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預選賽後，已經過了兩周。
日子依舊稀疏平常，拋開訓練，及川徹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動。
他沒什麼放不下，充其量隻是斷開一位，本不該同他有任何交集的天才。
岩泉一拳錘在他頭頂，“那你成天攥著護腕乾什麼，混蛋及川！”
再在訓練時間走神，下次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出排球館。
“小岩，你好凶啊。”及川徹捂著腦袋，為自己辯解：“攥著護腕是在找捏爆天才的手感啦。”
他無比堅信自己終將打敗天才，現在捏一捏護腕，感覺渾身上下都爽的要死。
——
黃瀨才是真的放不下。
剛比完賽頒完獎的他，其實處於很茫然的狀態，一切仿佛被推著往前。
走到哪了呢？
他不知道。
直到走到場館外，被黑尾鐵朗拎著，踉踉蹌蹌的走掉後，他也沒回神。
“不好意思，這家夥借用一下，就不跟車回去了。”黑尾鐵朗擺擺手，衝著帝光其餘人說著。隻是從出現開始，他沒正眼看過他們。
研磨垂著頭跟在他們身後，桃井看著那個人一巴掌拍在他背後，順口道：“研磨，不要駝背。”
而後又順勢一腳踹在黃瀨的屁股上：“還有你，在發什麼呆，好好反思！
三人就這麼吵吵鬨鬨的離開赤司的視線，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他突然覺得黃瀨就這麼走了，他微眯著眼剛要把人叫住，就聽桃井驚喜道： “啊！阿哲發來消息了。”
桃井無暇顧及已經離開視線的黃瀨，迅速回撥電話，“滴滴滴……”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最終通訊也沒有被接通。
隻有黑子留下的一句【我先回去了，不用擔心。】
這年全中比賽結束的盛大而潦草，帝光籃球部也是如此。
……
黑尾鐵朗直接把黃瀨塞進打的出租車，一路沉默的帶回了音駒高校。
排球館內，夜久衛輔正仰躺在地板，滿臉安詳。
狗屎隊長拉著隊伍裡最重要的二傳說跑就跑，留他一個看著雞飛蛋打的一年級新生訓練，這日子他過不下去！
“夜久學長，請來幫我托球！”原地上躥下跳活力十足的山本猛虎，正拉著裝滿排球的小車繞著他跑。
今年的排球社招新，貓又教練很高興又淘到了一滴“血液”，已經被折磨的沒什麼精神的夜久反倒覺得是一塊大血栓。
至於那位寶貝二傳手，毫無疑義的是音駒最重要的心臟。
在前些日子音駒沒打進全國大賽後，三年級的原二傳捂著心臟安心引退，剩他們幾個剛升二年級的挑大梁。
今天晚些時候，音駒跟其他學校約了訓練賽，約摸還有半個小時對方就會到場，夜久正招呼著其他人拖乾淨場館。
此刻，剛拖乾淨的場館，黑尾把人一腳踹了進來。
黃瀨的臉與擦的反光的地板親密接觸，難得有了點活氣：“小黑，不要這麼凶狠啊。”
這會兒他的精神恢複些許，雖然還是不知道前輩到底在生什麼氣，但沒關係噠，他可以擁抱破碎的自己。
“啊——”
又是一腳。
研磨把挎包放在一旁的地上，關心道：“小黑不要像踢皮球一樣不停踢，會出事的。”
屁股撅在地上的黃瀨默默哭訴：是啊，我的屁股也是會痛的。
訓練賽的先後手分的並不嚴苛，黑尾鐵朗在球場的狀態，黃瀨還沒看過。
這應該是某種意義來說，他親身觀看的第一場排球賽。
“猛虎，發個好球！”比賽剛開場，黑尾站在網前，頭也沒回的喊道。
這種點燃戰局的呐喊，已經是黃瀨很久沒聽到的聲音。
明明他們之前上場也會互相摟著喊出必勝，那時最不耐煩的綠間和紫原隻會口上說著很麻煩，但互相疊起的掌心、碰撞出聲的對拳，已經不知道從何時起被全部遺忘，好像才不過一年，他怎麼就開始懷念了呢？
坦白來說，排球的輪換機製他看的不甚明晰，甚至在不熟悉規則的人看來，甚至會覺得有些淩亂，但黃瀨卻無端感覺有條繩，好似拴在每位隊員身上，無論他們在場下還是場內、無論他們是進攻還是防守，都在竭儘全力的維係整場比賽。
“看我的。”砰的一聲，對麵扣襲來的球，被黑尾順利攔下：“研磨！”
判斷著落點的研磨稍向後撤，將這一球完美托起。
好想休息。
麵無表情的他在心底默默吐槽，緊接著跑動換位避免乾擾後方隊員視線。
黃瀨好像再次聽到球鞋蹬地的吱呀聲，他迅速收回還聚焦在研磨身上的視線，就見由於攻手扣球力道強勁，排球已經砸出場外，高高彈起。
“乾得漂亮！”
一球得分，距離稍近的隊員迅速湊近鼓勵，黃瀨低頭看著掌心，已經有多久進球後沒拍著同伴的後背說“好樣的，這球不錯”了呢。
搶分遊戲已經很久了，久到在球場上黃瀨隻會說：“這球明明是小黑子傳給我的！”
除此之外，他們再無溝通。
帝光早就不算一個團隊了。
黃瀨真正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是發現音駒全員無比堅信，場上那個隊服顏色不一樣的人，是能托付後背的隊友、是守護神時。
音駒的節奏不快，畢竟是以防守專精為特色的球隊，最擅長的是大部分隊伍不擅長的“拉鋸”。
排球是一項極力不讓球落地的運動，“拉鋸”的前提永遠是攔網救球。
前排的攔網有黑尾前輩一騎當千，後排的自由人更是讓人百分百放心的存在。
“研磨！”夜久衛輔摔出場外，但球被穩穩送到前排。
幾乎不用調整站位的研磨瞬間將球托過網線，二傳得分！
成功騙過所有人的三花貓貓狡黠笑著：“夜久前輩，救的好。”
黑尾鐵朗比了個大拇指，餘光瞥過場下的黃瀨，看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由衷笑著。
計劃通√
他知道黃瀨欠缺的隻是正確方向的引導，把他帶到這裡，隻是希望這場比賽能令他更深刻的意識到什麼是尊重與信任。
黑尾收回視線，拍拍手衝著球網吼道：“好！再來一球！！”
“無論多少球，我們都會加倍奉還！”對麵的主攻同樣氣勢不輸。
黃瀨看著正入神，身側傳來沉穩的聲線：“小朋友，喜歡排球嗎？”
貓又教練已經注意他很久，從黑尾把人拖進排球館時起。
小老頭很少見他定的下一任隊長如此直白的表露關心，貓又教練了解黑尾的本心真摯卻執拗，他同樣不介意拉迷路的後輩一把。
此刻揣著手的小老頭笑眯眯的走到黃瀨身側，繼續道：“現在還不用回答，等到何時有答案後，再來告訴我也不遲。”
場上的聲音不絕於耳，黃瀨垂著眼像犯錯的孩子，最終對一直以來的自己，一直以來的帝光提出質疑：“前輩，因為個人實力足夠強而放棄團隊合作，是正確的選擇嗎？”
因為“光”太過耀眼，就連影子都容不下，真的應該這樣嗎？
黃瀨不知道。
貓又教練對小輩包容度總是很強，他望向場上打出漂亮斜線球的攻手，沒有直接否認黃瀨的曾經，隻是慢慢說道：“沒有人會想成為孤獨的強者。”
“如果因為個人放棄團隊，隻能說明他不夠強，發揮不了【信任】和【團隊】的能力。”
“可是，弱者再怎麼樣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贏不了的。”
“那樣，還有什麼意義。”
貓又教練隻是笑著聽他繼續說，曾幾何時，他也把勝利當作永恒，相信個體實力的決定性壓製，排球這項運動，從不缺乏數值拉滿的天才，就像【那個孩子】，明明相對低矮的個子卻蘊含無人敢小覷的力量。
但貓又教練想起最終，隻是搖搖頭輕歎道：“不要小看羈絆的力量啊。”
“看我的超級無敵霹靂旋風球！”對麵的主攻助跑起跳，球擦著音駒攔網隊員重重下落。
將將趕到的夜久趴在地上：“抱歉！”
貓又教練為剛才的好球鼓掌，溫和的看向他：“我們沒有天才，甚至已經連續兩年沒有打進全國大賽，但是你會覺得他們現在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黃瀨說不出沒有意義這種混蛋話，但他還是沒有想通。
貓又教練不會強迫他認同自己的想法，麵前的這些孩子都會走到比他更遠更高的未來，於是他隻是抬手撫上他的頭：“如果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來打排球吧。”
“白金那個老家夥，跟我是舊識，既然是他帶大的孩子，我也有責任。”場上比賽已經接近尾聲，貓又教練滿眼慈祥：“至於之後，你想回去繼續籃球也好，排球也罷，我們這群老家夥都會支持你的，你再好好想想。”
……
“好……”
黃瀨沒留下看完全場，踏出排球館時有個替補隊員交給他一個盒子，至於是什麼，替補隊員也不知道，隻說是黑尾前輩重複很多遍，在他走前一定要交給他的東西。
不知道哪根筋搭對了，黃瀨的智力值突然up！up！
念頭通達，他大概猜到了這是什麼。
此刻，他還穿著帝光的白色隊服站在館外，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顫著指尖將淡黃色的蝴蝶結扯開，盒子應聲而開。
這一瞬，大顆淚滴滑落，一雙淡青色的球鞋，上麵還有及川前輩親手寫的祝賀語。
【恭喜我們的黃瀨衛冕三連冠，接下來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