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您覺得我們在這個案件中真的有勝算嗎?”會議結束後,坎蒂絲忍不住問道。她跟在艾莎身後,這是她第一次直麵政治辯論,法國代表的咄咄逼人和暹羅代表的強硬立場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艾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她的表情依舊平靜,語氣卻帶著點耐心的教導意味:“勝算?勝算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想贏得什麼——是短期的麵子,還是長期的利益。”
坎蒂絲微微一愣。“我相信,某些情況下,它們可以不是對立的。”
“是的,敏銳的女孩。”艾莎輕輕一笑,轉身繼續往前走,“眼下,我們需要時間。時間能讓所有人冷靜下來,也能讓我們找到突破口。法國和東南亞都在等著抓住我們的把柄,而我們的任務就是不給他們機會。”
兩人走進艾莎的辦公室,艾莎從桌上拿起幾份文件,遞給坎蒂絲。“目前,我們需要整合幾方麵的資料。克萊蒙特公司的采購單、合同、各種文書;東南亞辦公室的背景聲明,以及港口本地的轉運記錄。這些東西會一點點彙總過來,但這需要時間。”
坎蒂絲低頭看了看文件,眉頭微微皺起。“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隻能等?”
“等待並不意味著什麼都不做。”艾莎坐到桌邊,疊起手指,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指引,“我們需要用這段時間處理好其他事務,確保英國在克羅瓦澤港的形象不被進一步削弱。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機會——這裡發生著許多事,既能深入了解案件,也能鍛煉你的處理能力。”
坎蒂絲點點頭,抿了抿嘴。“那還有哪些事務需要處理?”
艾莎揚了揚眉毛,露出一個略帶玩味的笑容,從桌上拿起另一份卷宗遞給她。“比如這個——一位前魔法部職員因為‘非法進入’和‘未注冊生物攜帶’被本地會務官扣押了。需要英國代表出麵處理。”她頓了頓,語氣輕快地補充,“因為他是英國公民,有著比較敏感的身份;而你,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這兩項指控可不是容易處理的。坎蒂絲皺起眉頭,翻開卷宗,看見上麵寫著一個名字——紐特·斯卡曼德。
她愣了片刻,這個名字讓她有點印象。她記得自己在倫敦魔法部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個名字,以及他署名的建議信。那封信被幾位同事當成笑話傳閱,最後塵封在了某個檔案櫃裡,她曾經覺得這是一件有些遺憾的事情。
“紐特·斯卡曼德?”坎蒂絲念出這個名字,“我記得他……好像已經離開魔法部了?”
“是的,”艾莎點了點頭,“戰後他離開了魔法部,開始環遊世界研究神奇動物。現在他跑到克羅瓦澤港來了,還帶著一箱未經注冊的魔法生物。港口會務官說他沒有任何許可。這種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會讓我們在後續談判中顯得更加不負責任。你得去解決。”
“未經許可?”坎蒂絲皺眉,“他不是戰時參與過神奇動物研究嗎?難道不知道這些規定嗎?”
“他當然知道,”艾莎聳了聳肩,“不過顯然他不在乎。會務官要求我們儘快處理這件事,否則他們會向其他國家代表通報。這種消息一旦傳出去,對我們的處境隻會雪上加霜。”
坎蒂絲歎了口氣,合上卷宗。“好吧,我會去處理。”
坎蒂絲來到會務官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看見紐特·斯卡曼德坐在角落裡,身旁放著一隻破舊的手提箱。他低著頭,下巴抵在膝蓋上,似乎在專注地看著手提箱的鎖扣,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紐特·斯卡曼德?”坎蒂絲喊了一聲。
斯卡曼德猛地抬起頭,表情有些驚慌。他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
“是我,”他站起來,手裡還緊緊抓著手提箱的把手。他的頭發有些亂,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很明亮。
“我是坎蒂絲·伯頓,英國魔法部的代表,”她走上前,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既專業又不失友好,“我來處理你的問題。”
紐特眨了眨眼,像是沒聽懂她的話。“我的問題?哦,不,我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
坎蒂絲忍不住哂笑,這位前魔法部職員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斯卡曼德先生,您被扣押在這裡是因為您攜帶了一些……未注冊的魔法生物,而且您沒有任何跨境許可。”
他臉微微紅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提箱,小聲嘟囔道:“它們沒做錯什麼……”
坎蒂絲盯著他,“這不是它們做沒做錯什麼的問題,而是港口的規定。您需要注冊和許可,否則就是嚴重的違規行為;尤其是在像克羅瓦澤這種對貿易和跨境管理極為敏感的地方。”
他沒有回答,隻是垂下眼睛。這讓坎蒂絲覺得他大約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話裡的厲害關係,因為他仍舊看起來既窘迫又無辜。他把手提箱抱得更緊了些,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隻是路過……”
“路過?”坎蒂絲挑了挑眉,魔法部的幾年經驗一點都沒教會他什麼嗎?她覺得自己逐漸失去了耐心:“您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會給魔法部帶來多少麻煩嗎?我們已經因為克萊蒙特公司的案件被盯得很緊了,現在又冒出您這樣一位‘沒有許可的旅行者’,帶著滿箱子的珍貴魔法生物資源...”
“不...請您不要這麼描述它們。”他的眼神裡積蓄起一些防備,但更多的是看起來有些悲傷的請求:“它們的處境已經夠糟糕了。”
坎蒂絲歎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好吧。讓我看看您的箱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本地會務官需要一份清單。”
“不行!您不能看它們!”坎蒂絲驚訝於他忽然爆發的強烈保護欲——他下意識想抽出魔杖,而下一秒才發覺它在自己被扣押時就被收繳了,隻能一種保護的姿勢把箱子護在身後,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要求。
坎蒂絲眉頭一皺:“先生,這是必要的程序——”
“它們會害怕的,”斯卡曼德第一次有些無禮地打斷了她,但這句話似乎已經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氣,保持著僵硬的姿勢盯著牆麵:“它們剛剛經曆了一段很長的旅途,我不能讓它們再受驚嚇。”
坎蒂絲看著他,意識到強硬的態度似乎無濟於事,於是試探性地換了個語氣:“斯卡曼德先生,請相信,我是前來協助你的。如果我們不能提供一份清晰的清單,會務官很可能以更嚴厲的方式介入,到時候我就無能為力了。”
紐特依舊緊緊抱著箱子,低頭不語。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似乎在權衡什麼,卻始終不肯鬆開手提箱的把手。
忽然有一秒,坎蒂絲產生了一種明悟:他的抗拒或許並非完全是對規則的漠視,而是某種深切的恐懼——他不是在為自己爭辯,而是在為那些被他稱為“它們”的生物爭取安全。
“您不信任他們,我可以理解,但至少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是會務官,也不是那些隻會抱怨您‘違規’的代表。我隻是想處理好這件事情,不讓它們受到更大的傷害,也不讓您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紐特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攥著箱子的手,抬頭看著她:“您……真的會小心嗎?”
坎蒂絲覺得胸口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絕對輕得不能再輕。”
箱子的鎖扣是由古老的魔法工藝製作而成,鑲嵌著微小的魔法符文,他保持著戒備的姿勢,沉默地遵照她的要求。
摸索到鎖扣的開關,接著箱子便自動彈開,一隻藍綠色翅膀的魔法生物飛躍而出。
坎蒂絲迅速抽出魔杖,但克製地沒有觸發任何魔法;即使被嚇了一跳,她也不得不承認這隻色彩絢麗、渾身是刺的生物,如此與眾不同。
“這是一隻蜷翼魔,” 紐特·斯卡曼德側身控製住它,瞬間這隻巨大的蝴蝶般的爬行動物縮小成一個帶刺的卵囊,靜靜躺在他掌心“非常強大、美麗的生物。請注意您的魔杖,小姐,它們不會傷害到您的。”
“巫師對它的了解非常有限,您或許在,那張單子上找不到它的名字,”他又恢複了笨拙、不擅長與人對話的模樣:“是這樣拚寫的:S-W-O-O-P-I-N-G…”
坎蒂絲掏出筆記本和羽毛筆,快速記錄下來,又忍不住思忖著幾個“XXX”才相當如此生物的危險等級。
“那這隻羽毛的小蛇是什麼?”坎蒂絲詢問從箱子裡接連冒出來的魔法生物。
“羽蛇,”斯卡曼德低聲回答,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自豪的喜愛,“它們原產於南美洲,非常稀有。這隻是一隻幼蛇,還沒學會飛。”
坎蒂絲點了點頭,又指向那隻嗅嗅:“它……它又在乾什麼?”
“嗅嗅喜歡亮閃閃的東西,”他的聲音放緩了些,像是忘記了剛才的緊張,“它們很聰明,但也很…頑皮。”
當她記錄完最後一隻昆蟲模樣的生物時,合上了筆記本,輕聲說道:“這些生物很特彆。我想我明白為什麼您對它們這麼上心了。”
年輕的旅行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沒有說話。
“清單我已經記錄好了,我會向會務官提交一份說明,儘量幫您解決這個問題。不過,您必須答應我,下次一定要申請許可。否則,我可能沒辦法再幫您。”
他快速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隻是嘴角露出了一絲微弱的笑容。“謝謝,伯頓小姐。”
坎蒂絲沒有回答,隻是把箱子推回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