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奧特·克萊蒙特提前送來一間餐廳的地址,“是巫師和麻瓜風格融合的餐廳,”艾莎在門口簡單地介紹:“本地出名的北歐菜。我先前也有打算帶你來試試,這倒是正好。”
她們在領位員的指引下來到桌前,克萊蒙特微微抬頭,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與她們交換了當地的問候禮節。他打扮得像個衣著考究的觀光客,修身的深灰色呢料大衣,桌上有一杯白葡萄酒,陽光透過酒杯,映出他略顯銳利的輪廓。
“歡迎來到克羅瓦澤——伯頓小姐,請允許我再次向您問候;以及艾莎,我們真是好久沒見了。”他在落座後舉杯,語氣溫和,但明亮的眼神卻帶著一點打量,“這裡的冬天總是讓人放鬆,陽光和海風能讓人暫時忘記那些煩心的事——我想,圍繞這批貨物的爭執已經讓你們疲憊不堪了吧?”
坎蒂絲接過菜牌:“確實,克羅瓦澤的景致很迷人。不過,案件的複雜程度確實超出了我們的預期。法國人和暹羅的壓力越來越大,所以您願意提供幫助,真是個好消息。”
她打開是日推薦,魔法煎鹽銀魚、蔬菜鮭魚湯、和烤鹿肉佐櫻桃果醬。坎蒂絲輕聲告訴侍者要一份鮭魚湯,菜牌的圖片下標記著這道菜的詳情:本地的雪鮭魚熬製,加入初冬采摘的魔法香草,有驅寒的特殊效果。
“那我們再要一瓶紅酒好了,您選鱈魚的話,”克萊蒙特放下酒杯,換了一個更輕鬆的坐姿,“至於案件本身,我倒認為,複雜是好事,這意味著機會,不是嗎?您知道的,越是複雜的局勢,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是機會,還是風險?”艾莎用輕鬆的語氣停止了他的語焉不詳:“您顯然比我們更了解這批貨物的背景和價值。我想,您不會介意為我們厘清一些細節吧?”
“您一開場就這麼直接,倒讓我有點措手不及,”克萊蒙特有些無奈地笑笑,為她添了一點紅酒:“不過,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他們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問問題,什麼時候該信任對方。”
“信任自然是合作的基礎,但信任從來不是無條件的,”艾莎微微前傾著身子:“尤其是對於這批貨物的清單和估值,我們還是希望您能更具體一點。”
克萊蒙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清單和估值?這聽起來像是審計員的工作,而不是談判者的職責。我未必有你們了解得多呢。不過,我明白你們的擔憂。”
“我們知道這批貨物的核心是東方的‘黑檀靈木’。但據說,這種材料的價值遠不止文件上提到的那些用途。”
坎蒂絲補充上她從暹羅的曆史檔案中找到的線索:“傳說中,它是煉金術士夢寐以求的材料,而巫師用它建造屏障;甚至連一些古老的儀式都需要它作為媒介。但它的真正價值,恐怕還不止這些吧?”
“看來我低估了兩位的準備工作。那麼,我很樂意多補充一點。”克萊蒙特頓了頓:“黑檀靈木的確是東南亞最稀有的材料之一。就目前所知的,隻存於幾支魔杖的杖木。這類魔杖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而木材本身隻生長在某些特定的魔法森林中,這些森林隻伴隨於形成條件苛刻的古代遺跡。樹木的根須會吸收遺跡中的殘餘魔力,形成天然的魔力儲存體,而它的生長周期極長,常常以百年計算。”
“數量呢?”坎蒂絲放下酒杯,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謹慎。
“至於數量——這批貨物大約有三十立方尺,我敢說,是本世紀最大的一次發現。這樣的數量,足以改變一個國家在魔法貿易中的地位。甚至,連那些已經失傳的古代魔法儀式,也可能因為它而重現。”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分量。
艾莎目光微凝,語氣卻沒有絲毫波動:“三十立方尺……這確實比我們原先的估計要多。”
埃利奧特微微點頭,語調中帶著一絲篤定:“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法國人和暹羅如此緊張。掌握如此體量的靈木,幾乎可以主導未來十年的魔法貿易。”
艾莎抬起頭,語氣平和卻帶著試探:“您說得沒錯,這批材料的價值無可估量。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不得不擔心,它背後是否隱藏著更大的風險——比如,那些我們尚未掌握的真相。”
克萊蒙特的微笑略微收斂了一些,像是在斟酌著某種分寸:“您是個謹慎的人,這很好。但我必須提醒一點,就像我開頭所說的,我們之間或許需要多一些信任,這會對所有人都好。”
這取決於你是否願意去聽,而不是說。坎蒂絲忽然想起這句話,幾乎察覺到了他語言未儘之意,他似乎在等待某種回應,甚至是某種主觀上的“共鳴”。
她下意識地延續對方剛落下的話音:“信任?”會務官諾瓦克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模仿對方話音裡的節奏:“到底是對誰的信任?”
克萊蒙特的眼神微微一動:“對魔法部高層的決策的信任,也信任我們這些前線的執行者。戰爭中的決定總是難以完美…”克萊蒙特忽然停住,像是意識到一些不該繼續說明的信息。
他奇異地看了坎蒂絲一眼:“我能告訴你的是,戰爭總是留下難以抹去的痕跡,而我的工作,就是配合你們,讓這些痕跡不會成為你我的絆腳石。”
艾莎似乎也覺察到什麼,她拍了拍坎蒂絲的手臂,接過話頭:“那真是一個好消息。今天晚些,需要您確認的文件就會送到府上——如果您不傾向親自前來事務中心。”
“那就有勞了,感謝理解。” 克萊蒙特恢複了先前的狀態,甚至開了個玩笑:“畢竟如果遇上了那些法國人,我可不熱衷和他們做朋友。”
“讓我們先享受眼前的美食吧,我最愛克羅瓦澤這一點。”他總結道,舉起杯子與她們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