”剛才離幾人,尚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夜間過於黑暗,寇欒沒怎麼看清他們,現在離得近了,他才發現,除了校服二人組,依舊我行我素,其餘三人的麵色,似乎都有些冷凝,“發生什麼了嗎?”
“沒什麼,我們正打算把今晚的房間分一下。”聞言,徐地傑苦笑一聲,“先不說這個了,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有。”
寇欒再次點頭。
然後,他就將他看見的場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些駭人的情景,即便是通過語言進行展現,依舊讓眾人的臉色,變得一個賽一個的白。
“這麼說的話——”徐地傑摸著下巴,思索片刻,“馬永元昨晚吞咽的東西,和我們在洞內挖出的石塊,確實是同一種物質。”
“對。”寇欒表示了認同,“至於為什麼石塊在洞內不會發光,我懷疑,它的原理和螢石類似,內部含有某種磷光物質,隻有在吸收了日照之後,才會釋放出光亮。”
由於山洞內漆黑一片,長年沒有日光照射,他們挖掘的時候,那些石塊自然不會散發光芒。
但在他們將其挖掘而出,放入籮筐,再帶到洞外之後,石塊曬到了太陽,自然會在夜間發光。
“可既然昨天交給老頭的石塊,一點兒都沒少,馬永元究竟是怎麼得到那些石塊的?”王姐不解道。
“有兩種可能。”寇欒回答道,“第一種,是白天的時候,他沿途不知道在何處搜集到了石塊,並且偷偷地藏了起來,但他這麼做毫無動機,可能性極低。”
“我個人傾向於第二種可能。”寇欒停頓了幾秒,再度開口說道,“當夜,被遊戲選中的人,如果按照流程推進,下場應該一模一樣,石塊很有可能是為了創造死亡條件,刻意出現在那裡的,既是提示又是線索,畢竟,這是在遊戲裡,無法事事都按照常理推斷。”
聞言,徐地傑點了點頭。
由於這個說法是最符合邏輯的一種,其餘的人麵麵相覷了幾下,都不再出言質疑。
“那麼,我的發現,就到此為止。”寇欒攤了攤手,側身看向一旁的狡黎,“你究竟驗證了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嗎?”
“回來之後,你們去過馬永元的那間屋子嗎?”狡黎並未正麵回答寇欒,而是向其他人,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沒有。”陸馨搖了搖頭,“我們一直留在堂廳交談,還沒來得及往後院去。”
“好。”狡黎徑直朝著後院走去,“一起去一下那間屋子。”
見狀,眾人都顯得有些迷茫,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狡黎,朝著後院走去。
幾次事件下來,他們對於狡黎的看法,已經有所轉變。
由於對方在棘手的時刻,總是能夠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這讓狡黎的形象,正在逐漸變得可靠。
很快,眾人就來到了目的地的門前。
屋門仍然是緊閉的狀態,似乎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
狡黎沒有開口,隻是率先推開了屋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寇欒緊跟著他,一同進入了屋內。
剩餘的幾人,疑惑地看著彼此,停頓了幾秒,才挨個進了屋子。
甫一入內,陸馨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啊!”
隻見屋內的地麵上,赫然出現了無數個血手印,每一個都泛著粘稠的紅光。
血手印甚至連成了一串,從門邊一直延伸到了床下。
從床下驟然變得雜亂的手印數量來看,“它”似乎在床邊徘徊了許久。
屋內漆黑中帶著慘白的微光,將那一個個血手印,映照得極為滲人。
霎時間,眾人的麵色,就變得青白交錯。
寇欒瞟了一眼身邊的狡黎,發現對方鎖起了眉頭,斂去了淡定的神色,似乎也對眼前的變故,有所忌憚。
但比起驚惶的眾人,他的反應明顯要從容不少,寇欒猜測這跟對方打算驗證的事情有關。
一時間,無人開口。
寇欒蹲了下來,近距離地觀察了一下血手印,從大小來看,似乎是孩子的手掌。
還好是五根指頭。
寇欒暗自鬆了一口氣。
畢竟,眾人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限,恐怕無法再經受更大的刺激。
聯想到自己昨夜的經曆,寇欒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退到了一旁。
除了寇欒之外,徐地傑也蹲了下來,觀察了一會兒,其餘人皆是遠遠地瞧了幾眼,並沒有上前的打算。
注意到眾人的臉色,狡黎在確認過麻袋內的粉末,依舊沒有變少之後,體貼地提議道:“去主臥詳談吧。”
“好好好。”王姐連聲應道,她早就不想在這兒呆了,這裡實在是滲人得很。
於是,幾人前後腳來到了主臥。
主屋雖然空曠,好在空間夠大,經過剛才血手印的洗禮,大家都不想坐在床沿,但經過一天的忙碌奔波,一直站著又太過疲累,眾人乾脆圍成一圈,席地而坐。
“你今早在將粉末裝袋的時候,是故意撒落了一些吧?”寇欒看向狡黎,輕聲開口問道。
“是的,但我也沒想到,會出現血手印。”狡黎微笑著說道,“當時,我留了一些在地上,隻是為了看看,粉末在吸收了光照後,會不會發光,畢竟,全部裝進麻袋的話,無法驗證這個猜想。”
寇欒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語,繼續說了下去:“結果陰差陽錯,粉末雖然沒有發光,但卻映出了血手印,這麼說的話,你應該很早就知道,那些洞裡的石塊,是類似螢石的物質?”
“一開始,還隻是猜想。”狡黎點了點頭,“直到今早馮安說,馬永元昨夜掏出的石塊,微微泛著光,再加上鎮口石碑上的文字,我才有了幾分把握。”
“石碑上的文字?”徐地傑蹙起眉頭,“你破解出它的含義了?”
“石碑?字?”費力聽到現在,男孩劉鬱感覺自己已經耗儘了所有的腦細胞,眼看著話題又要進入他難以理解的地方,他忍不住插嘴問道。
“垂耳聆地動,棘者不斂心。”女孩葉謐小聲地提示了一句。
“喔喔!”劉鬱立即點了點頭,“是不是……還有一個署名?”
“勞施。”葉謐繼續不厭其煩地繼續為他解答。
耽誤了一會兒時間,王姐不滿地瞪了一眼兩人,將目光轉向狡黎:“彆管他們了,你接著說。”
“沒錯,就是這兩句話。”順著葉謐的提示,狡黎繼續說道,“前一句話,‘垂耳聆地動’,對應著我們尋找土沙和石塊的方法。”
這一點,在昨天完成任務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發現了。
因此,他們如今並沒有表現出多少詫異,而是紛紛點了點頭。
重點是後麵的內容。
狡黎也不賣關子:“第二句的含義,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將這兩句話,看作一個整體,很可能是藏頭。”
聞言,眾人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失望,在聽到後半句話之後,迅速轉變成了驚喜。
“……垂棘?”寇欒喃喃自語道,“好像有點兒耳熟。”
“一個春秋時期的地名,後來,因為此地盛產一種特殊的玉石,成了那種玉石的彆稱。”狡黎解釋道。
“我想起來了!”在狡黎的提示下,寇欒很快就回憶起了“垂棘”的含義,“夜明珠?”
他在拍攝古裝劇的時候,曾經出現過與之相關的台詞,因為不解其意,他特地用手機搜索了一下。
剛剛他分析,玩家在洞內挖出的石塊,本質是螢石一類的物質,在吸收了光照後會發亮,而螢石一般就是夜明珠的專業叫法,垂棘又是夜明珠的彆稱。
幾點信息相互印證,加深了這一論斷的準確性。
“所以我們挖的是……夜明珠?”王姐似懂非懂地開口問道,“那山頂的土沙呢?難不成是夜明珠碾成的粉末?”
“不,它們並不是同一種物質。”狡黎卻搖了搖頭,他今早就已經陳述了這個觀點,為了進行確認,他今天也分彆摸了石塊和土沙,“不過,關於山頂的土沙,我也有一些猜測,你們聽說過高嶺土嗎?”
聞言,唯有寇欒頂著其餘人迷茫的目光,開口說道:“這個……我好像也知道一點。”
關於高嶺土,他知道的不多,並且還是與自身職業有關。
由於宣傳需要,他時不時會進行一些雜誌拍攝,因為他的咖位不大,基本上分到的都是一些內頁的版塊。
因此,到達拍攝現場之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等待。
無聊時,他會和工作人員聊天,就曾經聽到過“高嶺土”這個詞。
那似乎是一種礦產。
而雜誌社的工作人員,之所以會提到這個詞,同樣是出於對本職行業的了解。
眾所周知,相較於內頁的紙張,為了吸引顧客購買,雜誌的封麵質感,一般都會更好,看上去似乎有一種陶瓷的光亮感。
而產生這種效果的最大原因,就是封麵的紙張中,大都混上了高嶺土。
寇欒對於“高嶺土”的了解僅限於此。
但在他將這一特性,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之後,眾人的目光,霎時都變得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