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光休息室，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悶。

黃瀨推門進來時，屋內的幾人頭都沒抬乾著自己的事，綠間把幸運物鹽漬梅條放在遠處，警告紫原敦不要打它們的念頭，蠢蠢欲動的紫原才將將作罷。

青峰頭上蓋著一本雜誌，仰躺座位上呼呼大睡，背包裡的東西散落一地，也沒有任何收拾的打算。

黃瀨從一地狼藉中走過，拉開自己的包翻出充電寶給手機充上了電，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手機最近耗電量飛快，剛才又自動關機了。

赤司和黑子直到下午開賽前也沒露麵，隻有強裝鎮定的桃井忙前忙後，推著他們準備下午的決賽。

青峰打了個哈切，滿臉困倦：“赤司呢？一中午沒見過他了。”

桃井抱著臟掉的隊服，打起精神：“赤司君隊服被弄臟了，剛才去替換了一下。”

黃瀨愣了一下，直覺告訴他和黑子有關，還沒由他細想，選手通道的光便照射在他身上，選手歡呼傳來。

聲浪，太強。

備戰席位，赤司已經換好隊服站在那裡，看著他們一步步邁進溫和笑著：“哲也還在醫務室，稍後的比賽他還不能上場。”

眾人點了點頭，想也是意料之外的情況。

青峰揉著頭發還在事情之外，大大咧咧：“上不上場也沒所謂，都會贏的，倒是黃瀨，今天你得的分最少，稍後我可不會讓你的。”

赤司眉眼稍低，待他說完後，冷白的左手搭在他肩膀，稍稍使勁。

他不喜歡彆人俯視她。

青峰沒多想，順著力道直接坐下，赤司繼續道：“得分遊戲結束，黑子君希望這場比賽無論如何也要使出全力。”

黃瀨看向對麵備戰席的明洸，不明所以：“全力嗎？但是小黑子不是不喜歡我們搶分嗎。”

在黃瀨固定的思維裡，全力指代著儘可能的得分，而搶分遊戲是他們有動力得分的關鍵。

青峰和紫原雖然沒答話，但眼神是同樣的無聊無趣。

赤司冷漠的瞥向對場，黑子的幼馴染荻原成浩，難得耐心：“黑子君的意思是，希望從心底重視起這場比賽，認真對待對手。”

青峰皺著眉頭很是不耐：“麵對那樣的對手怎麼做得到。”

紫原敦抬手撐在黃瀨頭頂：“赤司親，那樣他們一分都得不到的，小黑仔怎麼會願意。”

赤司征十郎知道，僅靠“希望”兩字，很難命令他們強勢順著他的想法行事，更何況他想要的永遠隻是勝利，至於其中手段……隻不過是過程罷了。

沒有成功者會在意過程。

隻要勝利是他是他們的，任何一切都無所謂。

但“赤司征十郎”會願意為了黑子的一句話，強硬的要求他們一定這樣做。

他們不會輸，那順手憐憫一下弱者，滿足一些隊友的期望，又有何不可。

正因這樣，黃瀨玩笑般的提議才會通過。

就像現在，黃瀨的想法再一次被他默認。

……

哨音吹響

紫原敦原地起跳，將裁判拋起的球攏到掌心後重重落下，明洸三人協防，也才堪堪攔住他進攻的步伐。

球被傳到青峰手中，防守隊員像不存在般簡單被過，他快速扣籃得分，拽著球架重重落在地。

一邊倒的比賽再度上演。

隻不過與以往相比，有所不同的是明洸的態度。

第一節直到最後，明洸也才在紫原的“防守”下，成功進了個二分球。

但他們不像以往的對手，明知無力翻盤就開始自暴自棄，他們很認真的為進球歡呼，下場時還在商討著，該如何防守又要如何進攻。

青峰捏著水瓶，看著對麵搖搖頭：“這樣可不行啊，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弱。”

“那怎麼辦？我已經放水放的很明顯了。”紫原敦看著42/2的分差，抱怨道：“要不然不搞了吧，內個很無聊啊。”

綠間真太郎沒參與討論，透過鏡片的視線掃視過觀眾席的人群，最終落到一位急急忙忙剛趕到體育館的人。

及川徹一邊瘋狂的不好意思，一邊搜尋黑尾為他留的空位，“路上出了點意外，比賽還好嗎？”

黑尾鐵朗沒說話，隻是盯著場下的二黃，沉默的思考些什麼。

直到第二小節結束，饒是以沒怎麼看過帝光比賽的及川徹，都覺得有些不對：“這個分差……是不是有些問題。”

黑尾從剛開始一直皺著眉頭，他謹慎判斷著選手狀態、團隊氣勢以及站位部署，帝光都沒有任何問題。

那麼排除所有可能，他們就是故意的。

故意把重心放在防守，確保明洸隻能拿到少量的分數。

這樣做的原因不得而知，隻是黑尾有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事情在冥冥之中發生偏轉。

第三小節結束，分數86/7。

及川徹拽著護腕起身，走到觀眾席第一排想同黃瀨打個招呼。

黑尾鐵朗胸悶的想出去透透氣，和研磨打過招呼後，在通道拐角處與藍發少年擦身而過。

那個少年有些熟悉，好像是……帝光的隊員。

少年看起來格外虛弱，路過他身邊時踉蹌一下，黑尾條件反射的伸手扶去：“喂，你還好嗎？”

這時他才看見，他的頭上還裹了一層紗布：“這樣可不行啊，受了傷就好好好休息。”

黑子哲也垂著頭，輕聲道：“不好意思，我的隊伍正在比賽，我想去看。”

黑尾看著他眼中的堅定，拗不過他，也放心不下他這個狀態一個人，索性把人帶到自己的位置安頓好。

一來一回，第四節已經開場。

帝光的人還沒注意到觀眾席的黑子，在場上隨意傳著球。

球被傳到黃瀨手中，無人盯防本是突破的好時機，可他後撤起跳，在半場的位置遠拋三分球，理所當然的不擅長三分的他失誤了。

以他現在的才能，完全不能保證模仿綠間時能百分百進球，黑子輕呼一聲，不明白黃瀨為什麼如此選擇。

場上。

進球失誤的黃瀨懊惱的攔住荻原，看了下還差四分才到想要的數額時，搶球的速度慢了一瞬，順利被荻原過掉。

計分板的數字跳動：102/9

比賽的最後幾分鐘，帝光進攻的局勢減慢，這倒也是常事。

隻是……

如果說這時黑子還沒看出端倪，但到計時器還剩十秒，紫原原地起跳把偏離球軌的烏龍球扣進後，場上瞬間充斥著嘈雜聲響。

“嗯？怎麼回事，是失誤了嗎。”

“那又如何，反正也都贏了！”

“你看分差，好巧，111：11。”

“111比……11？”

黑子瞳孔不自覺瞪大，無意識的重複著比分。

還沒待他又進一步反應，觀眾席前排有一道身影翻身跳下，在保安沒注意前，已經拽著黃瀨的領口憤怒道：“黃瀨，你到底在搞什麼？”

聲音大到整間場館安靜了一瞬。

及川徹已經很久沒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但……

這種不尊重比賽，甚至在玩弄對手的行為，讓他無暇顧及其他人的想法，隻想讓黃瀨親口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順利達成比分的黃瀨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前輩會如此生氣，隻是抬手蓋在那隻青筋鼓起的手上：“前輩……？”

反應過來的保安圍堵在及川徹周遭，他閉了閉眼把情緒壓下，在眾人阻攔中順勢放下黃瀨，他看著球場內窒息絕望的明洸中學，最終也隻是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對麵眼神茫然的人——

“黃瀨涼太，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聯係的好。”

……

話落，及川徹大步邁出選手通道，身影逐漸模糊遠去。

青峰大輝順著黃瀨視線望去，莫名道：“什麼嘛？剛才內個人怎麼回事。”

黃瀨沉默著，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錯事。

黑尾鐵朗坐在原位，看著記分牌冰冷的數字和周遭歡呼退場的觀眾，靜默著。

他終於知道從開局起，那股強烈的違和感是什麼了，“111-11”針紮般刺眼的得分定格。

黑尾沒辦法不憤怒，但是已經有人替他表明態度。

他了解黃瀨，大概能知道他像單細胞一樣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隻是……

無論如何，這種做法都不值得被原諒，特彆是沒有資格的他。

“比賽……結束了？”

身側傳來的音量淡的幾乎聽不見。

黑尾這才注意到身側的少年，滿臉淚痕的僵在原地，研磨脫下校服外套蓋在他的頭頂。

在帝光三連稱霸盛大而輝煌的景象下，黑子哽咽哭泣的聲音逐漸虛弱，黑尾站在他麵前擋住所有探究視線。

而早已離場的那人，捏著提前預定好的慶功蛋糕，站在場館外氣的發抖，黑白兩色的護腕被摘下扔進背包，及川徹咬著下嘴唇，疼痛能夠帶來些許清醒。

“前輩，教我打球吧。”

“小及川！你會害怕輸掉比賽嗎？”

“天賦嗎？我有的，隻是大家都是天才沒什麼了不起的，相反我覺得前輩才更加厲害，每次托給我的球都能正好扣出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像小黑子一樣，啊——前輩還不認識他，有機會一起打球吧。”

“下次，一起打贏他們！”

這段日子好像美夢一場，原以為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原以為日暮低垂咬著冰棒逗貓的日子已如平常，可是最後他還是沒辦法不討厭天才。

他厭惡傲慢到不尊重比賽，隨意踐踏對手尊嚴，拿得分取樂的“天才”。

他怎麼能懂，怎麼會懂天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