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到公司,趙瑾念好不容易自己拿員工卡去滴了一聲。張楚嵐等人去開會,她在茶水間等著,她還是得跟著那位劉大師修行幾天,趙瑾念琢磨著得找個機會去龍虎山一趟,也不知道那位找她什麼事,上次的禮物老人家還喜歡嗎。
開會的內容暫且不說,關於公司對八奇技的態度,趙瑾念把握的很準,昨晚她也跟張楚嵐提過醒。張楚嵐特地問了趙方旭,趙瑾念會不會參與這次行動,趙方旭卻說另外有其他人協助。那位協助人員劉師兄—劉振國,他帶著馮寶寶進門的時候,張楚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很久。
“我對您帶來的這位很感興趣”劉振國含笑,
“哦?怎麼說?”趙方旭步履從容,
“看不到啊!”劉振國停在了趙瑾念身前,
“……正常,她特殊”趙方旭神色坦然,“劉師兄,請”……
王也扒拉著手機想要不把趙瑾念拐過來,反正陸玲瓏也來了。今晚上回宿舍,看見那大小姐拖著行李箱在門口,著實把張楚嵐嚇一跳,想著好說歹說得把她勸回家去。陸玲瓏一句“我還沒回家,從暗堡直接來找你們的”,張楚嵐不知如何應對了。
馮寶寶吸溜著外賣晚餐,專心填肚子,這兒做主的也不是王也和張靈玉,兩人隻能傻看著。張楚嵐堅決不留陸玲瓏,但陸玲瓏一搬出陸瑾來,他就沒招兒了。
陸玲瓏留下,張楚嵐一定會搞事情,王也猜得到。反正又不用他管,王道長兩腿一伸,要給妖怪念緊箍咒去了—妖怪軟硬不吃,鴨子死了渾身上下嘴最硬,得多念幾遍。
王也一行人準備智取風正豪腳踢王藹爺孫倆的時候,趙瑾念過得十分悠閒,練晨功、打坐、她甚至沒忘了每天去上柱香。趙瑾念對神像什麼的沒研究,她問過劉振國,師出何門。劉振國眉眼平和,說是全真龍門不過他自己另起了門戶,多的也不肯說。
劉振國對趙瑾念很感興趣,打坐時會帶著她一起,順便問問她,。趙瑾念說自己先天性靈,對外物的感知極敏感。劉振國問她看得到麼,也不說看到什麼,趙瑾念不語隻側著頭斜挑眼看他,劉振國含笑說我知道了。
今天劉振國倒是沒找她,說是自己有事讓趙瑾念回避一下。趙瑾念乖乖待在房間,劉振國出去了,去哪兒?想不出但可以看。這種看法其實要比劉振國所修要高級些,劉振國是一整個人囫圇著出去。問靈修到更高層,不隻是肉身的看和聽,散出去的炁就是趙瑾念的另一雙眼睛和耳朵。
這種方式她很就不去用了,用多了會讓自己迷失,趙瑾念可以做到把自己分成好幾份,跟著不同的東西,山石花鳥都可以,缺點是時間久了不記得自己是誰。八年之前,舉頭無望之際,她這麼做過…
跟著劉振國飄到張楚嵐身邊也算意料之外,這位坐到車前座上,聽張楚嵐幾個人討論自己。趙瑾念趴在馮寶寶手腕的紅瑪瑙上,跟著車來到天下會風家。那位風會長看著和善,當他以君臨天下之勢,站到劉振國棲身的沙發前,喊了一句“裝神弄鬼!還不聽我號令速速顯身”,劉振國的臉色凝重,趁在場的人還沒下一步動作之前走了。
巫峴的力量確實神奇,趙瑾念要是被發現了,估計也得跑路。趙瑾念打量風正豪:跟張楚嵐一個味兒,挺精也挺明白。劉振國這一趟走得挺無聊,趙瑾念其實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就像她根本不明白有些異人如此執著於八奇技,現在這個社會搞這些沒意義。
五歲那年是哥哥先發現了她的能力,此前家人都以為她隻是比同齡人遲鈍些。童年那些小朋友都叫她小傻子,因為她不愛說話、不會哭鬨、也不笑,爺爺說她天生和彆人不一樣,以後注定是個厲害的人物。哥哥說她聰明,一點就透,說不準是天上的小神仙來的。可是哥哥…我不是神仙…我救不了你,我也救不了爸爸媽媽…我甚至救不了我自己…
21歲那年她跑去山裡躲起來了,年歲越大她就越控製不住自己,不停地看到聽到…起初她不停的告誡自己:要忍住,要記得自己是誰。師父說要大膽求索、敢於破陳……問靈陣剛成確實還好,炁不會散出奇門的範疇,奇門陣中的變化被她放大到不可思議的局麵,山林數百裡甚至千裡,四季流轉日月變化時空變換,皆在她手自成一方世界,可她也被困住了,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八年前,那時奇門陣法成為她能力的一部分,總歸是不會輕易解離分散,但是她和那座雪山的羈絆越來越深,她的結局從消失在廣袤天地變成消失在一座山上。崩潰來得突然,那天雪下得很大,她突然覺得冷,放眼看過去蒼茫大地隻她一個生不能死不得,上天無處下地無門。
等她醒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許多年不見的外公兩鬢已斑白,他顫抖著看著自己,眼裡驚恐含淚。四周的人倒了一地,她看看自己,衣衫襤褸,突然就明白了。外公把她帶到一個地方,她被鐵鏈鎖起來,老人家每天在門口踱步,給她送些吃的。外公說她爺爺奶奶前年去世了,外公說他在找了她很多年。
趙瑾念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她跟外公說我能救那些人,你讓我走吧,我留在這不好。所有人都醒過來了,但是他們都忘記了很多事,趙瑾念偷偷跑了…
這些年她試著把問靈的作用發揮到極限,想看能不能突破那一層束縛,結果喜人但她無法做到出陽神那樣。;陽神類似的東西她也做過,身體和靈魂兩相分離,炁跟著靈魂走了,嘗試的結果就是差點沒兜住真死了。
趙瑾念自覺是很惜命的,如若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做這樣,所以當她徹底遠離深山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外麵沒人做,如果被人發現了,她死一萬次都不夠的,趙瑾念起了跑路的心思。但是記憶恢複的有點晚,甚至還有個王也沒搞定…
趙瑾念越想越氣,炁藏進風裡,給了王也兩巴掌,“念兒打你咯,牛鼻子”馮寶寶突然說,
“什麼!?”王也覺得不可思議,幾個人正和風家兩個孩子—風星潼、風沙燕聊得歡快,聞言都愣了,“馮寶寶,趙姑娘不在啊”張靈玉道,
“可她剛才好像在這裡啊”馮寶寶撓著頭皮,看上去有點懵懂“現在又不在了”
正說著,風正豪和張楚嵐回來了。趙瑾念收回那縷炁,已是落日,滿地金輝,房門沒開但劉振國正站在她門口,“趙小姐,能出來聊聊嗎?”
院子裡有些花草,伺弄得漂亮,“我已經和趙總開誠布公聊過了,他還是不信任我嗎?”劉振國看上去不像生氣,
“啊?我不知道啊”趙瑾念懵懵的,
“那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好奇啊”趙瑾念說得理直氣壯“好奇你的手段而已,我什麼都沒做”
劉振國嘴巴緊抿,眼神微冷,眼鏡片上反射出太陽餘暉,“異人煉炁都是內修己身外化於形,趙小姐用炁為媒介向外探求不是正道啊”
“不知道啊”趙瑾念這會看著呆不愣登的,“家傳的”。說完也不管劉振國什麼反應,就拿著手機走開了。她跟趙方旭打了聲招呼,準備略備薄禮去龍虎山一趟—她上次去龍虎山可能驚擾到老人家了,至少要把禮數做全。
王也自詡了解趙瑾念,她在某些事上跟馮寶寶機智程度不相上下,趙瑾念想瞞住一些事情的話眼珠子先轉八百圈,也不排除她做了些王也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不提。
“哢”吃飯前先拍照片,王也在桌子底下玩手機,滿桌的大餐、金碧輝煌的吊燈和王也的下巴一塊打包發給趙瑾念。上一條消息還是趙瑾念說她要去龍虎山,王也微微低頭有點發愁,對麵王家那位他確實不想打交道。
消息回得很快,問為什麼王也麵前的飲料和彆人的不一樣,王也回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趙·小孩·瑾念沒搭理他,偷偷把炁放出去一路找到酒樓。十個人排排坐,兩家陣營分的還挺清,那位看不見的人—劉振國這回藏得嚴實。
那一點點炁小心藏到馮寶寶手腕的串珠上,馮寶寶手上的筷子不停,很認真地吃東西。王也高腳杯就可樂主打一個優雅,看他喝了一口白的,麵門接著起了紅暈。也沒什麼可看的,趙瑾念悄悄撤走了,不過麼…她單手托下巴,臉頰上擠出點肉來捏著玩:酒,可以試試…
接到王也電話的時候趙瑾念剛到龍虎山下,王也說晚上要去乾活。乾什麼活趙瑾念知道,但是她隱約感覺離自己跑路的日子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