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念耍了套棍法，停下來擦乾臉上的淚，這兩天老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吃過早飯，公司派了輛車來，把劉振國和趙瑾念一起接到公司裡，趙方旭給趙瑾念一個地址要她去看看。

趙瑾念到的時候，是下午。重山疊嶂，荒廢老舊的門楣還看得出往日的繁盛，那裡坐了很多人，眼熟的、不眼熟的。中間那個人她認出來了是李慕玄，趙瑾念四下看看，馮寶寶、王也一行搬著馬紮坐在後邊。

“念兒！”馮寶寶蹦起來對她招手，趙瑾念過去喜獲一個馬紮。“不是說七天嘛，這是第幾天”，“第五天”馮寶寶掰著跟她數“啥子事都沒有”，

趙瑾念從包裡掏了包薯片給馮寶寶，張楚嵐問她“念兒姐，你來是趙總安排的？”

“算是吧，我來看看認認臉，以後工作方便”，趙方旭原話是“能來的那幫子，都是圈子裡有點頭臉的，你認認，遇到他們收著點”

老遠來了個和尚和一個老人，年紀不算很大，過去跟李慕玄說話。王也蹲在趙瑾念旁邊，趙瑾念也遞給他一包吃的，他沒接，反倒是盯著趙瑾念頭發看“誰給你紮的？”

“我在道觀學的啊”

王也嘖了聲，站起身，把趙瑾念頭發解了“我給你弄個正規的……”

天徹底暗下去了，人也三三兩兩的散了，丁嶋安、那如虎兩個人臨走之前還跟趙瑾念抱拳打聲招呼。

晚飯是跟馮寶寶他們一起吃的，炒菜端上來，趙瑾念突然覺得恍如隔世。她對吃的沒什麼偏好，但吃得精細，跟王也一塊一天兩頓麵條，那是她頭一回覺得吃飯是負擔，後來再跟馮寶寶他們一起行動也是吃麵，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眼看著到了最後一天，趙瑾念穿一身淡藍色襯衣淺咖色褲子搭配白內襯，頭上戴了頂鴨舌帽，馬尾辮跟著頭晃。張楚嵐不止一次想感歎，還是女孩精細，他寶兒姐頭上是同樣的馬尾看上去乾淨利索。

趙瑾念轉頭跟馮寶寶說話，馮寶寶拿著一排酸奶，插上管，挨個嘬得暢快，聽到趙瑾念說去四川玩，附贈了一通馮寶寶智鬥熊貓勇奪筍子的精彩表演，趙瑾念超級捧場的哇一聲，誇馮寶寶厲害。

張楚嵐感歎：也就兩天吧，趙瑾念包兒裡的東西都進了他寶兒姐的肚子，那包裡還有什麼沒人比馮寶寶更清楚了。趙瑾念看上去被養的很好，也很會養彆人。不過，她身上很多地方太違和了……那個故事存在很大的漏洞，具體情況公司應該知道，趙總也知道，王也…應該也知道，但是沒人去把故事補全，可能是存在一些無法對外人道出的秘密。但是吧……張楚嵐瞟著王也：這貨沒感覺自己跟她們倆站一塊很礙眼麼！

王也斜著眼看馮寶寶跟趙瑾念詳細講述自己在龍虎山埋人的英勇事跡，趙瑾念誇張捧場，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張楚嵐在背後盯著王也，一臉嫌棄。此時張靈玉注意到了“啊！那是！四師兄”

龍虎山來人了，是那位眯眯眼趙煥金道長，趙瑾念跟他也見過一麵。眯眯眼趙道長跟陸瑾老爺子說了兩句話，之後朝趙瑾念他們這邊來。

他對趙瑾念打了個禮，笑著眼睛成一條線，“我師父說你什麼時候有空，再去找他一趟吧”，趙瑾念點頭，禮貌邀請他坐下，趙道長並沒有推辭。

等了一天已然臨近黃昏，“落日敲鼓，一切就結束了”徐四說，

王也抵了抵趙瑾念，遞給她一杯水，兩熱湊著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馮寶寶睜著智慧的大眼睛悄悄看著。

陸瑾總算是行動了，七天，重頭戲隻有他。聽說三一門絕技叫逆生三重，經過當年李慕玄和無根生大鬨一通，整個三一隻剩陸瑾。趙瑾念對陸瑾這個人還挺好奇的，畢竟作為三一傳人的陸琳第一次見她就喊她前輩、大師。

陸琳喊完，在場的張楚嵐、張靈玉、陸玲瓏嘴張的得有雞蛋大，馮寶寶左看右看後知後覺也長大嘴巴。彼時趙瑾念腦子還是一團漿糊，聽了這個稱呼，她自己都震驚，伸長了脖子用手指著自己，意思是你說我啊？陸玲瓏打圓場說她哥眼神不好，現在想來這眼神可太好了。

求真會黃寧接了陸瑾三掌，得到了李慕玄絕技—倒轉八方，“這人還挺抗揍的”趙瑾念嘟囔，

“求真會是自然門、一氣流、燕武堂、黃門三才這些門派組成的，他們大都在甲申之亂損失慘重，抱團取暖的。這位姓黃的剛坐上十佬的位置”王也說，

“你怎麼知道？”趙瑾念有些驚訝，

“您猜呢！”　王也眨眨眼，看上去還有點調皮。

黃寧被兩豪傑—那如虎、丁嶋安劫走了，李慕玄與陸瑾正式交手。趙瑾念越看越心驚，她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甲嵌進肉裡流出血來也不在意，一直到最後李慕玄死，趙瑾念緩緩閉上眼睛，腦子裡紛亂的一團終於理出點頭緒。

“嗯？”王也握住她的手，一點點掰開，用一張紙把血擦乾淨，趙瑾念把另一隻手也遞過來。馮寶寶不知從哪兒弄來了紗布和碘伏，王也小心給她處理傷口，

“你怎麼了？”馮寶寶問，

“我太驚訝了”趙瑾念答。

收拾好傷口，趙瑾念定定神，轉頭跟張楚嵐說“趙總要你們明天去總部開個會，你們四個去就行”，說的是張楚嵐，馮寶寶，王也，張靈玉。

趙瑾念跟著馮寶寶幾人一起到了酒店，打算明天一起去北京總部。“咚咚咚”有人敲她房間的門，她打開門發現是馮寶寶。

馮寶寶進屋，問她今天是怎麼了。趙瑾念問是張楚嵐讓她來的嗎，馮寶寶誠實點頭。趙瑾念身體靠在床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太驚訝了，陸老斷手重生，我在想是不是逆生到一定境界，能夠重塑肉身。但是……”趙瑾念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如果靈魂或者說神誌，不在了的話，肉身重塑也沒用吧”

馮寶寶眯眼思考一會，道“肉身重塑有局限的吧。人的精神和肉身不能從一而論，你想的…我看過一些案例人用精神騙過身體。一個人有病用精神騙身體說沒病，然後他就痊愈了”馮寶寶攤手“□□能夠重生，但又不是不會死，他還會變老的吧”

趙瑾念咬著下唇，含糊不清地說也是。

馮寶寶拉著趙瑾念出去吃飯，飯桌上，張楚嵐悄咪咪看她好幾眼，似乎有點盤算。趙瑾念直接說“我最近跟人在學出陽神，這種東西嘛，出陽神之後，肉身還蠻危險的，今天看見陸老這一手，感覺要是能結合起來，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 出陽神？！好像在羅天大醮上見過……這倆結合起來行嗎？”張楚嵐疑惑，眼神短暫的跟王也對上，之後收回。

張靈玉眼神單純“出陽神…白雲觀那邊的功夫吧，陸瑾前輩用的是逆生三重，三一門的絕活，跟出陽神扯不上邊兒吧”，

沒人接這個話，張楚嵐問道“趙總找我們做什麼呀？，三哥四哥都不用去”

趙瑾念說不知道，但她猜應該跟八奇技有關。

吃過晚飯，回了房間，一會兒又有人敲門。這次是王也，他進來提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說過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去了那兒就都明白了吧”，

趙瑾念撫摸著手底下的沙發皮，喉嚨發乾，“你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你不就在我眼前？”王也問，

趙瑾念說“關心彆人之前先關心你自己吧……陸瑾…無根生都是你們要解決的問題，現在暴露在人前的是你們不是我”

“我一直覺得不對，成為世界的一部分擁有另一種意誌……唔”趙瑾念衝上去捂住王也的嘴，他們靠的很近，鼻尖對著鼻尖，王也可以看清趙瑾念睫毛眨動帶起的飛塵，她說“你還記得嗎，我們一起從高空墜落……你現在這種情況叫…吊橋效應…”

話還沒說完，趙瑾念被王也大力摁在沙發上，他沒由來的想笑，笑聲悶在喉嚨裡，他張張嘴口型是：你看、我像、傻子、嗎？“我勸你換個說法…你現在該說什麼，你再好好想想”

趙瑾念這時候也沒什麼可想的啦，王也的臉已經湊過來了，對方鉗住她的肩膀，她也不知道要躲哪兒去，索性掉了幾滴眼淚。她仰著頭，淚花閃爍在眼睛裡，淚珠流過眼下的痣，啪嗒。

王也僵住了，他彎著腰手放在趙瑾念肩上，這種姿勢讓他有點難受，心裡說不上來無奈還是什麼，他用拇指搽去趙瑾念臉上的淚，拇指拂過那顆淚痣，“哭什麼？我又不是不講理”，他覺得這話說的不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眼見馬上要糊弄過去，趙瑾念低下頭擦乾眼淚，想讓王也走，誰知道他放開趙瑾念仰頭倒在床上。氣氛安靜了會，趙瑾念糾結了半天剛想趕人，王也卻是一直偏頭看著她，臉上掛著戲謔的笑“這不好玩兒……”，

“如果隻是你說的那樣，你不該畏人如虎。這麼多人想得到八奇技，可他們照樣不敢輕易招惹八奇技擁有者。除非……你擁有比八奇技還要吸引人的東西，甚至可能改變世界？有這個可能麼？”王也手墊在頭下 ，眉頭微皺，

趙瑾念蜷在沙發上，跟貓兒似的，四肢露在沙發外，“可能啊，我是滅世大妖怪”，她是破罐子破摔了：王也，一個“彆想騙到我除非我願意”寫腦門上的男人。

王也神色一愣，翻身坐起，摸著下巴目光閃爍“小道我來降妖”，王也是被趙瑾念拽著扔出去的，還附贈一個腦瓜崩，趙瑾念剛要說什麼，突然聞到一股煙味，側頭看過去，張楚嵐和徐四正在吞雲吐霧。

徐四彈了彈煙灰，“嗨！兩位！”，趙瑾念砰的把門關上了。門外邊兒是徐四超大聲、浮誇風問候“王～道長～，你可真～……”。