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先生,你真的是自由職業者嗎?知識麵未免也太廣了吧!”陸馨表情崇拜地說道。
作為一個SSR,狡黎知道得多,無人懷疑,而他作為一個莫名其妙入局的苦逼玩家,卻頻頻遭人質疑,寇欒感覺有苦難言。
還沒等他想好如何作答,狡黎就及時地接過了話頭:“這隻是高嶺土的一種用途,事實上,它的應用十分廣泛,高嶺土本質是一種非金屬礦產,寇欒剛剛提到的,就屬於它的造紙功能,除此以外,它還可以作為陶瓷和水泥的原料。”
“厲害啊!”
話音剛落,劉鬱就帶頭鼓起了掌,即便沒人跟著他一起,男孩也毫不在意。
“謝謝。”狡黎衝著他善意一笑,繼續說了下去,“未加工時,高嶺土形似白色的沙土,鬆軟細膩,跟我們在山頂挖出的東西,從外觀上看,幾乎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山頂挖的是高嶺土,洞裡采的是夜明珠?但這兩者之間,存在什麼共性嗎?”徐地傑摸著下巴問道。
“共性就是都和‘明’有關。”寇欒抬起頭,聲音篤定,他已經將這些信息,成功串聯在了一起,“夜光石能發光,而高嶺土本身色澤瑩白,加工後,又能形成光亮感,還記得嗎?我們身處的這座鎮子,就叫做‘明鎮’,而那座大山,叫做‘明山’。”
原來如此。
聽完寇欒的解釋,眾人終於恍然大悟。
徐地傑深深地看了一眼寇欒——
他還沒想透的事,寇欒卻搶先他一步,破解了出來,這讓他心內不由有些微妙。
“沒錯。”狡黎點了點頭,認同道,“事實上,關於高嶺土,還有不少傳說。”
“其中流傳度最廣的一種,我可以簡要概括一下——”
“以前,有一對貧窮的夫妻,向鄰居借米救助了一個倒在他家門口的老頭。”
“老頭康複之後,讓他們去村裡的山頭挖寶,他們將信將疑地挖了半晌,挖出了瑩白色的土,聞起來還有米麵的香氣,吃進嘴中也是甜的。”
“於是,夫妻倆把消息通知了全村,大家正為以後可以吃食不愁而激動時,村裡貪婪的地主,卻坐不住了。”
“他命人將山頭守住,稱這一片是他的所屬地,除了他以外,彆人都不能動。”
“他在山頭大肆挖掘了一番之後,將挖出的白土,做成了湯圓,興衝衝地吃了幾口,卻突然摔下碗,開始就地打滾,沒多久,就哀嚎著喪了命。”
“眾人圍上前一看,碗中剩下的湯圓,竟然全部變成了堅硬的石塊,地主吃進肚子裡的,分明也是石塊,而非湯圓。”
“眾人一麵為地主之死而高興,一麵又為饑飽問題無法解決而煩憂,就在這時,開頭那對夫妻救助過的老頭,再度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他告訴所有人,白色的土可以用來燒製瓷器,眾人依言嘗試之後,發現果真燒製出了瑩白似玉的瓷器,而這樣的瓷器,個個價值連城,原本貧窮的村子,很快就憑借燒瓷,富裕了起來。”
“現實世界中,經曆□□時期的人們,確實曾經依靠食用高嶺土充饑,隻是這種土,即使吃進去會有極大的飽腹感,卻無法被人體吸收。”狡黎補充著說道,“食用了高嶺土的人,肚子會像漲了氣的皮球,最終隻能活活被憋死。”
被狡黎的描述嚇到,陸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整的腹部,讓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麼說的話,馬永元昨夜的下場,是因為食用了高嶺土?也就是我們山頂挖出的那些東西?”徐地傑思索片刻,提出了質疑,“可按照馮安的說法,馬永元咀嚼的,分明是發光的石塊,也就是我們在洞內敲下的螢石,馬永元在吃下了螢石之後,身體卻化成了粉末狀的高嶺土,所以兩者歸根結底,還是同一種物質?”
按照狡黎的說法,他們在山頂挖出的沙土和在洞內敲下的石塊,並不是同一種物質。
可是,基於狡黎剛剛的講述,得出的推論,似乎和狡黎先前的觀點,產生了衝突。
“是啊是啊!”王姐附和著點了點頭,“一會兒說是一種東西,一會兒又說不是,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不,這並不矛盾。”還沒等狡黎開口,寇欒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彎繞,他看向眾人,“就像我之前說的,不論是高嶺土還是夜明珠,都和‘明’有關,我認為這既是共性,又是提示,在狡黎講述的故事裡,白土做成的湯圓,最終變成了石塊,而這在現實世界中,自然是不可能的,僅僅是帶有奇幻色彩的傳說,但恰恰聯係起了兩個基礎構成不一樣的物質——高嶺土和夜光石。”
“兩者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山腳;一個在洞內,一個在地下,我認為,應該是並列關係,吃下螢石卻化成了高嶺土,與其說是物理構成一致,倒不如說是一種意象,是對我們破局的提示。”寇欒繼續說道。
“呃……”看著眾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男孩劉鬱忍不住開口詢問道,“所以呢?提示了什麼?”
“一是兩者和‘明’的相關性;二在我這邊,還僅僅是猜測,我覺得,還是聽聽狡黎的想法比較好。”寇欒偏過頭,麵不改色地將這個燙手山芋,扔到了那個最該開口的人手中。
聞言,狡黎笑了笑:“我確實有話想說。”
“我們在這裡的身份是外鄉人,任務是搜集夜光石和高嶺土,這兩樣東西,似乎對鎮民非常重要,通過我和寇欒剛剛觀察到的情景,老頭需要吞咽螢石,鎮中的其他人,大概率也是如此,所以我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老頭將東西搬出屋外。”
“那麼,由此就產生了兩個疑問——”
“一是作為土生土長的明鎮人,他們為何不自己上山下洞,挖取螢石和土沙,反而舍近求遠,雇傭外鄉人來乾?”
“二是老頭身上那些膿包,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吞咽石塊後,馬永元死去了,老頭卻看起來如獲新生,甚至連身上的膿包都消失了?”
“想必你已經有答案了。”
寇欒目不轉睛地盯著狡黎。
“關於第一個問題,無非有兩種可能。”狡黎點了點頭,“第一種可能,明鎮的鎮民,僅憑自身無法獲取這兩樣東西,必須借助我們的力量,才能對夜明珠和高嶺土進行搜集。”
“而他們自身無法搜集這兩樣東西的原因,可能出於恐懼,無法接近明山;也可能因為,他們的能力受限,即便到了山頂和洞內,也無法像我們一樣,聽到什麼異動,從而找到任務物品。”
“注意,這兩種可能,並不是互相排斥的,他們可以僅僅存在一種,也可以同時成立。”
“至於第二個問題,老頭身上的那些令人作嘔的異象,很像是被輻射過度的樣子。”狡黎繼續說道,“要知道,夜明珠一類的物質,一般都含有微量放射元素,磷占比高的螢石尤甚,長期曝露在其中,的確有可能吸收過量輻射,從而損害自身的體質,但一般不如老頭的症狀嚴重,畢竟,螢石內的輻射有限。”
聞言,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老頭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怖,已經給大家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
“因此,與其說吞咽石塊是在救命,這樣的行為,更像是一種無儘的折磨,即便吞下石塊之後,老頭的外表,能夠恢複如常,但那似乎隻能持續短暫的時間。”狡黎將他的看法如實闡述,“這一點,可以通過我們和對方的幾次見麵,對方的情況時好時壞看出來。”
“簡而言之。”注意到眾人略顯迷茫的眼神,寇欒主動總結道,“明鎮的鎮民,或出於恐懼,或沒有能力,進入明山收集夜明珠和高嶺土,而他們的生命,極有可能要靠這兩種東西維係,但他們似乎活得並不體麵,與其說是在延續生命,更像是在艱難地苟延殘喘。”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徐地傑顯然不是迷茫大軍中的一員,他順著狡黎的話向下推導,“那麼,身為明鎮居民的老頭,吞下石塊後身體複原,而作為和我們同樣身份的外鄉人馬永元,吞下石塊後卻無故死亡,假設馬永元的遭遇才是正常的結果,那明鎮的這些村民——”
“還是人嗎?”
由於結論過於駭人,再加上徐地傑冷凝的目光,配合著此地陰森的氣氛,眾人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陸馨的身體止不住地戰栗,她哆哆嗦嗦地開口:“彆、彆這麼說吧,太恐怖了……”
即便心內抗拒,但聯想起老頭這兩天的種種情態,再加上寇欒描述他們偷看到的場景,眾人不得不承認,徐地傑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既不像活人,又不是死人,男孩劉鬱神情呆滯地喃喃著說道——
“活死人。”
目前,眾人僅僅在鎮內見過老頭一人,倘若鎮內還有其他的村民,而他們都和老頭的情況類似,就意味著此地也許有一鎮子的活死人。
想起可能存在卻從未露過麵的其他村民,眾人的麵色又白了幾分,原本烏黑的夜色中,似乎潛伏了無數隻濁黃的雙眼,正貪婪地望著他們。
為了避免大家被嚇破膽,徹底失去士氣,寇欒將已經到口的幾句話,又咽了回去,他適時地將話題轉移:“昨天,劉鬱曾經問過老頭,有關鎮內其居民的問題,當時老頭給出的答案,你們還記得嗎?”
略微停頓了幾秒,給了眾人回憶的時間後,寇欒接著說了下去:“老頭說,按照此地的規矩,就是每天隻能開一戶門,並且在我們做任務的這幾日,應該隻能見到他一人,除非——”
“除非什麼?”王姐急聲問道。
“老頭沒有說完。”寇欒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王姐,“當時就是你追問的他,已經沒印象了嗎?”
“……啊?”聞言,王姐迷茫地張了張嘴,思索片刻,才想起好像確實如此,隻不過,自己一向心急,再加上剛才被驚嚇了一番,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罕見地道了歉,“不好意思。”
“沒事。”寇欒搖了搖頭,“老頭的這幾句話,至少提供給了我們兩條信息,第一就是明鎮有規矩,一天隻開一戶門,並且可以連續幾天都是同一戶,不需要一天一戶進行輪換;第二就是大概存在一種特殊情況,能夠打破這個規矩,但目前這種情況不明。”
“規矩需要人來立定,所以是誰立了這個規矩?又為什麼要立這樣的規矩?”徐地傑沉思片刻,開口說道,“這個例外的情況,也需要弄清楚,老頭對其三緘其口,一定有特殊的含義,說不定,就可以推動我們通關。”
“關於立規矩的人,我有一個想法。”已經沉默了一段時間的狡黎,終於再度張口,“還記得鎮前那塊石碑上的署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